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卻並沒有順著她讓開的道進來,而是倚在門口朝她道,“你就是黃蕊吧。”


    沒料到對方居然認識自己,黃蕊驚訝的抬起頭,看到那一張陌生的臉孔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後輕輕的點頭,“是,您是?”


    “我是專門負責鹿蜀一案的警察,姓陸。”陸明深拿出警官證給她看了一下,同時也給站在玄關處的趙立澤看了下,“關於本案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趙先生和趙太太,不知是否方便?”


    趙立澤沒應聲,視線直接略過他落在了那個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的少女身上。


    “祝竜?”


    “你好。”畢竟是給了自己食物的人,祝竜對他印象還是不錯的,可也僅限於見麵打一個招呼的不錯。


    打完招呼後祝竜就收回視線不說話了。


    氣氛頓時變的有些尷尬。


    趙立澤是個在商場上能和那一堆老狐狸你來我往過上一百回合還不吃虧的人,楞了一下後很快就將場麵圓了回來。


    “瞧我這人,光顧著和朋友打招呼了,倒是忘了還有正事。”他同樣往旁邊讓了讓,“陸警官是吧,快請進。”


    “淮哥你怎麽和陸警官碰上了?”在林景淮進來的時候,趙立澤拍了下他的肩膀,用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難道是查到了什麽?”


    趙立澤本來就是為了化解尷尬隨口一問,沒指望林景淮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查到什麽,沒想到對方還真的有了線索。


    “嗯。”林景淮應了一聲,先將拖鞋遞到祝竜腳邊示意她換好,然後自己也換上拖鞋,視線經過站在一邊裝木頭人的黃蕊一眼,頓了頓,“黃小姐也暫且留一下吧。”


    差一點就能離開的黃蕊:“……”


    所以她今天就注定出不了這個門了是吧。


    心中這麽腹誹,但黃蕊還是乖乖的脫下鞋,一臉麻木的重新走回了客廳。


    這邊,陸明深已經將來意言簡意賅的和趙立潤說了,“趙先生,麻煩您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再說一遍,不僅是孩子失蹤前後,您昨天一天的經曆最好也事無巨細的說一下。”


    “這和孩子的失蹤有關係嗎?”趙立潤皺了一下眉,顯然不是很讚同。


    “這個就要我們來判斷了。”陸明深仿佛沒看出對方臉上的不願,十分官方的道,“畢竟我們都是為了盡早將孩子找回來,不是嗎。”


    趙立潤動了動唇,剛想說什麽,門鈴響了起來。


    他偏頭朝門口看了下,似乎很意外這個點還有人來,“我去開門。”


    趙立澤自覺的站起來,準備去開門。


    然還沒等他走到門口,臥室的一間房門被打開,裏麵飛快的跑出來一個人影,搶在他之前打開了門。


    “您就是呂道長吧。”門外的人點了點頭,趙太太見狀臉上的熱情又上了一層,神情恭敬的說,“道長快請進。”


    說著就退到了一邊,以一種恭迎貴客的姿態將門外的人迎了進來。


    來人穿了一身幹淨的道袍,身後背了一把桃木劍,手中挽著一個拂塵,身形清臒,神色慈和,看著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看清來人身影的時候,林景淮挑了下眼尾,桃花眼揚起了一個弧度,那雙寧和沉靜的眸子此刻看去竟有幾分冰冷的意味含在裏頭。


    祝竜幾乎在他挑起眼角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怎麽了?”


    林景淮低頭看了眼關切的盯著自己的小姑娘,乍見到道人的鬱氣緩緩散去,“沒事。”


    他摸了摸小姑娘搖搖欲墜的丸子頭,突然風馬牛不相及的問了一句,“你帶梳子了嗎?”


    祝竜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眼神茫然了一刻,“啊?”


    “沒什麽。”林景淮收回自己的手,“你餓不餓?”


