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王吒苦不堪言,盛京皇宮裏待了兩天,比打仗都累。


    各種匯報冊子堆積如山,還有景朝的各種檔案資料以及機密文件,雖然大部分已搬至帝都,但在景朝舊都,依然有大量資料文件。


    三營與特戰隊幾乎全是寒門窮苦出身,沒幾個讀書人,能幫他整理且尋找有用文檔的隻有天真道人和李強,以及幾個童生,秀才都沒有一個。


    “先分類打包,帶回基隆城。”王吒揉了揉眉心,說道:“重點是景朝王公貴族的資料,以及北原各部落的資料,漠東、漠北、漠南尤為重要,漠西的暫時不管。”


    知己知彼,是博弈的基礎!


    不管是戰爭,還是外交政治,皆是至理。


    成長中的王吒,對打仗越來越有心得,但外交與政治相比打仗差得很遠。


    有現代思想打底,他在認知與見解上不乏理論基礎,可實操上稍顯稚嫩,古代人的利益談判與分配,想完全用現代思路去解決,必然欲速而不達。


    戰報已經完成,傷亡最大居然不是攻城,一是近兩天來肅清盛京城內的各種掙紮抵抗,二是當初北門的圍堵追截。


    騎兵是硬傷,追堵的過程中,折損五十餘人;


    城內的巷戰與偷襲,犧牲人數多達六十三人;


    攻城、攻王府、攻皇宮,三大猛戰,陣亡將士不過三十來人。


    盛京確實敗於恐慌,區區兩千鐵杆團,若是遭遇城內頑強抵抗,傷亡不會低於一千人。


    擊斃守軍1000餘人;


    俘虜景奴(含家眷)共4300多人,八旗韃子軍1000餘人,八旗漢軍1300來人;


    騎兵匯報,倉惶逃脫之人約有600人;


    解放包衣超過3000人。


    戰利繳獲有亮點,卻不驚人!


    曾經的都城,所有財貨物資加在一起計算,不過260萬兩銀子,比起去年張自成進入帝都拷餉權貴所得的6500萬兩,零頭都不到。


    當然,景奴的大部分貴族已遷至帝都。


    亮點一:戰馬新增820匹,挽馬1100多匹;


    亮點二:皮毛、東珠、人參、鹿茸等特產與山貨,以及海東青、獵犬這類豪門紈絝的心頭好,拉到南方銷售或拍賣,價值驚人;


    亮點三:旗下產業銷售的商品,繳獲再回收,王吒看到玻璃器皿、秋水刀、寶馬,實在不好意思,笑納了!


    銷售先掙一道錢,搶回來後,接著再賣,天了,好像有些過分!不過細一想,活該!


    “團長,找到了!”


    突然,一聲粗厚的聲音傳來,鐵熊興奮衝入房中。


    嗯?王吒心中大喜,盛京是景奴的老巢,剛進入關內爭天下,他們不可能不留後手,皇宮內繳獲的金銀並不多,顯然有隱情。


    前天與昨天的審問,沒啥結果。王吒換上了石勇與鐵熊的組合,去審問景奴皇族,終於有了收獲。


    三營將士大多忠厚樸實,不適合幹審問這種狠事,石勇了解景奴,鐵熊幹過響馬,一臉凶神惡煞,兩人的組合果然見效。


    “在哪兒?”


    “皇宮東麵三百步外一處普通院子,皇宮侍衛小頭目的宅子。”


    藏寶的位置的確很低調,不在皇宮,也不在曾經的攝政王府,竟然隱藏在一處小宅院地下。


    王吒空間收下黃金與珠寶奇珍,命人抬出銀子清點。


    總價值約為一百萬兩銀子,加上已清點的繳獲,合計能到三百六十萬兩,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足以抵消遼東一戰的花銷。


    拿下寶庫,等於完成任務,是時候告別盛京,得勝班師回島。


    王吒估計景奴發家地赫圖阿拉(景州衛)藏的金銀更多,但挺進大山叢林,很容易被埋伏偷襲,關鍵是彈藥無法支撐。


    當歡天喜地找到藏寶的王吒準備揮揮手離開遼東,帶著一切能帶走的人和財物之時。


    北直隸帝都,五月六日深夜,臨近子時,八百裏加急快報驚醒已入睡的攝政王多額琿。


    怒不可遏的他拔出寶刀在寢殿裏一通亂砍。


    隨後派人,把留京的權貴大臣統統從被窩裏叫起來,連夜議事!


