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九日,酉時,杭州湧金門。


    王吒跟猴子一組,跨入湧金門東百米外的趙氏酒樓。


    酒樓生意奇佳,人來人往,王吒幾乎一頭撞上一位高大魁梧壯漢。


    兩人相視一笑,拱手側肩相讓。


    “兄台身手不錯,方才魯莽之處,還望勿怪!”王吒先開口道歉。


    “你身手也不錯,些許小事,無須在意。”高大壯漢擺了擺手,豪爽回應。


    “沒想到趙氏酒樓生意這麽好,兄台可知緣由?”


    王吒與猴子選中趙氏酒樓,無外乎是想挑一處裝修普通的酒樓,此處離興華會約見的會談地點湧金樓約五十米。


    誰曾想,破舊不堪的趙氏酒樓生意火爆,餐桌全滿。


    “他家燒雞是杭州一絕,配上兩壺紹興黃酒,那滋味,嘖嘖!”高大壯漢一臉陶醉樣。


    “多謝兄台指點。”


    “江湖相逢,談不上指點,不過是一個貪嘴之人的胡謅罷了,快進去搶位置吧。”


    “江湖有緣再會!”


    “江湖有緣再會!對了,記住,點兩隻,吃一隻,打包一隻,容易賣斷貨,哈哈!”


    王吒會心一笑,高大壯漢身邊的同伴,一位英俊的青年男人手裏拿著一個油紙包,顯然是打包了一隻燒雞。


    苦等近三刻鍾,才輪到位置,王吒與猴子邊吃燒雞,邊聊起遇到的兩個漢子。


    “東家,那兩人明顯是高手。”


    “是,他們也看出我們的身手,江湖俠客初見,英雄惜英雄,有意思!以後全國各地,要多走一走。”


    王吒江湖情緒拉滿,經商賺錢、領兵征戰、逐鹿天下,似乎是每一個穿越者必做之事。


    可他也想做一位江湖俠客,遊曆大好河山,暢快闖四方!


    就如同現在,身穿粗布短衣,頭戴竹編鬥笠,一根齊眉棍,一把雁翎刀。


    棍掃攔路人,刀問不平事!


    瀟灑隨性,何其痛快,人生當如是!


    穿越前,王吒在現代是狂熱戶外愛好者,資深老驢。


    穿越後,除了跟孟小玲去了一趟塤山探險。


    居然,再沒有一次戶外遊曆,沒有一次背包漫無目的瞎遊瞎逛!


    瑪德!王吒心裏笑歎:出名太早!


    “東家,鐵杆團上上下下離不開您,等打完景奴,屬下再陪你遊曆天下。”猴子聽完王吒感慨後,嚇了一跳,心想您現在的身份不適合亂轉呀。


    “無妨!如今台灣海南發展走上軌道,玩幾天沒事。”王吒笑道。


    古代人過於追崇玩命幹,人是需要放鬆的,勞逸結合才是王道。


    “大柱過來了。”


    兩人正聊遊曆之事,猴子眼尖,發現高大柱。


    王吒此次潛入杭州,膽大逆天,僅帶108人進城。


    大部隊於七月二十七日到臨山衛,風帆戰艦沒有出動,弄了五條商船,悄悄駛向杭州。


    五條商船,一條留在瀝海所,一條留在龕山,三條到杭州。


    東方亮坐鎮臨山衛,隨時待命。


    其實,如此部署非常危險,古代交通受限,一百多人完全是孤軍深入。


    臨山衛走水路,距離杭州府城近180裏,沿途雖設兩個聯絡點,但如遇攻擊,兩天後消息才會傳到臨山衛。


    王吒之所以力排眾議,膽大自信的來源在於現代熱武器,還有對手完全不知道的空間騷技。


    他相信經過易容,低調進杭州,不會引起各方注意,且一旦隱藏身份匯入人海,各方勢力很難找到他。


    所以,潛入杭州的人員分配,王吒一改大量特戰隊員隨行的風格,僅留猴子在身邊。


    猴子外形普通,稍加化裝後辨識度很低,且多次與王吒一起玩刀尖上跳舞的行動,配合默契。


    王吒與猴子一組,其他人或三人、或五人分頭按計劃進入杭州城,在湧金樓周邊二裏範圍內入住客棧。


    王吒看到高大柱後,使了一個眼色,猴子起身出去接頭。


    杭州城北麵,武林門附近的某處客棧。


    高大壯漢和青年男子在屋內密談。


    “奇怪,近幾日城內湧入大量江湖人士,有什麽大事要發生麽?”高大壯漢眉頭深鎖。


    他們兩人正是上個月謀劃刺殺冠軍侯的幕後主使,由於王吒一直在杭州灣談合作,所以二人並未離開杭州,而是派出手下打探消息。


    高大壯漢姓金名複,青年男子姓顏名康安。


    顏康安搖了搖頭,無奈說道:“具體情況不知,江南有一個龐大勢力,我們目前了解甚少,多半跟那個大勢力有關係。”


    “大勢力?”