    “餓。”這會祝竜跟上他的節奏了,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話題為何跳躍的這麽大,但關於食物問題她是永遠不會掉隊的。


    盡管她在來之前去吃空了一個小餐館一星期的存貨。


    林景淮喉嚨裏輕輕溢出一道低不可聞的輕笑,要不是祝竜離得近耳朵又好使幾乎都錯了過去,她狐疑的看了男人一眼,清透的眸子裏透著不解。


    一會生氣一會笑,他怎麽變的和那些電視上的女人似的,反複無常。


    幸虧林景淮沒有讀心術,不然知道她心中是這麽念叨他的肯定會停她三天口糧。


    可惜他不知道,於是他傻乎乎的任勞任怨的開始給祝竜準備吃食。


    呂道長走進客廳看到一屋子人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等看到坐在那堆人中間的林景淮時眉心的褶皺深的都快夾死一隻蒼蠅。


    “趙太太,施法期間最忌氣息雜亂,否則極易影響你們和令愛之間的牽引。”他說完還高冷的瞥了屋子裏的眾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第64章 純陽呂岩


    開壇做法忌諱人多雜亂影響效果很正常,但這老道士的語氣不但陰陽怪氣,神色還帶著高高在上的俯視感,這就讓祝竜不痛快了。


    尤其他這話還是特別對著林景淮說的。


    祝竜動了動身子,還沒等她完全站起來,那位趙太太就急急的轉過身,冷著臉對他們下逐客令,“抱歉諸位,我家裏有事要忙,不能招待你們,還請改天再來。”


    她嘴上說著抱歉,可她臉上的神色卻一點都不客氣,滿滿的都是不耐和厭煩,仿佛他們在這裏多呆一分鍾他兒子就會在外麵多受一分罪似的。


    祝竜抬起了一半的屁股在聽到趙太太的話時又穩穩的落回沙發上,想教訓對方一番就走的念頭頓時就變了。


    她雙手抱胸,直直的看向見到老道士後就鎖起了眉頭的趙立潤,半個眼風都沒分給趙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施法?”


    祝竜看著趙立潤,上挑的眸子裏露出一抹十分驚訝的神色,“你不是公職人員嗎?居然在家帶頭宣傳封建迷信?”


    也不知是她演技不佳還是故意為之,那抹驚訝落在趙立潤眼裏頓時就變成了威脅和嘲諷。


    下一刻,這個想法就得到了肯定。


    “你同事知道嗎?你上司知道嗎?你這明顯是瀆職呀。”現在社會的主調是社會主義和諧價值觀這一點在林景淮的資料中被標紅加粗重複了三遍,對方身處文化部應該比她更敏感才是。


    “你懂什麽?”許是見祝竜直白的忽視讓她心生不平,又許是愛子心切讓她方寸大亂失了冷靜,也或許是不想讓丈夫誤會自己,總之一向以優雅嫻靜示人的趙太太此刻像是被踩了痛腳的瘋婆子,逮誰噴誰,“呂道長是華夏道教協會理事會的成員,純陽觀的觀主,當下道術修為最頂尖的真人之一!”


    “這樣一位德高望重有真才實學的道長可不是那些隻會坑蒙拐騙滿口謊言的江湖騙子。”


    趙太太說到後麵激動的臉上都有了血色,高昂的情緒牽動了胸口劇烈的起伏,她半邊身子倚在沙發扶手上,凶狠的瞪著對老道士不敬的少女。


    “哦,原來這老道士是你自己找來的,沒經過你丈夫的同意啊。”祝竜終於給了趙太太一個眼神,看著雙目噴火的她,偏頭對著一側的青年,語氣特別真誠,神情特別單純的說,“這就是坑夫吧。”


    林景淮低聲咳嗽了一聲,忍住嘴邊的笑意,“別亂說……實話,你這樣很讓人下不來台的。”


    “她下不下的來台關我何事。”祝竜一點也不給趙太太留麵子,一句話懟的她臉色又紅又白又青。


    “還有你。”見趙太太被她懟的說不出話,祝竜將矛頭又對準了那陰陽怪氣的老道士,“自己本事不到家就直說,怪什麽旁人的氣息幹擾。”


    “道家講求心靜自然涼,你學了這麽多年道法連這點基本的都不懂?”祝竜上下掃了呂道長一眼,“該不會也是來騙錢的吧。”


    呂道長被氣的胡子亂顫,“哪來的黃口小兒出言汙蔑老道?!”


    “難道你沒收人錢?”星杳在他臂彎裏那身衣料考究做工精細的道袍上一頓,笑眯眯的接道。


    呂道長:“……”


    見她不說話,星杳就更有數了,“純陽觀名聲在外,向來不接普通人的生意,不知趙太太用了多少重金才請來這位呂道長呢?”


    “三……”趙太太在星杳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回道,然後剛吐出一個字就反應過來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這與你何幹?”


