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用管他們。”周岑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特管局處理案件的時候有時會被普通人看到,為了不引起民眾的恐慌和泄露妖怪的存在,他們通常會給目擊者消除這一塊的記憶。


    “那兩個記者是鳳凰傳媒的人。”


    鳳凰傳媒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傳媒機構,公信力雖然不如國家旗下的人民日報,華夏新聞等,但也是堅持實事求是,求真務實認真做新聞的媒體機構,口碑極好。


    “說不定後麵還能用到他們。”


    “那那個女明星呢?”陸明深早在宋佳沂出現的時候就用內網查了下她的檔案,這姑娘雖然沒做什麽大奸大惡之事,也沒觸犯過法律,但她卻不是一個幹淨純透的好人。


    比起那個記者小姑娘差遠了。


    哪怕那位是她的養父。


    “先看看再說。”周岑山盯著祝竜挺直纖秀的背景,溫和的眉眼中煞氣一閃而過,“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知道她是人是鬼。”


    一個嬌生慣養的女明星,就算再怎麽為了博流量,敢單身一人深入險區置之生死於度外,怎麽看都透著假。


    且,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姑娘身上有種違和感。


    但當務之急還是先退了這還在侵吞人命的洪水,她的問題先緩緩再說。


    不知道自己差點掉馬的宋佳沂完全憑著一股氣牢牢的跟在祝竜一行人後麵,她想看看這個怪物究竟有怎麽樣的本事。


    明明是一個該人人喊打得而誅之連蒼天都降下天雷劈打的妖物,憑什麽能得到這麽多不同凡響的人的敬重?!


    她不服,更準確的說,她嫉妒!


    這妒忌之火猶如附骨之疽,燎原之火,燒的她理智盡失,將係統之前的警告盡數忘諸腦後,一步一步的跟到了黃水河邊上。


    黃水河是母親河途徑y省分出來的一條支流,雖然是支流,卻仍舊寬廣浩蕩,養活了包括黃水縣在內的四個縣城,被當地人親切的稱為生命之河。


    現在這條溫和的生命之河變成了奪命之河,水流湍急,不斷有洪水夾著大量的樹枝石塊越過堤壩衝入河中,翻起一道道洪濤巨浪。


    兩岸的護欄早就被衝的不見了蹤影,五六米高的大樹攔腰而斷,偶有幸存的幾顆也在洪流中搖搖欲墜。


    還有一些零落的樹葉在洪水中沉沉浮浮,仿若蚍蜉。


    “呀。”取出設備將攝像頭對準水麵的楊真真驚呼了一聲,握著話筒的手有些發抖,“董哥,那些是人。”


    是穿著綠軍裝在水裏救人的華夏軍人。


    同樣看清那些“樹葉”的董山喉嚨有些啞,見慣世情百態的他在這一刻忍不住紅了眼睛,從鼻子裏發出氣音,“嗯,那是我們的軍人。”


    永遠奮鬥在一線的人民子弟兵。


    “大人,那些都是我的同事。”卓白看見那些在洪水中救人的軍綠色,自豪和擔憂同時躍於臉上,“是不是和我一樣可愛?”


    所以看在我們這麽可愛的份上,您大發神威救救人唄。


    祝竜瞅了耍心眼的卓可愛一眼,扯起了半邊嘴角,想諷刺一句卻又在看到他蒼白的臉色時抿緊了唇瓣,直接朝著水麵走去。


    “哎,你們是什麽人?這裏是警戒區,普通人不能過來,趕緊回去!”正在指揮士兵加固堤壩的救援隊長不經意見看見迎麵走來的一行人,眼神楞了一秒,視線來回的在穿著奇裝異服的祝竜和星杳身上打量。


    “我們是ga局特意派來幫忙救災的。”周岑山先一步走到了小隊長身前,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證件遞過去。


    小隊長接過證件打開,在看到上麵的級別時忍不住撐大了眼眶,身體快過意識的先一步立正敬禮,“首長好!”


    周岑山收回證件,笑眯眯的拍了拍小隊長的肩膀,“不用這麽拘束,大家都是為了救災抗洪而來,不分職位高低。”


    “可,可是……”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的官的小隊長話都有些結巴了,他紅著臉,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還是陸明深看不過去他這副傻樣從後麵走了出來,勾著他的肩膀走到一旁解釋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解釋的,總之小隊長再回來的時候看他們的眼神愈發拘束恭敬,甚至還帶了些畏懼。


    “大人,您請。”周岑山躬身退到一旁,給祝竜讓開了道路。


    祝竜就這麽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水邊,腳下的土地因為河水浸泡而變得鬆軟泥濘,一踩一個坑,踩進去半天拔不出來。


