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縱身躍入兩人之間,桑落那氣吞山河的一拳和夜曉淩厲的一劍刺出,原是要分出勝負的一招,都用了十成的功力。


    可下一刻,桑落拳頭一彎,哢嚓一聲連同胳膊被掰到了身後,整個人被甩出去摔了個狗啃泥。而夜曉的劍自沐沉夕眼前劃過,手腕遭到痛擊,劇痛之下丟了劍,趔趄著後退。


    兔起鶻落之間,沐沉夕隻輕鬆兩招已經化解了一場爭端。


    兩旁幾個將軍鼓掌叫好:“不愧是沐將軍之子,虎父無犬子啊!”


    沐沉夕抱拳:“承讓了。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們,小弟我今天還要回太學,就不奉陪了。改日再聚!”


    她轉身正要隨謝雲訣離去,忽然發現地上的桑落不見了。一抬頭,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連滾帶爬地繞到了謝雲訣身邊,粗糙的大手揪住了他的衣領。


    “臭小子,這酒,你喝是不喝?”


    謝雲訣冷冷地看著他:“鬆手。”


    這要是平時,謝雲訣這句話震懾桑落不成問題。可如今他醉了,弦外之音也聽不出來,非要逼著他喝。


    剛剛喝酒看戲的幾人也有喝醉了的,頓時開始起哄:“喝!不喝不準走!”


    沐沉夕趕忙要上前勸阻,但謝雲訣卻忽然拎起酒壺灌了一大口酒。他雙眼通紅,惡狠狠瞪著沐沉夕:“滿意了吧?走!”


    沐沉夕有些委屈,小聲嘀咕:“又不是我讓你喝的。”


    不過謝雲訣這也是自找,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裏麵可都是兵王,一個個砍過的腦袋,百十來個起數。


    他來這兒找她,能全身而退就不錯了。


    兩人走到門口,謝雲訣想跨過那門檻,卻踉蹌著絆了一下。沐沉夕扶住了他,四目相對,她心下一咯噔。


    謝雲訣那酒量,這……這莫不是喝醉了?


    下一刻,謝雲訣衝她笑了笑。這笑容讓她確信,他確實是喝醉了。


    她認識他這些年,他可是一個笑臉都沒給過她。


    “謝兄,你……能走得動麽?”


    “能。”他說著卻筆直地要倒下,沐沉夕連忙扛住了他,拉起他的胳膊架著他走。


    兩人走到樓梯口,沐沉夕忽然瞥見下麵上來一群人。


    她頓時手一緊,真是冤家路窄!居然遇上了孟家二公子孟子安和齊家大公子齊飛恒。


    她今日之所以跑來喝酒,就是因為桑落說他心裏不痛快。他們都是追隨父親多年的將士,戰功卓著。


    如今回了長安,也總是記掛著邊關的兄弟。


    最近邊關傳來戰報,說是金國騷擾邊境。雖然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但似乎是在探明虛實。


    偏偏邊關許久未曾下雨,糧草短缺。於是他們便上奏,懇請陛下發放糧草和軍餉。


    原本沐澄鈞那邊是通過了,偏偏到了齊家人手裏,這軍餉被扣去了一半,糧草也都是發了黴的大米。


    這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以桑落現在的狀態,隻怕是遇到齊家這個小公子,上去就得打起來。


    沐沉夕連忙扶著謝雲訣往回走,想著回去把桑落的門給關上,防止他今日醉酒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來。


    可是謝雲訣醉得厲害,半邊身子都落在她身上。沐沉夕走了沒幾步,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臨近。


    眼看著孟家齊家兩位公子就快路過她的身旁,她拉過謝雲訣讓到一旁,想轉個身避開。


    誰承想,腳下絆了一下,她踉蹌著後退。沐沉夕撞在了身後的牆上,而謝雲訣卻兩手撐住了牆,將她攏在了中央。


    齊飛恒遠遠瞧見一名高大的男子將另一個嬌小玲瓏的人攏在身下。因為包裹得太嚴實,看不清相貌,隱約看到發冠,像是個男子。


    “孟二,你覺不覺得那人有點像謝兄?”


    “怎麽可能!謝兄如此周正守禮之人,怎麽可能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等行為。而且你看那人抱著的好像還是個男人。”


    “倒也是。隻是謝兄連沐沉夕那樣的小美人兒都正眼也不瞧,偶爾我也會懷疑他是不是不喜歡女子。”


    “沐沉夕?小美人兒?不是傳說是個母夜叉麽?”


    “凶是凶了些,但漂亮也是真漂亮。充其量算是個小辣椒。”


    “喲,齊兄這話裏的意思——”


    “進去細說。”兩人說著進了隔壁的廂房,和桑落他們的廂房正對麵。


    沐沉夕十分憂心,正要推開謝雲訣,他卻晃了晃,站立不穩撲在她身上。溫熱的呼吸落在脖頸間,良久,他呢喃了一句:“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身上,很好聞。”


    第22章 女裝


    沐沉夕呼吸一滯,有些驚愕地看著他。


    他抱著她才能勉強站穩,沐沉夕的心噗通噗通跳了起來,她扭捏著說道:“我以前在邊關久了,跟著他們行軍打仗,總是不愛洗澡。前些時日你說我臭烘烘的,我當時雖然有些生氣,可後來改了。現在每天都洗澡了……”


    他頓了頓,揉了揉她的頭:“乖。”


    沐沉夕滿心歡喜,耳邊忽然傳來了桑落的聲音:“夜曉是吧?你別走啊,再陪老子幹一架!”


