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需要回答。對愛麗絲而言,她好像隻需要微笑著望著遠方的天空,如同望著一個永遠向往卻又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那就夠了。


    不過,林溪覺得才不是這樣。再熟悉的東西都需要保持聯係才能繼續熟悉,否則終究隻會一天天疏離。即便表麵還是那個樣子,內裏一定有什麽不一樣了。就比如說,她的伊瑟還是會每天早起練劍,還經常把她也拎起來去訓練場蹦極。


    真是認真過頭。但是,她還是更喜歡伊瑟的認真過頭,而不是愛麗絲的雲淡風輕。


    分明蘇慎之才是一直表現冷淡的那個人,而愛麗絲是鍥而不舍追著他的人,但莫名地,林溪隱約察覺到,蘇學長才是更令人同情的那一個。縱然他也許並不需要局外人的同情。


    *


    花園噴泉旁。


    “好啦,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米德爾隨便找了個理由,將兩名手下打發去做別的事,又輕輕啜一口綴了檸檬片的紅茶,才不緊不慢地問。


    “那位閣下又有什麽指示?”他問。


    “你大可以直接稱呼‘弗裏格曼先生’,而不是找個代稱。聽上去我簡直像什麽陰謀的大反派。”伯倫嘉蒂亞大大翻了個白眼,“說是指示未免太強硬了。弗裏格曼先生的意思大概是,如果西蒙尼·格羅索最近要做什麽的話,讓他去好了。”


    “西蒙尼·格羅索?”


    “少拿這種無辜的語氣反問。有時候你真的笑得讓我惡心。”伯倫嘉蒂亞冷冷道,“西蒙尼·格羅索不是你這個投機分子選定跟隨的人嗎。那個衝動暴躁的男人沒跟你提前透露消息才奇怪。”


    她一反之前和米德爾交情甚篤的模樣,慵懶的神情化為冷厲。


    “我選定的嗎……”米德爾低聲重複一句,笑容耐人尋味,“這倒是不一定。我隻是做了自己希望被做的事情。蒂亞,在這一點上,你不也一樣嗎。”


    伯倫嘉蒂亞仿佛被刺痛一般地皺起眉頭。但她什麽也沒說。


    “注意點,別讓西蒙尼·格羅索太過火。”她隻是繼續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說,“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這個嘛——”


    米德爾故意拖長了聲音,直到伯倫嘉蒂亞皺眉,他才坐在高背椅上做了個鞠躬的姿勢。


    “請放心,那是當然的。”他微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能恢複更新一段時間,希望能盡快寫完……這幾天從早到晚來回奔波,現在還在高鐵上orz


    大腦一片空白,我緩緩再來跟大家玩耍tut


    第106章 格羅索的主意


    在無形學院大大小小的浮島上,存在著一麵魔法藤蔓纏繞而成的綠牆。碗口大小、色彩紛澤的花朵盛開在枝葉間,每一朵花的花蕊都是一張肖像照片。照片中的人有男有女,神態各異,種族特征也各有不同。


    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這群人都是無形學院的校董。


    無形學院——這所年代久遠的學校漂浮在空間的罅隙中,距今已有幾千年。它地位超然、人才輩出。永遠的校長,偉大的佩雷爾烏斯·弗裏格曼的力量始終庇佑著這裏。


    始終。


    佩雷爾烏斯的生命比學院更漫長,而他的力量從未失色。時間的流逝隻是讓他的威望更隆重,也在無形學院的每一絲風裏都印刻下了他的記號。


    一提到無形學院,人們就會想到佩雷爾烏斯,正如一提到佩雷爾烏斯人們就會想到無形學院一樣。他們已經成了一組同義詞。


    幾乎所有人都忘了,校董才是這所學院的真正所有人。這些人向來隱於學院日常運轉背後,遠離師生的教學與生活,宛如一群默不作聲的幽靈。隻有同樣默不作聲的財務報告、審批文件才能見證他們的權力。


