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日,巳時。


    探馬激戰一日後,王吒率領的精銳騎兵,已壓迫至石河驛南五裏的區域。


    石河驛內,二楚虎爾勃然大怒!


    草原上的蒼狼,怎麽能被中原的綿羊欺負?


    還是在騎兵對決中被欺負!


    如何能忍?


    我們草原上的英雄不過是看中你們的戰馬和火器,你們居然敢跟我們拚命?


    二楚虎爾昨夜失眠。


    一是三十裏堡探馬損失大半,十來天探馬戰以來,敗得最徹底的一次,跑回來的人驚恐匯報,名國軍隊來了一批槍法神準的高手;


    二是石河驛東麵,小黑山山區,前日有士兵去洗馬被狙殺,有士兵進山去打獵,一去不回。


    昨日他派了一百多人,進山去追殺,我們草原人雖說馬上無敵,但也無懼山林,難道不敢跟你們中原人在山林中打一仗麽?


    然而,派出去一百多人,直至夜深,依然杳無音信,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回來!


    二楚虎爾怎能不震驚?一夜輾轉難眠。


    卯時才好不容易睡下,辰正,竟然被戰報叫醒,名軍打到石河驛南麵來了。


    他怎能不怒?名朝軍隊什麽時候敢在野戰跟草原騎兵叫板了?丟不起這個臉!


    怒吼一聲,召集一千騎兵,出營應戰。


    兩百六十米距離,喀爾喀騎兵們勒馬站住。


    遠處一百餘騎探馬已打算調頭回撤,不好追。


    二楚虎爾一揮手,讓人押出被俘的鐵杆團騎兵。


    他帶兵前來,並非剿滅鐵杆團探馬,上千人的騎兵,動靜太大,基本不可能逮得住回撤的探馬。


    二楚虎爾是為了示威,為了打擊名軍的軍心,他要當著這批探馬的麵,虐殺被俘的名軍。


    王吒同樣勒馬回望,對方沒有追擊的意圖,兩翼未展開。


    雙方將領望遠鏡互望。


    二楚虎爾眼饞,對方年輕小將的胯下坐騎真乃神駿也,肩高估摸著快有五尺,在善於長途奔跑的草原馬中,這可是極品!


    如此神駿,理當屬於偉大的成吉汗的子孫。


    王吒皺眉,對方究竟是何意?


    猛然,王吒眼神冰冷至極,多年來少有的冷冽殺意,狂暴釋放!


    喀爾喀部騎兵用繩子拉出五名被俘名軍,隻見五人衣服破爛,赤腳蹣跚行走。


    然後,騎兵起速慢跑向王吒所處位置。


    一百五十米距離後,分成兩股,拉著被俘名軍來回跑,邊跑邊縱聲怪叫......


    數千年來,草原遊牧民族崇尚用暴力血腥展示武力,尤其是針對農耕民族,屠城、虐俘、劫掠.....


    他們的用意簡單直接,就是要摧毀你的抵抗意誌。


    臣服,交出錢糧女人,可活!不臣服,屠殺!


    怎麽解讀草原?


    蠻夷?野蠻?沒有道德禮儀?亦或是生存法則?


    王吒的邏輯有一條,北方草原部落有很多原始部落特征。


    對於原始部落,談不上什麽野不野蠻,他們既然要用暴力威脅,很簡單,找機會砍回去!殺過人頭滾滾,看誰狠?


    每一個民族,皆是從原始部落慢慢發展而來。


    原始部落如何生存?畜牧、捕魚、打獵、打劫!


    沒錯,就是打劫,原始部落的生存法則。


    打劫,一為搶奪物資女人,二為兼並。


    北方草原,地理環境更為艱苦,隻能流動畜牧,即為遊牧!


    遼闊的北方大草原與大海相似,很難行政管理,除非科技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


    沒有行政管理的地方,沒有秩序與律法,就是原始部落的環境,哪怕你從文明的地域進入,也得遵守草原的法則。


    一切以武力為尊!


    喀爾喀部既然來到遼東半島,王吒清楚,講什麽道理都是廢話,唯有看誰拳頭硬。


    你一點不忌憚我的拳頭,敢當我的麵用虐俘來威懾,那就別怪我殘忍,二楚虎爾,你將再也看不見草原的牛羊,聽不到草原馬頭琴的悠揚。


    王吒一咬牙,扭頭策馬撤退,自己身邊不過百餘騎探馬,不可能硬碰對方一千多騎兵。


    現在撲上去營救,不現實,草原人控製著距離,他們對名軍火器很忌憚,距離一百五十米左右,且來回快跑,奔跑中的騎兵幾十米外就很難打中,更別說一百五十米。


    冒險衝上去,很可能形成糾纏,對麵一千多草原精騎轉瞬即至。


    這不是去營救,是去送死。


    往南奔跑不到一刻鍾,南麵煙塵漫天,大地顫動。


    鐵杆團三千騎兵殺到!


