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小崽子早早就躺在厲庭川的睡袋裏睡著了。


    厲庭川進到指揮室,隻覺納悶,他徑直走向睡袋上的小人兒。


    在沙發上的老爺子喊住了男人,“你給我過來。”


    男人回眸看向老爺子,“你等會兒,我看看小崽子怎麽了,今天怎麽睡得這麽早?這才八點多,不應該啊!”


    小崽子可是出了名的夜貓子,不到深夜11:30,她是絕對不會睡覺的。


    老爺子惡狠狠地瞪著沒出息的厲庭川,“你他娘的怎麽回事?離開侄媳婦兒一會兒都不行?侄媳婦兒身上有蜂蜜嗎?是甜的嗎?讓你這麽離不開?”


    男人單手揉了揉自己的板寸,小聲反駁道,“本來就是甜的,不光甜還香呢。”


    “少給我嘀嘀咕咕的,滾過來。”老爺子才沒心思聽他嘀咕些什麽。


    厲庭川三兩步走到老爺子麵前,不耐煩地扯了把凳子坐了下來。


    老爺子黑色的眸子透著犀利,“這仗你打算打到什麽時候?難道就想這麽一直拖著,直到拖死整個江倫軍?”


    厲庭川雙手搓了搓自己無可挑剔的俊臉,“什麽意思,二叔?”他竟在裝傻充愣。


    老爺子狠狠一腳踹到男人小腿上。“什麽意思?”


    老爺子大聲訓斥道,“少他娘的給我裝傻 ! 你那570多架戰鬥機是幹什麽用的?新買來的150架最新款f--22戰鬥機又是幹什麽用的?是擺設嗎?到戰爭最焦灼的時候為什麽不用?”


    厲庭川慌忙回眸看向睡袋上睡得香甜的小崽子,他眉頭緊皺,“二叔,你能不能小聲點?”


    老爺子隻得壓低嗓音,“回答我,這個時候為什麽不用戰鬥機?”


    “積德。”男人呢喃。


    “什麽?積什麽?”老爺子湊近問道。


    “我說積德。”男人再一次小聲嘀咕道。


    老爺子眼眸裏透著猩紅,好似要吃人一般。“積德?積什麽德?給誰積德?你他媽的殺人無數,你現在想起來積德來了?你又抽什麽風呢?你腦子被驢踢了?”


    厲庭川拿起桌上的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支,許久後他才歎了一口氣,“給……給小崽子積德。小崽子體弱多病,三天兩頭發燒,所以想積德。戰鬥機一飛,重型炸彈一炸,得死多少無辜老百姓啊?得多少人無家可歸啊?不到萬不得已,以後都不會動用戰鬥機,更不會動用重型炸彈。”


    老爺子氣得站起身來回在來回在指揮室踱步,“厲庭川啊,厲庭川,你他娘的想一出是一出。戰鬥機真成擺設了?既然成擺設,你買它幹什麽?”


    “備著,以防不時之需。”


    老人盛氣淩人,他將水杯怒砸到厲庭川身上,“行,你積德,你好好給你的丫頭積德。拖,你他娘的好好拖,往死裏拖。把我老頭子拖死,把整個江倫軍也給拖死。到時候抱著你的丫頭流連失所,你他娘的就心滿意足了。”


    老人話語未盡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氣衝衝地走了出去。宋岩緊接著就追了出去。“二叔?您去哪啊?天黑了路不好走,您別走啊!”


    老爺子盛怒之下一下子就將宋岩推倒在地,隨後汽車轟鳴,一腳油門就衝了出去。


    宋岩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這老爺子,都七十多歲的人了,脾氣怎麽還這麽爆?”


    厲庭川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隻管悶頭一口口吸著指尖的香煙。


    宋岩進門後,看見一籌不展的厲庭川,長歎一口氣。“哥,老爺子的話您得聽,該您心狠手辣的時候,您就得殺人不眨眼。別顧忌太多,行軍打仗最怕的就像您這樣拖泥帶水。”


    厲庭川壓著嗓音,怒瞪著宋岩,“廢他媽什麽話?你倆有能耐你倆上,我厲庭川絕不攔著,這個總司令你倆誰愛幹誰幹。”


    男人黑著臉繼續說道,“我從二叔手裏接過江倫軍已經整整15年了。從最初二叔交到我手裏2萬7千多人,直到現在已經將近29萬人了。這不都是我厲庭川一個槍子一個槍子打出來的嗎?這仗該怎麽打用你他娘的教我嗎?滾 ! ”


    厲庭川壓了壓怒氣,三兩步衝小崽子走了過去。他輕輕剝開小崽子用長發擋著的半張臉。“小臉怎麽……怎麽這麽紅?”


    他慌忙去摸小崽子的額頭和小臉,果不其然小崽子又一次發燒了。


    男人心頭一驚,雙手竟不自主地顫抖,“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去,趕緊讓王軍醫過來一趟,小崽子又發燒了。”厲庭川抬眸道。


    宋岩眸色一變,“什麽?又發燒了?這一個月都幾次了?這怎麽還燒上癮來了?”


    “廢他媽什麽話?趕緊去啊!”男人眉頭緊皺。


    厲庭川抱起懷裏動不動就發燒的小人兒柔聲嘀咕道,“今天又是怎麽回事啊?怎麽一挨揍就發燒呢?真的動不得?”


    男人將小崽子緊緊環在懷裏,右手則輕輕去揉小崽子的翹臀。


    男人將額頭輕輕貼在小崽子的巴掌小臉上,他生怕吵醒了睡得香甜的小人兒。“寶寶知不知道,打在寶寶身上,卻痛在川哥哥心裏?”


    男人心疼地紅了眼眶,“川哥哥求你了好不好?別發燒了行嗎?別再嚇唬川哥哥了好不好?川哥哥不經嚇,川哥哥害怕……”


    這一夜,厲庭川又未閉眼,他守在小崽子身旁,不斷打濕毛巾,一次又一次敷在小崽子的額頭上,一次又一次給她擦拭那小小身體,給她物理降溫。


    直到第二天清晨,確定小崽子退燒後,他才手裏拿著濕毛巾,蜷縮在睡袋上的角落裏睡了過去,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第一夜哭了一夜,因為小崽子;第二夜守了一夜,還是因為小崽子。


    好似他的世界隻剩下了這個弱不禁風,哭哭啼啼的小崽子,滿心滿眼竟都是她。


    就連他的夢境裏竟也隻剩下他心尖尖上的小崽子,“寶寶,慢點跑,慢點跑,別摔了,別摔了……”


    原來愛一個人,不管在夢境還是在現實,他都會纏纏綿綿,牽牽絆絆到難以自拔。


    她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宿命,躲不開,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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