    校董們也是長生種,但和佩雷爾烏斯相比,他們的壽命仍舊短暫。一代又一代的家族傳承,造就了“綠牆”上一張又一張照片的更換,但那些代表了身份的家族姓氏,仍和幾千年前大致相同。


    西蒙尼·格羅索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個灰發灰眼的年輕人——至少看上去還是個青年。盡管臉上的疤痕、略帶駝峰的鼻子、陰鷙的眼神讓他顯出幾分滄桑的酸苦相,而長期挫敗帶來的焦灼不安又加強了這種刻薄的老態,西蒙尼·格羅索也仍舊有一副稱得上是青年的相貌。


    某種意義上,在一群宛如幽靈的校董裏,西蒙尼·格羅索是最為無形學院師生們所熟悉的一位。因為他很奇怪。


    很奇怪地,他一直熱衷於給校長佩雷爾烏斯·弗裏格曼找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雖說,他分明是非常認真地想從校長手中奪過掌管學院的權力,也對黑衣的執法者們深惡痛絕、孜孜不倦地想將他們隔離出去,並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可從結果來看,他的所作所為始終隻是“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通常來說,隻有當兩個人旗鼓相當的時候,才會發生你爭我奪的持久戰,但怪就怪在,西蒙尼·格羅索沒有太多與佩雷爾烏斯對立的資本。


    他力量不如佩雷爾烏斯,地位和聲望更不值一提。他隻能依仗自己的校董身份,想方設法說服其他董事,一起給佩雷爾烏斯施加一點壓力。


    如果他出身顯赫,那麽他也許還能依靠家族的力量。可更奇怪的事情就在於,“格羅索”這個姓氏並非顯赫家族,甚至都沒人聽過。


    無形學院的校董們大多是通過家族繼承這份財產的,另外一小撮是留給特優人才的榮譽席位。西蒙尼·格羅索兩者都不是,那麽他到底是怎麽成為校董的?


    沒人知道答案。也許佩雷爾烏斯知道,可他隻是笑嗬嗬地注視著一切,還會親切地稱呼西蒙尼·格羅索為“西蒙這個孩子”,而從不明言過往。


    因此,大多數人隻知道,西蒙尼·格羅索非常痛恨佩雷爾烏斯,並鍥而不舍地想將他拉下馬。僅此而已。不止一個人曾宣稱,他們曾聽到西蒙尼·格羅索發誓,說有朝一日一定會真正贏過那個可惡的糟老頭。


    而現在,這個陰鷙偏激的年輕校董正做出新一次嚐試。


    *


    “擂台賽?”


    一張突然出現的羊皮紙卷,悄無聲息地被貼在0號樓的大門上。黑色的墨水在微黃的紙卷上微微洇開,書寫出一則消息。


    “茲定於本學期十二月中旬,於1號訓練場舉辦擂台賽。本次比賽共計十輪,采取單人賽製,以最後評分更優者為勝出。參賽雙方為巡邏者和執法者,勝者將在下一年度獲得兩倍預算,失敗一方則將被削減至原有的二分之一。比賽細則請見附件。”


    林溪將羊皮紙的內容念出來:“負責人簽名……西蒙尼·格羅索?”


    “哈,又是他。”尼爾抱怨,“三天兩頭找麻煩!”


    不滿的抱怨,卻也帶著漫不經心和不屑一顧。沒人覺得這是真正的威脅。


    長時間以來,巡邏者和執法者都處於一種疏遠又微妙對立的狀態中。雙方都通過學院來接受任務,資金來源也是學院。隻不過,林溪聽伊瑟說,執法者不僅從學院處取得支持,另外很多支援都是佩雷爾烏斯個人提供的,相應地,他們的收入也有一部分會流入校長的私人賬戶。