    亂了!天下格局亂了!有一方神秘勢力強勢介入天下爭雄!


    昨日,也就是五月五日,第一封遼東快報把景奴朝廷震得不輕,群情激憤。


    當日便快信勒令阿巴泰調集遼東遼西之兵,務必半個月之內清剿完遼東半島的海盜。


    誰曾想!憤怒的命令剛發出一天,海盜已經打到盛京外,舊都危矣!


    “是誰?到底是誰幹的?”


    多額琿在大堂內咆哮,權貴與謀士們苦喪著臉,低頭沉默,無一人敢發言。


    我大景乃當今天下第一強國,大名的錦繡江山即將換主。


    試問天下,還有誰?


    還有誰敢不臣服於大景鐵騎之下?


    天下幾乎已唾手可得,自家後院卻被人肆意劫掠!禮貌麽?尊重人麽?


    啪啪打臉啊!


    多額琿脖子青筋暴起,胸中氣血翻滾,神色能吃人。


    見眾人不敢發言,他直接點名道:“洪承疇,你了解南名,你說說看。”


    “王爺,臣愚鈍。”洪承疇趕緊回話。


    “別說什麽愚鈍不愚鈍的廢話,直接說判斷。”多額琿盛怒之下,頗為不耐煩,打斷洪承疇的開場白。


    洪承疇心裏苦啊!你心情好的時候禮敬有加,心情不好的時候斥責人如同下人。


    哎!已上貳臣之船,下不來了!


    洪承疇短暫感傷後,迅速整理情緒,小心說出自己的想法:“當今天下,能在海上呼風喚雨的,實力最為雄厚的海盜,當屬福建鄭芝龍。”


    正紅旗旗主禮親王代善,眉頭深鎖,憤然道:“鄭芝龍有這個膽子麽?”


    “狗賊鄭芝龍,傳令下去,鄭家乃不赦之人,全族屠之,福州、泉州不接受投降,屠城!”


    多額琿易怒性格淋漓盡致,目眥欲裂,惡狠狠說道。


    大殿又是一陣沉默,大家都是成年人,隔空放狠話有啥用?


    良久,多額琿稍微平靜一些,感到自己有些失態,降低聲調說道:“諸位,有何良策剿滅海盜?”


    不管是權貴大臣,還是老於算計的謀士,無人遇到過如此離奇局麵,打破認知與經驗,這輩子頭一次見識。


    原來有船的海盜可以這樣操作!


    “禮親王,此次圍剿海盜,隻能您出馬了。”多額琿見無人獻計,無奈之下,點將代善。


    代善麵露苦色,已經功成名就,安心養老,又得披甲出征,關鍵是遼東快報裏著重提及海盜火器犀利,烏真超哈基本南下作戰,如何去剿海盜?


    “若要剿滅海盜,沒一萬兵馬,占不了便宜,還得有火繩槍和野戰炮。”代善說話直接明了,要我去打海盜可以,兵馬不夠,火器不足,我不去。


    “如何調兵,諸位有何良策?”多額琿明顯不高興,一幫謀士要你們何用?


    “主子,遼西可召集5000戰兵。”寧完我硬著頭皮補充。


    大堂又再次陷入無奈的沉默。


    調兵麽?如何調?哪裏還能調?


    80%的精銳部隊已南征,若要調兵去剿海盜,帝都要不要守了?如有差池,大景必四分五裂,曇花一現。


    多額琿畢竟多年征戰,北麵的兵力困局,他焉能不知?


    雖然大景的基業是靠他爹和他八哥支棱起來的,但他也不是廢物。


    主要是近幾個月,天大的好消息不停砸向他,陡然出現麻煩,讓他性格暴躁的一麵放大顯露。


    換誰來主持大局,小心髒也難以承受如此大喜大愁的冰火兩重天戲弄!


    正月潼關大敗張自成,隨後拿下西安;


    同樣是正月,南名興平伯高傑在睢州被已投降的許定國設計誘捕不成,致高傑重傷;


    三月張自成部隊據報得到大量燧發槍與野戰炮,於襄陽擋住了阿濟格和多鐸的步伐;


    這時候!天助景軍,左良玉起兵討伐馬士英,要擁立三皇子登基。


    做夢都不敢這麽夢!左良玉半途病死。四月,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竟然幫景朝來了一個神奇夢幻助攻,夢庚投降了!


    接著揮師攻打張自成,什麽樣的運氣?能這麽及時,這麽貼心!


