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警察局通訊聯絡中心。隔音牆壁,明亮的氖光燈,十二名身穿襯衣的警官操縱著一大排電話轉換台,一邊六個人。台是央有一條壓縮空氣動力的傳送道,外麵打來的電話,由接線員記錄下內容,放入傳送道,關到樓上的調度室,立即是轉給各分局和巡邏車。電話從不間斷,不分晝夜地傳來,就象悲劇的洪流,從這個大都市各個公民那裏湧過來,男的,女的,有的心驚膽戰,有的孤苦寂寞,有的絕望,有的醉迷,有的負傷,有的喪命……這真象一幅十八世紀英國諷剌大師霍加斯畫筆下的特寫,不同的是沒有用色彩,隻用赤裸裸的痛苦的言語。


    星期一下午,此地的空氣特別緊張,每個接線員都全神貫注,思想高度集中,同時又能感覺到有多少偵探和聯邦調查局的特務人員在進進出出,接受和發出指示,迅速而有效地撒開一張電子大羅網,搜索史蒂文斯醫生和安吉利偵探。


    麥克銳佛進來時,白泰尼局長正在同紐約市犯罪活動調查委員會成員蘇裏文談話。麥克銳佛從前見過這位堅強而又誠實的官員。白泰尼中斷了交談。朝麥克銳佛轉過身來,臉上表情好象在對偵探發問。


    “有新情況。”麥克銳佛說,“找到了一個證人,是值晚班的警衛,他在史蒂文斯醫生辦公樓街對麵的一幢樓裏看守大門。星期三晚上,當有人撞進史蒂文斯辦公室時,此人正去上班,親眼看見兩個人進樓。街門上了鎖,他們用鑰匙開的門。他以為這兩個人在那幢樓裏工作。”


    “人的模樣搞清了沒有?”


    “他認出了安吉利的像片。”


    “星期三晚上他說感冒了,呆在家裏休息。”


    “是的。”


    “還有一人是誰?”


    “警衛沒看清楚。”


    接線板上一長串紅燈,一個接一個地閃著光,接線員把線頭插入一個插座,轉身對白泰尼局長說:“您的電話,局長。是新澤西分路巡邏車在呼叫。”


    白泰尼一把抓起長途通話筒:“我就是白泰尼局長。”他聽了一會兒問,“情況落實了嗎?……很好!把整個地區圍個水泄不通。聯係不要中斷……謝謝。”他掛上電話,對身邊的二位說:“似乎有點進展。一個新手在新澤西靠近奧倫堡的一條支道上發現了安吉利的車。分路巡警正在搜查這一地區。”


    “史蒂文斯醫生呢?”


    “跟安吉利一道,坐在車裏,還活著,別擔心,會找到他們的。”


    麥克銳佛掏出兩支雪茄,遞給蘇裏文一支,見他不抽,又遞給白泰尼,另一支叼到自己嘴裏。“有一個情況也值得注意,史蒂文斯醫生是讓人迷住了,給人牽著鼻子走。”他劃著火柴點了兩支煙,“我跟他的一個朋友彼得醫生談過。彼得醫生說前兩幾天他開車去史蒂文斯醫生辦公室接他吃晚飯,發現了安吉利,手裏還拿著槍。安吉利編了一套無稽荒唐的謊言,說什麽有人來搶劫。我看是因為彼得醫生到得及時,才救了史蒂文斯一命。”


    “你是怎麽看穿安吉利的?”蘇裏文問。


    “最初是因為他敲詐幾個商人的事引起的。”麥克銳佛說,“我去找這幾個商人調查,都不敢開口,怕得要死,原因還搞不清。我沒有驚動安吉利本人,隻是開始密切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漢森被殺後,安吉利來找我,要求同我一起辦案,講了不少屁話,什麽一向對我推崇備致呀,什麽渴望與我合作呀,等等。我明白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動機,想加入此案工作。經白泰尼局長同意,我就跟他搭檔合全開了。難怪他這麽巴望辦此案呢,原來他自己就是作案人。最初,我還吃不準史蒂文斯醫生與漢森和卡洛爾被殺有無牽連,就利用他來讓安吉利亮相。我編造了一個假案情,指控史蒂文斯,並告訴安吉利我要把殺人罪名安到史蒂文斯頭上。我估計,如果安吉利覺得有了替死鬼,擺脫了困境,一定會心寬得意的。”


    “你的假案起作用了嗎?”


    “沒有。出乎意料之外,安吉利拚命袒護史蒂文斯,不讓送他進監獄。”


    蘇裏文迷惑不解,問:“為什麽?”


    “因為他正設法謀殺史蒂文斯。一旦送進監獄,就無從下手了。”


    “當麥克銳佛步步緊逼時,”白泰尼局長說,“安吉利來找我,暗示麥克銳佛在陷害史蒂文斯。”


    “當時我們就確信這套辦法是可行的。”麥克銳佛說,“史蒂文勘探雇了一個名叫羅曼-莫迪的私人偵探。我調查了一下,得知他過去與安吉利有過糾葛。莫迪的一個主顧被安吉利逮住了,說是販賣毒品,可是莫迪說這是誣陷。現在看來,莫迪講的是老實話。”


    “因此,運氣讓莫迪一開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不全靠運氣。莫迪聰明能幹。他知道,安吉利可能與案子有牽連。發現了史蒂文斯醫生車內的炸彈後,他馬上把炸彈交給聯邦調查局,請他們作檢驗。”


    “他是怕安吉利取走炸彈,所以才找了個地方打發它?”


    “我也是這樣猜測。可是有疏忽,走漏了風聲,一份報告的抄件落到安吉利手中,讓他知道了莫迪要找他的麻煩。真正的突破是莫迪弄到了唐-文頓這個名字。”


    “‘大老板’的意思。”


    “不錯。出於某種原因,這個大家族中有人要殺史蒂文斯醫生。”


    “你是怎麽樣把安吉利跟這個大家族聯係起來的呢?”


    “我去找曾被他敲詐勒索過的那幾個商人,一提到這個家族的名字,他們就驚慌失措。安吉利一直在為該家族中的一員服務效勞,可是他貪得無厭,自己還另外幹點敲詐錢財的勾當。”


    “為什麽這個家族的人要殺史蒂文斯醫生?”蘇裏文問道。


    “不知道為,正從各個渠道去調查。”他困乏地歎了一口氣,又說:“出了兩件倒黴的事:一是讓安吉利甩掉了盯梢他的人;再就是未等來得及警告史蒂文斯,告訴他安吉利的真麵目,把他保護起來,他自己就從醫院逃走了。”


    電話轉換台上的燈光亮了,接線員把線塞進插座,聽了一會兒:“白泰尼局長。”


    白泰尼一把抓過話筒:“我是白泰尼局長。”他一聲不響地聽著,然後慢慢放下聽筒,對麥克銳佛說:“跟蹤目標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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