胡雲旗嬉笑,“好好好,不耽誤你良夜春宵。”


    走出一段,胡雲旗又回頭找車裏的野男人,他已經下車了,正走向門口的徐百憂。


    咦,看背影怎麽像隻軟腳蝦,該不會這是第二戰場吧。


    激烈了,激烈了……


    ——胡雲旗如是想。


    *


    賀關牙齒倍棒,第一次進口腔診所,像逛廟會似的左顧右盼。


    也就三五眼的功夫,徐百憂已經走遠了。


    他追上徐百憂,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邊發問:“牙醫不算醫生?”


    徐百憂沒有回答,在想如何利用診所有限的器械和工具,做一場外科縫合手術。


    “剛才那人是誰?”賀關隻負責當好奇寶寶,“男朋友?”


    徐百憂拐進治療室,“不是。”


    賀關停下腳步,不由一樂。


    他也覺得不是,長得比他差遠了。


    找齊所需要的用具,徐百憂再回治療室,賀關已經自動躺上了牙醫床。


    個子高,大半截小腿懸在半空。


    人挺精神,躺的跟大爺似的,雙手閑適枕在腦後,眼睛轉著圈四處打量。


    徐百憂戴上口罩去洗手,背對著賀關,很自然地道:“把衣服脫了。”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賀關嫌麻煩,隻解開兩粒紐扣,兜頭脫掉血呼啦撒的襯衫。自己還嫌棄自己,捏著鼻子拿遠扔地上。


    盡管右腹已血肉模糊,腹肌線條依然分明。


    寬肩,蜂腰,偏瘦的體型,但肌理緊實。


    賀關天生白皮曬不黑,長得也不賴,深眼窩高鼻梁。


    蓄著略長的過耳發,發質柔順蓬鬆。


    愛擺臭臉,快三十的人沒什麽叔味,倒透著桀驁不馴的少年感。


    風一吹,一回頭,發絲翻飛微亂,眼眸半遮不遮,恍然之間,還有那麽點朦朧的文藝氣息。


    乍一看,跟少女心目中遙不可及的白月光似的。


    也僅限於乍一看。


    假白月光裸著上半身,剛躺回牙醫床又坐起來,手搭皮帶扣,衝著徐百憂的後背問:“褲子要脫嗎?”


    徐百憂回頭,無波無瀾地瞅他一眼,“褲鏈解開。”


    “內褲呢?”賀關故意問。


    “隨便你。”徐百憂聲音淡。


    賀關望著她的後背解皮帶,傲嬌地撇了下唇。


    不脫,省得你失控。


    徐百憂洗完手戴上乳膠手套,坐進醫生座椅,“不怕痛?”


    “當然。”賀關拽拽哼笑。


    她拉低led燈,開始做準備工作,埋著頭道:“那我不打麻藥了。”


    賀關:“……”


    過了一會兒,他支著胳膊側抬起頭,問:“不打麻藥有多疼?”


    徐百憂忙自己的,“沒生孩子疼。”


    “老子又沒生過孩子!”


    賀關氣的,一腦袋砸回頭枕,鼓著眼睛瞪天花板。


    手垂到身側摸到皮帶,狠勁捏了捏,真想□□抽她。


    不過僅限於想想,沒過多久感覺側腰傳來刺痛感,賀關的心情一瞬間又撥開雲霧。


    他扭過臉,直直盯著徐百憂柔軟的發頂看了一會兒,心裏也無端變得軟軟乎乎。


    又忍不住找她扯淡。


    “要縫多久?”賀關沒注意,自己的聲音都跟著放軟了。


    徐百憂略作估算,“一個小時。”


    賀關望向對麵牆上的掛鍾,一個小時好像也沒多久,“你慢慢縫,我不趕時間。記得幫我縫漂亮點,我以後還要見人。”


    口罩下麵,唇角微彎,“嗯。”


    有點難聊,賀關忽然想起還沒做自我介紹,“不打不相識。我叫賀關,賀關的賀,賀關的關。”


    徐百憂:“嗯。”


    嗯個屁啊,賀關斜過眼睛眯了眯,“你呢?”


    徐百憂:“安靜,安靜的安,安靜的靜。”


    賀關:“……”


    敗不餒,聊個天能有多難。


    見她手法嫻熟,賀關挺放心,好奇地又問:“這是你第幾次幫人縫針?”


    “第二次。” 徐百憂平平道。


    “……”賀關告訴自己不許慫,想想不能忍,咬著牙道,“合著你把我的腹肌當試驗田了唄。”


    “不是腹肌,是腹外斜肌。”徐百憂認真糾正。


    賀關:“……”


    扯淡像扯到蛋。


    某人噎得無話可講,決定閉嘴。


    明亮潔淨的治療室裏安靜下來,隻偶爾響起器械間細碎的摩擦聲。


    少時,徐百憂抬眸,主動開口:“記得是被什麽利器劃傷的嗎?”


    賀關閉著眼答:“不記得。”


    “我建議最好去打破傷風。”徐百憂說。


    “知道了。”


    痛感消失困意來襲,閉著眼睛仍覺得頭頂的燈光刺晃晃的,賀關抬起手臂蓋在眼皮上。


    將睡欲睡間,他囈語一般問:“我能睡會兒嗎?”


    “睡吧。”


    *


    賀關這一覺睡得黑甜,但沒有睡多久。


    醒來時,人有點懵,麵對陌生環境,一時想不起自己在哪裏。


    心慌了一慌,扭頭看見徐百憂,立刻踏實下來。


    突如其來的安全感,是什麽回事。


    徐百憂熟練地打著外科結,沒察覺他已經醒了。


    賀關也沒打擾,眸光絲絲縷縷,帶著疑惑,挪不開地凝視起她。


    衛衣圓領微敞著,若隱若現露出筆直精致的鎖骨,與纖細脖頸之間形成小窩,仿佛汪著一碧清淩的泉眼。


    動作間,泉眼深深淺淺,泉水似要流出來一般。


    甜的。


    賀關心想,突然覺得口幹舌燥。


    “我想喝水。”他啞著嗓子張口。


    徐百憂正忙,沒抬頭,沒說話。


    她指指托盤上早已準備好的一次性紙杯,又指指他左側方的漱口池。


    賀關臂長,腰腹保持不動,一伸手就夠到了紙杯。


    一杯喝光不解渴,正準備接第二杯,隻聽徐百憂道:“少喝點。”


    失血後不易大量飲水。


    切,喝水也要管。


    不滿歸不滿,他沒說什麽,乖乖把紙杯放了回去,乖乖躺好繼續看她。


    丸子頭服服帖帖,隻一縷漏網的發絲卷曲垂落。賀關順著發絲望下去,這才注意到側頸處一小點青紅的淤血,表麵破了皮。


    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賀關的傑作。


    皮膚也太嫩了吧。


    推卸責任似的埋怨在心底回響,賀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的傑作。


    還沒碰到,褲兜裏的手機玩命唱起來。


    一首最近爆紅的東北嘻哈,《野狼disco》。


    /心裏的花,我想要帶你歸家/


    大碴子味的粵語這個時候開唱,顯得特別喜劇。


    破天荒地,賀關竟然覺得很不好意思,耳根子赧赧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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