    星杳沒套出全部的話腹誹了一句可惜,臉上卻不見半分遺憾,仍舊溫溫柔柔的說,“我是怕夫人被有些虛有其表的人騙了,最後損失了財物事小,耽誤了救人可就不好了。”


    “畢竟三百萬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不是。”


    “你怎麽知道我花了三百萬?”趙太太臉色一變,看向星杳的眼神帶了幾分警惕,“隻要能找到瑜熙,別說三百萬,就是三千萬我也照給!”


    祝竜本來散漫的神色在聽到三千萬的時候頓了一下,繼而眼睛一亮。


    而一直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的趙立潤聞言眯了眯眼,偏頭看了站在客廳中的呂道長一眼。


    眼神中充滿了審視。


    “這是我家,請你們離開。”


    趙太太一隻手握住了手機,一隻手指了指門口,眼角流露出幾分冰冷,明顯是不想再和他們廢話,“你們要是再不離開我就叫保安上來了。”


    “你叫啊,我還偏就不走了。”祝竜本就吃軟不吃硬,被對方這麽一攆,倔脾氣頓時上來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給了對方一個你能奈我何的挑釁眼神。


    “大人,我看咱們還是走吧。”星杳看到趙太太被氣的抖著手指劃開了手機,佯裝拉了拉祝竜的衣袖,“這位呂道長明顯就是心虛怕施法不成我們看他的笑話,您犯不著跟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人一般計較。”


    “咱們有本事的人都心胸開廣,不怕人看的。”


    “再說他這麽大年紀,萬一出個好歹,碰瓷我們怎麽辦?”星杳湊在祝竜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她這話看著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實際上該聽到的人都聽到了,呂道長剛順平的一口氣又亂了,他指著星杳的鼻子,差點罵出聲來。


    無量天尊,無量天尊,無量天尊。


    連著念了三遍,好不容易將腹中的那股邪火壓下去,呂道長一甩拂塵,皮笑肉不笑的說,“黃毛丫頭年紀輕輕口舌倒是伶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星杳衝著他柔柔的一笑,往祝竜身後靠了靠,“這個就不用道長操心,您還是想想怎麽完成趙太太的委托吧,不然純陽觀的名聲可就砸在您老手裏啦。”


    呂道長雙眼一眯,如光如電的射向星杳,可惜被前麵的祝竜擋了一大半,那攜風帶雨的鋒銳就變成了和風細雨,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威勢。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趙太太坐了一揖,“趙太太,今日之事老道本不該和一群小輩計較,可事關我純陽觀的名聲,少不得留他們在這做個見證了。”


    趙太太有些遲疑,“可您方才不是還說氣息斑雜不好嗎?”


    “無妨。”呂道長摸了摸胡子,恢複了之前的仙風道骨,“老道施法將他們的氣息隔絕在外就是。”


    聽他這麽說,趙太太心中的猶豫散去,便也不管他們,“那需要我做什麽?”


    呂道長說:“蠟燭,線香,沙盤,細沙,糯米。沙要鋪平,過濾,不留粗粒,另外將孩子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張紅紙上給我。”


    趙太太連忙記下這些東西開始著手準備。


    呂道長朝後麵一伸手,一個木箱就掛在了他的手心。


    魚夏咦了一聲,這才看見呂道長身後還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穿著一身灰色的道袍,頭頂用木簪挽了一個發髻,模樣清秀,按說這樣的人進來的時候就該被大家注意到了,沒想到直到呂道長伸手要東西才被發現。


    “奇怪,這人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魚夏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後就將這個少年拋到了腦後,轉而專心看向那個取出了符紙毛筆丹朱的呂道長。


    呂道長將東西都準備好後,先是焚香淨手,然後盤膝靜坐了半天,最後就在魚夏打了兩個哈欠的時候抬手運筆,在黃紙上筆走龍蛇的畫了起來。


    “成。”隨著他一聲低喝,呂道長收了筆,揉了揉發酸的胳膊,滿意的打量著自己的傑作。


    紅色的勾線以一種奇怪的走向在黃紙上勾勒出一個圖形,銜接完整沒有半分縫隙的圖形在完成的那一刻像是被賦予了生命般,閃過一道流光。


    那道流光被偶然望過去的趙立潤看到,他神色不變,眼中卻流露出了幾分期待和希翼。


    趙立潤雖然不信神,但在文化部呆了這麽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隱秘。


    同樣也聽過純陽觀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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