    巡邏者則和校董事會牽扯更深。


    現在,西蒙尼·格羅索就是想拿走學院劃給執法者的那一部分資金。


    這不該是什麽麻煩。按理說,隻要佩雷爾烏斯還在,執法者就不需要擔心資金的問題。但是,伊瑟卻皺起了眉毛。


    那天上午,他給眾人開了個緊急會議。除了在校生之外,還有很多在外執行任務的執法者以投影的方式參會。伊瑟跟他們一一確認過最近的後援情況、任務移交率和完成率,最後,他的神情更凝重了一些。還有些不解。


    “此前,弗裏格曼先生就曾表示,他打算將對執法者的掌控逐步移交給學院。至少形式上如此。”


    在處理公務的時候,伊瑟永遠是那個冷靜、嚴肅的執法者隊長,微微皺起的眉毛帶出幾分刀鋒般的銳利。


    “也就是說,弗裏格曼先生已經決定將我們的後援支持完全並入學院的財政預算,而不再享有特殊待遇。”最後,他簡潔地下了結論,“所以,如果弗裏格曼先生無法在比賽前回歸,為了執法者的正常運轉,我們必須取得這場擂台賽的勝利。”


    被投影出來的其他執法者神情各異,氣氛一時頗為微妙。同樣以影像形式出現的伯倫嘉蒂亞就慢吞吞地吸了一口煙,又敲了敲那支金色的長煙杆。


    “威爾曼隊長,這件事我此前並不知情。”她頓了頓,紫色的獨眼略瞟了一圈四周的同僚,“什麽叫……‘將對執法者的掌控逐步移交給學院’?”


    其他人略略頷首,表示讚成。


    “那是一個意·向,尚未到公布消息的階段。”


    “那麽我們為什麽要回應那個跳梁小醜的西蒙尼·格羅索?恕我直言,即便拋棄學院給予的資源,憑借執法者現在的實力,我們也不需要依仗那群無能的校董。”


    說話的人是一個棕色短發、戴著金色單片鏡的青年。他容貌清秀,神態卻十分冷漠,腰間別著兩把手/槍、一把長/槍,黑色的長袍上還繪著機械齒輪的裝飾。


    “執法者早就該獲得更加獨立的地位。我找不出任何需要忍受無能上位者的理由。”他冷冷道,“讓西蒙尼·格羅索滾開。”


    “得啦,德爾塔。”伯倫嘉蒂亞懶洋洋地說,甚至笑了一聲,“我們親愛的神槍手,執法者分隊長,德爾塔·穆勒先生,難道你忘記了,你最引以為豪的槍械和動力裝置都需要學院研發部的支持?”


    執法者內部,除了伊瑟·威爾曼是總隊長以外,另外還有兩名分隊長。一個是伯倫嘉蒂亞·佩洛蒂,豪爽美豔的紅發獨眼女海盜,另一個就是據說始終在虛空間隙中巡回的德爾塔·穆勒,也就是現在皺著眉頭,露出欲言又止神情的黑發青年。


    這是林溪第一次看見德爾塔·穆勒。在她和德爾塔·穆勒對上目光時,她感覺對方凝視她的目光有些奇異。在對方冷凝的神情下,好像隱藏著一種挑剔、評估、懷疑的神態。


    林溪想,如果這個初次見麵的分隊長是在懷疑她的實力,那也很正常。然而,德爾塔的目光太冰冷,是那種打量工具一樣的冰冷,這讓她覺得有點討厭。


    “研發部的支援……我以為,那向來是來自校長弗裏格曼先生的命令。”最後,德爾塔這麽說,音調還是冷冷的、平平的,像一台毫無趣味可言的機械。


    “但現在的校長代理人是西蒙尼·格羅索。”伊瑟雙手交疊搭在臉前,隻露出上半張臉,一雙藍眼睛折射著冷靜的光芒,“我查過了,他擁有完全和校長等同的權限,包括對研發部的指揮權。”