    “是,有一個尚未證實的消息,十九芝中的林芝鯊便出自這個勢力。”


    “南方能人異士不缺,缺的是組織他們的梟雄。看樣子,除了冠軍侯之外,得多加派人手,查出這個勢力的帶頭人。”


    ......


    趙氏酒樓,王吒吃雞吃爽了,拿著油紙包,與猴子直奔客棧。


    他們入住的是湧金樓南麵一裏外的吳山客棧。


    猴子帶回消息,計劃一切順利。


    王吒杭州之行的計劃當然不是化裝潛入這麽簡單,籌劃的重要步驟,是告知興華會,王吒有事來不了,由天真道人全權負責與司馬建的見麵會談。


    而他則一直處於暗處,確認沒有任何危險後,才會在最後時刻出現。


    天真已入住湧金樓,湧金樓乃是杭州城最奢華的酒樓,餐飲住宿一體。


    興華會的人明顯很失望,但天真的身份尊貴,平行道人的師弟,興華會豈敢怠慢,回複明日戌時司馬建將過來詳談。


    王吒很逍遙,易容給他帶來在平行世界前所未有的輕鬆,於危機四伏的杭州城歡快玩耍。


    晚上宵夜繼續黃酒加燒雞,還出去逛了一趟吳山夜市,剁手狂買各種工藝品和消費品,諸如扇子、煙鬥、皮包、螺鈿器具、美酒......


    說實在,當名人很有成就感,叱吒天下,揮斥方遒,權謀的棋盤上出招拆招。


    但不可避免,失去很多,比如普通人的出入隨意,逍遙自在,無須考慮安保。


    七月三十日,戌時。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也看不出杭州城有除興華會的大勢力在布局。


    司馬建準時赴約,王吒沒再隱藏,先到湧金樓,然後去茅廁取下仿生易容皮膚,進入會談包間。


    “副會長,何必如此謹慎?”繁門總舵主範密笑道。


    笑歸笑,範密心中驚駭不已,王吒年紀輕輕打下偌大基業,絕非偶然,手段太多,竟能瞞過杭州城內所有興華會耳目眼線。


    王吒最初對始終笑嗬嗬的範密頗有好感,但現在難免心中不滿,一進包間,他便感受到濃鬱的火藥味!


    “範總舵主,如果你最近在杭州府,差點跟七千多官兵打一仗,你會比我更謹慎!”


    範密始終保持招牌式笑容,但臉部肌肉不自覺抽了幾下。


    火將軍霍元鋒沒等範密回話,大聲說道:“副會長,興華會拿到燧發槍與野戰炮,是去打景奴,不是當擺設,何故終止?”


    好家夥!興師問罪麽?王吒內心火起,我終止軍火供應並催欠款,你們心裏沒數麽?大呼小叫的,當小爺不會懟人麽?


    “鐵敢,你主動出擊遼東,我們很欽佩,但興華會在打景奴上何曾掉過鏈子,在河間我們可是硬碰硬跟景奴打過的。”


    淳厚子對斷供軍火一事,顯然也很有意見,且王吒在上海縣拒見他跟冷判官,讓他很憋火。


    麵對劈頭蓋臉的語言轟炸,王吒鐵青著臉,冷聲回道:“我為什麽中斷供應,林度與無敵沒給你們說麽?難道還要我當麵再說一遍!”


    王吒自帝都起,見慣大人物,加上兩年多征戰沙場,早已練就強大威嚴的氣場。


    如今氣場一開,全屋頓時鴉雀無聲!