    “殺回去,砍韃子!”


    王吒調轉馬頭,馬鞭一指,殺意沸騰!


    喀爾喀部!老資今天讓你見識鐵杆團的狠辣與殘酷!


    這天下沒有誰能跟鐵杆團拚得過狠,一個破落的草原旁支部落而已,連拚狠的資格都沒有,居然在老資麵前玩虐俘,腦袋進水了!


    二楚虎爾覺得展示完自己的暴力,心情舒暢些。


    沒想到,鐵杆團的騎兵大軍殺了過來,不是探馬,是大軍!


    他想不通,敢打探馬戰,已經很過分了,居然要騎兵決戰,鐵杆團的將領是不是一個傻子?


    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鐵杆團騎兵殺到後,推出四個被俘的草原探馬。


    同樣是讓俘虜把鞋脫了,但沒有用繩子拉著跑,而是放俘虜自己跑。


    什麽意思?


    二楚虎爾不懂,但知道絕不是示好,放俘虜回來。


    四個俘虜一臉驚恐,不知將要麵對什麽,不顧腳板疼痛,拚命往回跑。


    砰!


    清脆的槍響劃破曠野。


    二楚虎爾和喀爾喀牧民終於明白,鐵杆團是要當著他們的麵,狙殺俘虜。


    第一個俘虜倒在一百米左右的距離上。


    砰!


    第二個跑了約一百三十米。


    砰!砰!


    第三個幸運躲過一發子彈,但第二發依然追命。


    “啊!啊!啊!”


    二楚虎爾怒不可遏,草原勇士何時受過如此屈辱挑釁。


    “衝,殺南蠻!”他拔刀大喊。


    一千騎兵逐漸提速,發起衝鋒。


    “殺韃子,殺!”王吒熱血沸騰,高聲猛喝。


    “殺!”


    三千精銳騎兵齊喊,凶猛撲上!


    石河驛騎兵大戰,就這麽突然爆發,雙方沒有半點迂回與試探,轟然較勁相撞。


    王吒短暫有些意外!


    騎兵對衝,不是草原騎兵的常規戰術,他們擅長的是襲擾騎射,迂回運動放血戰術。


    不到絕境,絕不會如此拚命,可見二楚虎爾已經喪失理智。


    兩百年來,草原人忘記了名軍曾經騎兵肆虐過漠南漠北,潛意識裏固執認為名軍擋不住一次強有力的衝擊。


    然後潰敗,任由草原勇士追砍。


    現實是塊鐵,碰了會淌血。


    鐵杆團乃富貴兵團,裝備豪華到平行世界任何一個對手,皆會羨慕嫉妒恨!


    凶狠騎兵對衝?


    王吒笑了,雙方轟然相撞後,很快便形成一邊倒局勢。


    首先,被激怒的二楚虎爾,過於迷之自信,他僅以一千騎兵衝擊鐵杆團三千騎兵。


    喀爾喀部的另外三千人,還未趕到戰場。


    其次,裝備精良的鐵杆團騎兵可不是探馬的裝備。


    探馬講究輕騎風格,追求速度與靈活,一般著皮甲,帶馬刀,以及線膛槍或弓箭。


    正規的鐵杆團騎兵則是皮甲加鋼製胸甲,還有三分之一的騎兵配九尺長槍。


    為啥要配九尺長槍?王吒的戰術意圖極具針對性,搞的就是草原騎兵。


    對付草原騎兵,少迂回遊鬥,並排緊密列陣,上去就是長槍一通刺,把他們陣型切割打散,讓草原人無法形成騎隊密集拋射。


    追擊遊鬥時,再用後裝騎兵槍和線膛槍射擊。


    所以,騎兵對衝,是王吒夢寐以求的交戰方式,沒想到二楚虎爾上來便主動配合。


    馬刀如何能跟長槍對決?被捅是必然的。


    騎兵發展的曆史,輕騎騎射成為平行世界近幾百年的主流,但,並不是說輕騎沒有弊端。


    騎兵衝鋒,輕騎若遇上重甲具裝騎兵,肯定會慘遭無情碾壓。


    遇上介於重騎兵和輕騎兵之間的騎兵,同樣逃不掉被虐的命運。


    喀爾喀部很窮,四千騎兵除了少數將領有鎖子甲外,其他皆是皮甲,純輕騎部隊。


    二楚虎爾頭腦發熱,不仔細觀察評估鐵杆團騎兵的裝備,慘敗再所難免。


    “殺韃子!一個也別給老資放過。”王吒怒吼著,也加入追砍戰。


    鐵杆團三千精騎衝散一千草原騎兵後,又凶猛衝擊新加入的三千草原騎兵。


    兩次衝鋒,皆大勝!