    室內沉默。半晌後,德爾塔·穆勒輕輕“嘁”了一聲。


    “我知道了。我會趕回學院,去參加那個什麽無聊的擂台賽。”他有些不耐煩地說。


    “我會派別人回來。至於我自己,還處於別的任務中。”伯倫嘉蒂亞微微笑著,毫無擔心之色,“先生們,可愛的女士們,我相信你們的實力,一定能將巡邏者揍趴下。”


    “我還以為你和巡邏者關係很好呢。”德爾塔不無諷刺道。


    “我公私分明得很,不勞閣下擔心。”女海盜最後吸了一口煙,隔著煙霧,露出一個神秘的、慵懶的笑容。


    這次臨時開啟的會議,也讓林溪第一次意識到,執法者內部似乎也並不是那麽和諧。


    林溪已經在無形學院待了兩年多,除了任務危險、課業繁重,感情稍微有些波折以外,其他一切都能稱得上順心愉快。在她心目中,特殊組就像一個歡快的大家庭,大家性格各異,感情卻很好。


    然而,這隻是學生的生涯。更多從特殊組走出去的人,隱匿在她不常看見的黑暗中,從事著也許更加危險的事情,也各自有各自的考量。


    相比起來,她這個所謂的救世主,好像一直過得太想當然了。尼爾、艾蓮娜他們就一副見慣不驚的樣子。尼爾吐槽說德爾塔·穆勒還是那麽中二,艾蓮娜則有些擔心德爾塔·穆勒性格過於強硬,會不會挑起一些別的爭端。


    “那個人到底是……”


    “怎麽說,就算在執法者裏麵,也算不太好相處的一個人吧。”尼爾拿棕色手杖托著下巴,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他覺得小光法師你太弱雞、配不上‘光法師’這個名頭的話,說不定他會想辦法幹掉你……哎喲,誰打我?艾蓮娜還是老大?”


    “別總是孩子氣了,尼爾。”伊瑟彈去指尖的雪花,順手將最後一片冰雪放在林溪耳發上,凝成了一枚小小的雪花發卡,“德爾塔是偏激了一些,但他做事一直很穩妥。”


    林溪摸摸那枚冰涼的發卡,看看精靈,再看看同伴,心裏卻被激出一點不服氣的火花。她覺得自己雖然不算強(長生種強大起來簡直是變形金剛好嗎!),但也不能說太弱雞嘛,和剛入學的時候比,她肯定還是有進步的!


    所以說,在即將到來的擂台賽中,她到底該做什麽呢?


    林溪冥思苦想了大半天,到晚上的時候終於憋不住為了伊瑟。她眼巴巴地看著精靈,充滿期盼地等他給自己派個任務。


    “田忌賽馬的策略怎麽樣?”她興致勃勃地說,“我就勉為其難擔任起那匹下等馬的重任,去拖一匹上等馬落水好了!伊瑟,你覺得……”


    “別想了。”


    迎接她的是一頓熟悉的揉頭。還有緊接著而來的擁抱,和落在頭頂的輕吻。


    “你誰也不用拖。”伊瑟幹脆地說,“乖乖在看台上看著我們取勝就好。”


    “什麽?我才不要被大部隊拋棄……”


    “就這樣。”精靈斬釘截鐵地說,“你忘了弗裏格曼先生不準你施法了嗎?”


    “是盡量不要施展高級光法術……”


    看著精靈嚴肅的神情,還有眼裏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的擔憂,林溪就咽回了後麵的話。她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微微歎了口氣。


    “好吧,我親愛的伊瑟·威爾曼隊長。”她露出個笑臉,用力親了親精靈,對他保證,“我會好好的,你就放心吧!”


    伊瑟盯了她一會兒,終於也微微笑了。他笑得淺,又在淺笑中吻了吻她的額心。溫度和力道都輕柔如雪花,充滿憐愛。


    “隻要你平安無事,其他一切都別擔心。”他說,“隻要你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噶的體諒和安慰和稱讚【有這個嗎喂!


    總之,我會盡量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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