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九霄之上,淩霄寶殿。


    天帝負手而立,目光威嚴。


    “他什麽時候......變成這般多疑了?”


    一旁,太上老君靜靜盤坐。


    老君想了想,輕甩拂塵,眼眸微微開合,清了清嗓子。


    “自從......被您打破頭後,就一直如此。”


    天帝:“......”


    “吾隻是想告訴他,天庭的光輝,終將照耀地府。”


    “即使前路陰暗,吾也將刺破迷蒙。”


    “無需顧忌,盡管放手去改。”


    老君暢然大笑,道袍披身,十分出塵。


    “您這...表現的有些......模糊。”


    “冥帝怕是有得猜了。”


    一旁,仙光閃爍。


    太白金星的分身自虛無中飄飛而出。


    “老臣拜見天帝大人。”


    太白金星麵容和藹,帶著慈祥。


    天帝微微轉眸:


    “太白探尋人間,所獲如何?”


    太白金星微笑,臉上笑容淡然。


    “老臣在人間走了一圈。”


    “借天道之力,隻誅殺了兩百七十一位山神、三百二十六位河神,便早早收手。”


    “如今,正在拜訪地母娘娘,代表天庭,為仙血遍染人間大地之事告罪。”


    天帝稍微沉默了半瞬。


    “莫忘了留餌。”


    太白金星氣質慈祥出塵,微微拱手:“老臣留了些小魚小蝦,並未斬絕。”


    “免得某些背後之人驚懼之下,深埋不出。”


    “想來不久之後,人間當有一番變動。”


    “屆時,若是亂起......”


    太白金星話語一轉。


    “自有那位拔劍斬仙的安山山神,以他的視角,去殺個幹淨。”


    “至少,他出手,不會嚇得某些老家夥急著躲起來。”


    “說不定啊,還能逼得幾個跳出來呢。”


    太上老君盤坐側邊,聞言也是輕笑。


    “太白老友出手,從來穩妥,想來思慮十分周全。”


    麵容蒼老的太白金星聞言,輕輕拱手,慈祥笑著:


    “老友莫要調笑我......那爐九轉金丹,可煉得了?”


    天帝嘴角微掀,負手不言不語。


    老君想起某個事情,臉色微黑,拂塵甩動,輕哼著。


    “開口便是一爐......當飯吃呐!”


    “也不怕撐爆了去!”


    天帝微微輕咳,也不看老君的麵色,負手身後,當做未曾耳聞。


    ......


    地府之中。


    李源已經開始在各處晃蕩了起來。


    隻是,冥冥中有意識在提醒他:


    莫要再去尋那些安月的魂魄。


    前塵之緣,該止於補全之時。


    免得擾動了安寧,讓那些靈魂也始終牽掛不下。


    李源漫步在這座無比遼闊的酆都城中,所見麵容,皆是鬼魂。


    那些積了陰德的生靈死後,要麽帶著陰德,直接投胎轉世。


    要麽就消耗陰德,在這地府中體驗著‘鬼’的生活。


    當然,其中也有一些不願投胎、或是在輪回中排不上隊的魂魄,無奈之下,便生存於各鬼城之中。


    不過,這種魂魄身上的限製極多,也不被允許離開鬼城。


    “老弟,打算怎麽搞?”


    天妖的聲音從懷裏那鱗片中傳出。


    由於是傳音,隻有李源能夠聽見。


    “地府所背負的,大多是生魂之怨與憾。”


    “既然決定從生魂之事做起。”


    “我打算,先在離酆都城最近的奈何橋前,建一座望鄉台先。”


    “有了回望親友故人的機會,想來生魂們的遺憾,也能減少些許。”


    李源傳音而去。


    往生池中淌,雖得見過往,但終究是過去之事。


    魂魄們並未真正見到鮮活的親人故友。


    三生石前過,雖了然三世因果,可旁觀之下,反倒像是個看故事的人。


    終究有遺憾。


    天妖輕笑:


    “就知道你會念著這個。”