    範密笑臉僵硬;


    火將軍心生波瀾,冠軍侯乃當世猛將,一言不合打起來他也怵;


    淳厚子有些感慨,王吒不再是當年帝都初見時那個愛笑的少年;


    “副會長,蜂窩煤是會長與您先後發明的,況且蜂窩煤為興華會賺了不少錢,也是替會中兄弟著想。”


    司馬建手下柴通溫和發言,主打感情牌。


    王吒也溫和下來,他的脾氣就是如此,別在我麵前大呼小叫質問,否則他同樣會毒舌猛懟,一點情麵不講。


    “諸位,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你們生產的肥皂和雪花鹽,兩年來,我買得少麽?不就是為了支持興華會。”


    屋子內立馬尷尬起來,王吒買得確實多,而且支付現銀。


    因此,鐵杆團停止購買後,興華會的庫房立馬堆滿肥皂與雪花鹽。


    一百多萬人的大市場,且是消費旺盛的大市場,興華會承受不了損失,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找到新的替代市場。


    “會長是自己發明蜂窩煤的,可沒找你們要配方,你們需要肥皂和雪花鹽,也可以自己發明。”


    忽然,嘀咕聲傳出來,興華會的一位骨幹抱怨起來,聲音雖然不大,但聲聲入耳。


    作為古人,他無法理解王吒的做法,為啥你們先做蜂窩煤,就不讓別人染指,太霸道!


    他是古人,可司馬建不是古人,立即嗬斥道:“休得胡言!”


    司馬建有些急了,亂說什麽,都是穿越者,肥皂和雪花鹽,門檻並不高,他不認為王吒和無敵弄不出來。


    興華會眾人大愕!幾時見過溫文儒雅的會長發火?


    王吒嗬嗬一笑,心中暗道,你們等著,看鐵杆團能不能造出來,絕對會在價格上打爆你們!


    “賢弟,愚兄才疏學淺,為會中發展殫精竭慮,力有不逮。今日約你見麵,是想說一句心裏話。”


    “司馬兄,但說無妨。”


    “我願辭去會長,由賢弟擔任,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嘩!屋內一下子氣氛悲壯!


    司馬建的能力,會中上下有目共睹,不僅才華橫溢,詩詞歌賦猶如文曲星下凡,讓大家覺得驕傲。


    畢竟在古代,儒生的地位很高,即便是一群三教九流的行業精英,也由衷佩服司馬建,誰賺錢後不想讓自家的娃讀書?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而且,司馬建擅於理財生財,點子眾多,為興華會賺了大量銀子,會中兄弟們是真念他的好!


    咦!這下把王吒難住了,司馬建一臉真誠,不管是不是以退為進的策略,王吒絕不可能接受會長一職,三觀不允許。


    坦率說,司馬建在會長職位上做得不錯,作為穿越者,他有眼光有見識,文采口才俱是一流。


    平行世界的各個階層,他均能自如交流,左右逢源。


    比如儒生與文官圈子,他能影響和拉攏大量人才,並創辦經濟社,在思想上改變儒生。


    這點王吒自愧不如,就連方以智與安吳陽跟王吒關係相當親密,兩位進士也不會投奔鐵杆團。


    “司馬兄,您是大家投票推選的,不必禮讓,我相信您一定會帶領興華會快速發展!”


    司馬建心中長籲一口氣,他在賭,賭王吒是現代人,必然會承認投票的結果,不可能接受禪讓。


    “賢弟啊!外敵虎視眈眈,你我皆應擔負起振興國家的責任!”


    王吒語塞!這話太大,咋接?打景奴沒問題,貢獻力量振興國家更是責無旁貸。


    至於,你想讓我做啥,你就直說嘛!


    “希望賢弟不要推辭副會長一職,你我攜手,共同發展興華會。”


    王吒暗忖,這是非要拉著我入會啊!


    “興華會是師兄跟諸位兄弟一手創立,而且興華會的宗旨我也認可,做副會長沒問題,但我現在事情非常多,不可能跟兄弟們常碰麵。”


    “可以,但愚兄建議你分出一半兵力,在上海或者杭州長期駐紮。”


    司馬建更渴望的是鐵杆團勢力完全並入興華會。


    可他有一種內心極力想排除的無力感,因為鐵杆團的勢力遠比興華會強大,了解越多越沮喪。


    大家都是成年人,讓一個遠比你強大的人做副手,何其痛苦!讓一個遠比你強大的勢力加入到你的麾下,何其不現實!


    鐵杆團每年賺的銀子到底有多少,興華會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至少十倍興華會的收入!


    所以,近期司馬建一直被一種情緒困擾:既生瑜何生亮!


    去年在秦淮河邊的薈賢閣初次見王吒,他便心生挫折感,當時的王吒主角光環耀眼,是連李香君都傾慕的存在!


    時間越往後推進,挫折感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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