    隻是她卻如履平地一般,經過的地方不說是泥坑了,甚至連個腳印都沒有。


    新的一波水浪打著卷咆哮朝她撲了過來,眼看就要浸沒她的小腿,卻在觸及她的裙角時一頓,渾濁的水流硬生生的將自己扭成了一股碩大的麻花,席卷著後麵的洪流,翻滾,跳躍,旋轉,然後越轉越高,越轉越大,直至……遮天蓋地。


    被陸明深忽悠著的小隊長忽覺頭頂一暗,以為好不容易晴朗的天又變了,他緊張的抬頭,隨即瞳孔劇烈一縮,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第23章 自作聰明


    超大號的黃色麻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擴大,聲勢浩大,宛若巨型龍卷風。


    小隊長托著驚掉的下巴,目光一寸寸的從麻花上挪到了麻花下——那裏站著一個人,黑衣黑發,雪膚紅唇,眉目間的那抹冷冽仿佛天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一出場自帶王者氣場。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無論“麻花”怎麽擴張增長卻始終與那黑衣女孩隔著半米的距離,仿佛她在身前豎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誰都不能越雷池半步。


    吳江咽了一口口水,覺得自己一定是連續兩天沒有閉眼以至於累的出現了幻覺,“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


    後麵的話在吳江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拔地而起的黑色身影時消失無蹤,變成了無言的震驚。


    祝竜飛到半空,對著身前的巨型麻花抬起了拳頭。


    那隻拳頭嬌小纖細,在洶湧澎湃氣勢磅礴的麻花麵前仿佛一隻綿軟的白麵饅頭,而她整個人更像漂泊在汪洋上的一葉扁舟,渺小脆弱的不堪一擊。


    “嘭!”


    白麵饅頭撞進了黃色麻花中,一點白光從中間炸開,隻見黃色的麻花抖了一下,然後瞬間變成了一片水花朝著四周散去。


    吳江下意識的舉手遮在了頭頂,預料中的雨水卻沒有落在身上,他五指分開,透過指縫,看到這輩子最震撼難忘的一幕。


    女孩身姿清逸,懸空而立,雙臂平伸,掌心朝上,空蕩的手心仿佛托著什麽東西,黑色的雲袖隨著動作緩緩垂落,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隨意和屬於強者的雲淡風輕。


    那些本該降到地麵的雨水仿佛被時間按下了暫停鍵,一動不動的停在半空。


    倏爾,一雙漂亮到極致的素手輕輕一動,仿佛攪動了漫天風雲,一合一彈間無邊雨水紛紛朝著水麵倒退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沒入了無盡水流中。


    吳江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遠處的水流,“咦?”


    他眨了眨眼,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等看到咆哮湍急的洪水確實沒有因為倒流回去的水量變大變急反而瞬間平息下來並自動退後了一大截後,整張臉已經驚的麻木了。


    吳江覺得……他撿不回來的不但有下巴,恐怕還有節操和信念。


    這是哪位神仙顯靈啊,請受他一拜!


    三觀碎了一地,信念崩塌,已經從堅定的無神論轉變為忠誠的有神論的吳江在看到黑衣女孩,哦不,女神一步步踏入河中,進一步,河水退一步,直到河水退回河道溫順如貓的窩在裏麵的時候,甚至已經能正常指揮隊員修補堤壩,清理河道,開著救援船展開更深入的搜救工作了。


    “下個地方去哪?”祝竜掃了一眼平靜寧和的河麵,對著老臉激動的周岑山不耐的問道。


    “明縣!”


    周岑山笑的牙不見眼,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飛劍,一腳踏了上去,然後習慣性的客套了一句,“晚輩載您一程?”


    祝竜沒怎麽猶豫就跳上了周岑山的飛劍,同時不忘囑咐一句,“再給我準備些吃的。”


    控水雖然消耗的法力不多,但是架不住需要退水的地方多,今天連續釋放了好幾個大招,能省一點是一點。


    至少,得留出揍解致的力氣。


    青煙嫋嫋的靜室內,兩個風姿卓然的青年一手一杯香茗,一手一顆瑩潤的棋子,“這是最後一處水災區了吧。”


    清潤雅正的白發青年抬頭看了一眼千裏鏡,修長如玉的手指夾著一枚黑子落入進入尾聲的棋盤。


    “嗯。”解致舉著白子舉棋不定,視線從鏡中的黑衣女孩上掃過,看到又一束拳頭大的功德金光沒入女孩體內,縱然見慣不怪,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一抽。


    “怎麽,羨慕了?”難得能看到好友這麽豐富的表情,白祈打趣道。


    “嗯,羨慕極了。”解致也不矯情,十分痛快的承認了自己的心思,“自封神之後,天道幾乎很少再降下功德獎勵有功之人了。”


    尤其是那麽粗那麽多的功德,說不羨慕都是假的。


    “所以那位姒熙真的很了不起。”白祈向來冷靜淡定的神色在談及姒熙時也不由帶上了幾分激動和敬佩,“運籌帷幄,深謀遠慮,足智多謀,算無遺漏。他若是能活下來,絕對也是能青史留名的傳奇人物。”