    更逆天的好消息是,張自成於武昌東北麵查看地形,過於大意,被景朝的粘竿處暗樁抓住千載難尋機會偷襲得手,暗殺成功!


    三天兩頭報喜帝都,讓多額琿堅信天運在景!


    直至五月五日,遼東出現海盜,壞消息接踵而至,盛京危在旦夕,多額琿好比深陷於美夢之中時,被人一盆涼水澆了通透!於徹骨涼意中驚醒。


    多額琿明白今夜的議事斷難有決斷,隻得打破沉悶僵局道:“讓人快馬傳信科爾沁,調三......調二千騎兵南下參與圍剿海盜。”


    他本想說三千,突然想到科爾沁的騎兵已經調了五千人南征,哪裏還能再湊三千?


    “剿滅海盜切忌輕敵,步步推進,以騎兵騷擾,再聯絡赫圖阿拉守軍,三個月內平定遼東。”


    多額琿暫時定下基調,結束議事。


    重臣們散去之時,他留下了洪承疇。


    洪承疇有幾次想進言,但最終沒敢開口,多額琿瞧在眼裏,自然明白需單獨商議。


    “說吧,遼東海盜之患,亨九先生如何看?”


    “王爺,三個字。”


    “說!”


    “來不及!”


    大家都是明白人!三個字足以說明問題。


    多額琿心中滿是苦楚,真的來不及,無兵可用,海盜能在蓋州殲滅6000人,不集結上萬人,派幾千人過去就是添油戰術。


    兵家大忌!


    現在從南方調回阿濟格和多鐸,再發兵遼東,沒半年時間出不了兵。


    “再無良策麽?”多額琿眼中滿是狠厲。


    “王爺,臣的想法恐怕不妥。”


    “說說看。”


    “兵行險招。”


    多額琿站起身來,他明白洪承疇的用意,要打海盜,帝都必須得派精兵出征,可這樣一來帝都有風險,誰敢冒這個險?


    假如山西的降兵抓住這個機會反正,景朝承受得起麽?


    “亨九先生,隻能冒這個險了。”多額琿在大堂踱了幾圈後,艱難決定。


    “王爺,也可先放著,等南征大軍凱旋,再作計較。”


    “不可,盛京撐不了多久。”


    “盛京恐怕已......”


    屋內兩人沉默半晌,多額琿嚴肅說道:“盛京丟了,也得發兵,放之不管的話,赫圖阿拉不保。


    帝都的安危,可密令阿濟格回京。張自成已除,大同軍成不了氣候。”


    多額琿沒辦法,對方是陽謀,你即便能打到南京,也不可能在今年拿下大江以南所有疆土,我把你的老家連根拔掉,以後你連退路都沒有,看你怎麽玩。


    還有一個重要的戰略劣勢,未來南北夾擊,景朝受得了麽?


    洪承疇沒再反對,其實他心裏偏向於放棄遼東,先幹掉南名再說,江南有錢有糧有人,戰略地位更重要。


    而且他判定海盜攻下遼東全境,也無法經營,說不定自己都要放棄。


    可自己畢竟是降臣,皇族在遼東到底布了哪些後手,有哪些秘密?洪承疇不敢多問。


    五月的形勢!明麵上景軍勢如破竹,一副鯨吞天下的傲嬌模樣!


    可慢慢出現南名、大同軍、以及左夢庚等降將看不懂的詭異!


    是的,他們認為太詭異!


    阿濟格以天氣炎熱為由,退出戰場回帝都。


    左夢庚心裏直罵娘,你幾個意思?你要避暑,沒道理把整支軍隊都帶走呀!


    張自成是升天了,可他的部下非等閑之輩,我們如何能抗衡?我們投降不就是想撿現存麽?這是要我們當主力去打呀!


    五月下旬,多鐸向東挺進直撲揚州。


    劉澤清不來協防,竟主動投降;


    高傑部下李成棟、胡茂禎,李元胤等將領認為大勢已去,跟著投降。


    應天府頓感大廈將頃時,看不懂的詭異出現,從徐州發兵的準塔部突然撤兵回山東。


    多鐸的副手博洛也戰場消失,回師帝都。


    劉澤清、李成棟等降將淩亂了,景軍爸爸是啥意思,是要我等當炮灰衝鋒陷陣麽?


    天下俱震,景軍被震清醒,北方不穩定,處處漏風!


    而降將們和南名官僚們則被震暈,天下大勢怎麽了?能不能給點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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