    她回過神來,連忙生拉硬拽著謝雲訣去了隔壁的廂房。她讓小二備好了熱水和醒酒的茶湯,正要離去,衣袖忽然被扯住了。


    謝雲訣用力一拉,她跌坐在他身旁,撲在他的胸口。


    “三更天了,再溜出去又要挨夫子教鞭了。”


    沐沉夕心念一動,湊到他耳邊問:“你關心我?”


    他抿著唇,緩緩點了點頭。


    沐沉夕發現,謝雲訣醉了酒,倒是挺實誠的。於是再接再厲:“那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了一聲:“嗯。”


    沐沉夕按捺下心頭的狂喜:“那你說,我是誰?”


    “沐沉念。”


    聽到這個名字,沐沉夕怔了怔。旋即回過神來,她如今就是借用的弟弟的身份在太學讀書。謝雲訣並不知情。


    於是她湊而他耳邊,小聲道:“其實我是沐沉夕。”


    “沐…沉夕?”他跟著呢喃了一句她的名字。


    “你喜歡的人是沐沉夕。”她的聲音很輕。


    可是說出去的刹那,謝雲訣忽然睜大了眼睛。他一抬頭,與沐沉夕四目相對。她還抱著他,滿眼歡喜。


    謝雲訣猛地推開了她,眉頭緊鎖,眼神中透出一絲慌亂:“你在做什麽?”


    沐沉夕被推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你喝醉了酒,我扶你在此休息。”


    “不必了。”他聲音冰冷,滿眼防備。


    沐沉夕有些委屈,看來男人喝醉酒的話,確實不能信。於是她站起身:“架子上有熱水,桌上有醒酒湯。我去叫夜曉過來送你回學舍。”


    謝雲訣似乎記起了自己來的目的:“你也得回去。”


    “我……我還有些事,辦完了事就回去。”


    “不可——”


    話音未落,她已經轉身匆匆離去。


    沐沉夕沒有在桑落麵前現身,隻是讓小二在門口候著夜曉。等他出來再領他去尋謝雲訣。


    她自己則尋了個舞姬,給了她一些錢財,與她換了件衣裳。還讓舞姬給自己簡單打扮了一下。


    沐沉夕蒙著麵紗,跟著其他舞姬混進了齊飛恒的廂房。


    尋常來酒樓的,不可能隻是喝酒,都會有舞姬助興。沐沉夕雖然平日裏五大三粗的,跳舞倒是跟著她娘親學過一些。


    據說她娘親在出嫁前,舞姿便冠絕長安。


    沐沉夕混了進去,想聽聽這齊飛恒和孟子安在說她什麽。


    兩人比肩而坐,看起來十分親密。好在說話的聲音也沒有避諱旁人。


    “這麽說來,你爹是想讓你求娶小辣椒?”


    “其實也不全是我爹的意思,那天我在貴妃娘娘的生辰宴上見過她一次,那是真的漂亮。整個長安也找不出第二個。”


    “我們齊大公子閱美人無數,能說出這話來,我還真是好奇她長得什麽模樣了。”


    “過一陣子長公主生日,她興許會去,到時候你就能見著了。”


    “可我聽說這丫頭片子對謝雲訣——”


    “那都是幾年前的事兒了,她那時候才剛回長安,接風宴上陛下逗著她樂的。這種事哪裏做的了數。”


    “喲,這還沒過門,齊兄就護短了?”


    齊飛恒灌了口酒:“早晚的事。”


    “齊兄這麽有把握?”


    齊飛恒笑了起來:“我家中在戶部和兵部要職上都有人,如今雍關缺少錢糧。送一個女兒給我,便能給邊關十萬大軍換來充足的米糧,這筆買賣,不虧。”


    “齊兄高招啊。”


    沐沉夕一邊跟著舞姬們亂舞,一麵頻頻回顧。這些話清晰地落入耳中,十萬兒郎在邊關保家衛國,卻還要忍饑挨餓。這種酒囊飯袋卻因為想打她的主意,就扣了救命的米糧。沐沉夕隻覺得心中一口惡氣洶湧而起。


    她正考慮是從哪幾個角度給姓齊的一刀,齊飛恒便手指著她:“那邊那個小美人兒,過來讓我瞧瞧。”


    正合她意,沐沉夕的手指勾住了袖中的匕首。正款步上前,齊飛恒伸出手來,正要拉她的手。


    忽然小二哥走了進來,快步來到齊飛恒麵前,小聲說道:“客官,門外有位公子說是您的朋友。見是偶遇,想進來一起喝杯酒。”


    “我的朋友?他可有說姓名?”


    “說是姓謝。”


    齊飛恒立刻坐直了身子,這謝雲訣在四大世家之中向來是年輕一代的楷模。他行為處事又頗有章法,深得陛下信任和喜愛。


    因此在四大世家之中威望極高,他們這一輩也唯他馬首是瞻。


    “快請進來!”


    兩人說著站起身,靜候謝雲訣到來。


    小二哥拉開了門,謝雲訣款步走進。齊飛恒拱了拱手,他雖然需長了謝雲訣幾歲,卻不敢對他有絲毫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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