    明知偷盜息壤是重罪,卻仍舊為了百姓鋌而走險,盜了息壤以平洪水。最後事發時獨自攬下一切罪過從容赴死,卻又在自己死亡一事上留了後手,不爭朝夕,靜待翻盤。


    要不是自己生不逢時,真想和他結交一番。


    “還不如說祝竜幸運呢。”解致回憶道,“雖然父母雙亡,但從龍蛋裏出來後就有姒熙飼養保護,闖了禍也有姒熙替她擺平,哪怕他們麵對的是天帝,姒熙仍舊用他的方式護住了她。”


    最讓解致心服的是他不僅算到了自己死後祝竜的反應,還想出了應對之法。


    “解致,我給祝竜吃了鵸鵌(qi tu)之肉讓她陷入昏睡,等她醒來的時候我的死已經塵埃落定,你替我告訴她,我……算了,你就說我入了輪回,忘記了前塵往事,讓她好好修煉朝前看,不要再惦記我了。”人的一生本來就很短暫,哪怕他現在不死,也終究不過是她漫長妖生中的一個過客,沒必要讓她因為這段短暫的緣分記掛一生。


    “若是她不依……”想到祝竜的性子,將生死置之度外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少年難得聳眉垂眼,一臉愁悶,“萬一,我是說萬一她不聽勸告闖了禍,憑這些年的功德應該也能保住命,隻是要受些苦。”


    說到這裏,姒熙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狹長的眸子裏滿是擔憂和無奈,“風部的卓氏一族曾受我大恩,若祝竜真闖了禍被關在哪個地方受罰,還勞煩您跑一趟風部通知卓氏族人前去照顧,並告訴他們可與祝竜簽訂契約受她庇護。”


    “祝竜性子桀驁執拗,不服管教,關押她的天神肯定會設下封印,我想請您……”姒熙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似乎後麵的話有些難以啟齒,他退後一步,朝著解致深深的一揖。


    解致眉心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想拒絕,可看到對麵托孤的苦情少年,想到往日的情分,終是心軟的開口,“你想要我做什麽?”


    姒熙展眉一笑,眉目間的陰翳瞬間散去,陽光照進他清透澄澈的眸子裏,輕輕躍動,“我想請您……做一次惡妖。”


    凡是封印必有解印之法,而姒熙要解致做的就是在天神設下封印的時候提供建議,要祝竜集齊萬人信仰方能脫獄而出。


    當時部落人口最多的也沒有一萬,更何況還是關押祝竜的地方,肯定更是人煙稀少,偏僻荒涼。


    這個提議在當時看來就是要讓祝竜將牢底坐穿了。


    那些天神恨不得祝竜這個禍頭子一輩子呆在封印裏不出來,聽到他的建議時自然舉雙手讚成。


    當時解致也不明白一直為祝竜考慮的姒熙怎麽會提出這個看起來對祝竜百害而無一利的建議,但他相信姒熙不會坑害祝竜,最後冒著被祝竜知道後記恨追殺的風險對前來鎮壓她的天神奉上了建議。


    但現在解致明白了。


    “人族的信仰,是她在人族和天道那裏的通行證。”解致看到祝竜身上閃瞎眼的功德金光,喃喃的道。


    人妖殊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管麵上表現的多恭敬,人類心中還是會忌憚戒備他們妖族,尤其是本事翻天的大妖。


    但有了人族的信仰就不一樣了,有人因她生而為妖而忌憚猜疑她,也有人會因對她的信仰而信任敬重她。


    隻要有人信任她,她就不是孤身一人。


    尤再加上天道因為人類信仰於她而對她認可,將她劃到了自己那邊,隻要她做出對人類有利的舉動,天道都會降下功德獎勵於她。


    要知道自從兩千年前漫天神佛感應到這方天地對他們的排斥而選擇撤到天外天後,天道對生存在這方神靈沒落的世界妖族就愈發嚴苛。


    別說是功德,就是能開靈智提升修為的帝流漿都越來越少,妖族化形進階的天雷更是一道比一道狠。


    而人族的信仰還有一個好處——能化作自身的法力修為,信仰她的人越多,能轉化的法力就越多。在這靈氣稀薄,法力增長緩慢的現代,能有這麽一條增長修為的捷徑簡直是祖宗顯靈。


    雖然這個信仰有點後遺症,但和得到的利益比起來,那點後遺症可以忽略不計。


    畢竟雷劫對皮糙肉厚的祝竜來說就是掉層皮的事,對妖來說死不了都不是大事。


    “所以我說姒熙是個人才。”白祈再次感歎了一句,為他的智謀佩服。


    祝竜不聽話被收拾了,有功德傍身,坐牢不過是讓她找個地方安心的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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