    “當年,要不是我跟那老鬼鬧翻了臉。”


    “我早就叫他把這玩意兒建起來了。”


    “不過他也是懶,這麽多年,都不想著改進一些。”


    李源點頭,也是淡然的笑了。


    難怪這地府,會與那個世界的神話如此相像。


    原來這位‘老鄉’,已經來構建過一次輪廓了。


    “除了望鄉台,那還魂之規矩,我也打算嚐試一番。”


    李源回想起那些魂魄哀求的臉,略微歎息。


    魂歸人間探親眾,望鄉台上別故人。


    輪回無情,可地府應當有情。


    萬靈歸宿之地,那無量的生魂,既是嶄新過客,也是曾時‘舊友’。


    天妖略微吸了一口氣。


    “這還魂之說,涉及所有開智的生靈,恐怕工作量有些大呀......”


    “地府諸多冥仙,不見得會配合你。”


    李源輕笑,帶著幾分無奈。


    “這隻是目前的想法,具體如何做,還看那些冥仙態度如何。”


    他在酆都城中轉悠著,了解著地府的‘風土人情’。


    冥帝倒也還算慷慨。


    那冥王令中,有著數以億計的冥元。


    乃是地府中的錢幣,整個幽冥通用。


    李源隨意花些冥元,在城中聽著鬼書生講故事。


    又暗中看了看鬼差辦事的習慣和規矩。


    最後,更是發現,這地府中,有著一種地位極其低下的存在。


    被稱作鬼奴。


    傳聞,乃是曾跳入忘川河中的靈魂。


    不甘忘記前生,寧願承受忘川河的無盡痛苦折磨,也想銘記過去。


    隻是,歲月流逝。


    這些靈魂終是被忘川河磨滅了一切痕跡,連真靈都幾乎泯滅,癡癡傻傻,忘卻了所有。


    最後,被忘川河畔的無臉怪人撈起,賣給了鬼城做奴隸。


    說是奴隸,但其實......這些忘卻所有的靈魂,更是一種‘糧食’。


    冥元錢財足夠的城中鬼魂,往往會買下一些鬼奴。


    任勞任怨不說。


    若是不慎魂魄受損,還可以吞噬這些鬼奴,補全自身。


    被吞噬的鬼奴,最終煙消雲散,不入輪回。


    李源走入一片販賣鬼奴的街道。


    隻見在一口口籠子中,那些鬼奴呆坐著、蜷縮著,眼神渾噩,身軀幾近透明。


    偶有幾個眼中剩餘些許靈光意識的,也是靜靜坐著,任由其他魂魄打量、挑選自己。


    “新撈出來的鬼奴,一千冥元,童叟無欺~!”


    有鬼魂輕笑著,聲音尖銳,帶著絲絲奸滑。


    不過,幾乎沒有魂魄在它攤位前駐留,顯然知道這攤主很坑。


    “忘川河深處出來的新鬼奴,無麵怪人親自打撈!”


    有凝實高大的魂魄攤主高喊著。


    頓時,一堆魂魄圍了過去,打量之後,爭著搶著要買。


    有些買到鬼奴的魂魄,也不顧周遭目光,竟然大嘴一張,詭異地咧到胸前,將新買的鬼奴一口吞下。


    咽下後,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仿佛品嚐到了什麽美味。


    李源漫步街道,收斂身上仙光。


    “人間好歹還有幾分顧忌。”


    “地府幽冥,倒是赤裸裸的真實。”


    懷中,鱗片微微發光。


    天妖淡笑:


    “地府幽冥,本就是眾生諸念匯聚、醃臢鬼邪聚集之地”


    “所謂鬼奴,大多真靈已然泯滅。”


    “連輪回都不再承認他們的身份,更何況這些鬼物......”


    “咦......”


    “等等......”


    天妖話語又頓了頓。


    “前麵那個鬼奴的模樣,好像有些熟悉......”


    李源嘴角抽了抽。


    就隨便走走,這你還能遇到故人不成?


    要不要這麽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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