    喀爾喀部被切割成數塊,進入亂戰。


    亂戰隻要不是追逐騎射,長槍騎兵依然占據攻擊優勢。


    戰鬥正酣中,西麵傳來馬蹄震動聲,西邊的三千騎兵在石勇的帶領下,加入戰場。


    鐵杆團騎兵分為兩路,一路在西邊掃蕩,一路走正南,最後兩路合攻石河驛。


    方圓十平方公裏內,近萬騎兵,人喊馬嘶,追逐砍殺。


    草原騎兵放棄騎射優勢,陷入混戰,隻能在局部區域有騎射空間。


    大部分騎兵不得已揮舞馬刀,鬥狠搏殺。


    但是,若論鬥狠,草原騎兵鬥不過鐵杆團。


    而且他們的裝備太差,鐵片刀哪能砍得過鋼刀,運氣差的,沒機會跟鋼刀對砍,便被長槍刺個透心涼。


    長槍刺不著騎兵,還能刺馬,騎兵對決中,一但摔落下馬,不是被砍死,就是被馬踩死。


    “撤!撤!”


    二楚虎爾終於清醒,撤出戰場,迂回遊鬥騎射才是勝利之法。


    嗚!......


    號角響起,草原騎兵紛紛退出戰場,多年馬上生活,鍛煉出草原人化整為零、然後又能快速化零為整的強大戰鬥生存能力。


    “分成百人小隊,追!”


    王吒戰場下令,鐵杆團騎兵也不是雛,老兵帶新兵,參戰的五千騎兵和一千多特戰隊員,沒有誰低於一年的密集訓練。


    尤其是老騎兵,三年以上經驗的近一半。


    老兵坐鎮,戰鬥組織不會亂。


    石河驛騎兵大決戰,一個時辰不到,迅速變為從石河驛到欒古關,六十裏範圍內的追逐戰。


    王吒緊緊咬住二楚虎爾,殺氣蒸騰,今日必手刃此獠。


    小小的喀爾喀部,不稱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瞎冒頭,認為草原很安全,打不過可以躲麽?


    即便是逃回草原,三年內鐵杆團必將掃蕩草原,讓爾躲無可躲!


    二楚虎爾沒那運氣能再活三年。


    砰!砰!砰!


    他帶領的兩百餘騎,路過石河驛北麵兩裏的一處山穀,密集槍聲響起。


    二楚虎爾坐騎被擊中,重重摔倒在地。


    一個親衛回身想拉起他,慘遭爆頭,鮮血噴濺二楚虎爾一身。


    活該他命喪遼東,往北逃有兩條路,西邊的路寬敞得多,東邊臨近小黑山,地形相對複雜,障礙多。


    二楚虎爾思路沒啥毛病,鐵杆團騎兵馬好,因而不能向寬敞平坦的地方逃,要往障礙多的路段跑,利用騎術優勢拋開追兵,甚至能反殺。


    可是他忘了,為啥派去東麵山林的一百多人沒回來,能輕鬆幹掉一百多人,鐵杆團在山林中的人數能少麽?


    四營三日前,率先出發,由四營營長老孟帶隊,麾下一千山地部隊,外加李準的一百多狙擊手。


    早就在東麵數處山穀設下伏兵,專撿跟二楚虎爾同樣戰術思路的蠢貨們伏殺!


    數十名親衛發瘋似地要救回統帥。


    根本沒有意識到,也不可能有經驗意識到,他們進入到經典的狙擊戰術圈套。


    砰!砰!砰!


    添油而已!


    踏!踏!踏!


    王吒親率兩百精騎趕到,雪白的馬刀揮舞,頃刻間解決三十多個負隅頑抗的草原騎兵。


    極度血腥,沒有半點勸降的舉動,隻有鋼刀在追砍。


    二楚虎爾嘴角溢血,呆坐著,目睹自己的親衛被無情屠殺,猶如綿羊一般,毫無抵抗之力。


    “團長,這次幹得咋樣?”


    曾家兩兄弟從樹林竄出來,激動邀功。


    他們本就是從四營出來做孟副隊長手下,老孟要出手,作為陸軍研武堂的學員,自然要歸隊助營長一臂之力。


    這次的伏擊點,是由兩兄弟帶著十個狙擊手,外加一百士兵布置而成,路上設有絆馬索、鐵蒺藜,製高點有狙擊手,完美的一次伏擊!


    “哈哈!幹得不錯,生擒賊酋,記首功!”王吒哈哈大笑,大方獎賞。


    “臥槽!給力!”兄弟倆兩眼噴光,五年了,終於立下蓋世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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