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日,劉文秀兵敗保寧府閬中。


    四川一戰,他最終玩不過老辣的吳三桂,曆史沒能因穿越者出現播州而改寫。


    七月中旬,吳三桂與李國翰從劍門出兵進犯,攻陷成都、嘉定、敘州。


    劉文秀率王複臣、賀九儀、袁韜、武大定、張先璧等將以步騎六萬全麵反攻。


    八月中旬攻敘州敗清將盧光祖、殺總兵南一魁,進圍成都,殺清廷知府周基昌,吳三桂引兵來戰。


    劉文秀大展虎威,陣斬清軍白含貞、白廣生等將,九月上旬圍困吳三桂,清軍死戰突圍逃往綿州,此戰斬殺清軍萬人,迫使吳三桂敗走保寧閬中。


    劉文秀攜連勝之威,期望二次攻打保定府之際,能一鼓作氣拿下閬中。


    事實上,吳三桂的關寧軍嫡係並未傷筋動骨,他也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一直耐心等待戰機,給劉文秀致命一擊。


    半年來,永曆帝明軍與清軍在四川反複攻城守城,表麵上打得精彩,但彼此皆未擊垮對方主力。


    屢勝輕敵的劉文秀,拒絕采納王複臣堅城不攻、布防綿州的正確意見,輕率攻城,損失巨大。


    吳三桂窺出破綻,並不死守,因為他仍有強大實力,主動出擊一舉攻破張先壁軍,潰兵衝亂了全軍陣腳,王複臣也被包圍犧牲,明軍大敗。


    再次印證人在城失,人城皆存,城在人失,人城皆失。


    隻要手握重兵駐紮保定府,戰場主動權在吳三桂手裏,成都平原想攻就攻,想取就取。


    前前後後,在成都平原奪來奪去,沒多大戰略意義與效果。


    劉文秀被所謂的勝利迷惑大腦,一上頭耗人攻城,敗局即定!


    吳三桂舒爽幹掉劉文秀的主力,也不乘勝追擊,去占據成都平原,而是穩固保定府的防守,耐心休養。


    歡迎下一支部隊再來成都平原,再攻保定府!


    孫可望深為不滿,下旨:不納良謀,損大將,削去劉文秀的爵號,又拆散其部隊,部將劉南康罪當死,念有複城功勞,罷職閑住,另一個部將張先璧則被亂棍打死。


    永曆朝廷的三員大將,自此變為兩人:孫可望與李定國。


    劉文秀心情可想而知,本欲回雲南昆明學習禪道,想起自己的結拜兄弟王海在播州,於是前往海龍屯養馬城,找王海喝酒排悶。


    十二月下旬,王吒與天真道長從焦頭爛額中,暫時解放出來。


    經過廣東到湖廣衡州,再從懷化進入貴州銅仁,最後至播州的鐵杆團馬幫,總算帶來一批糧食與物資。


    同時抵達的還有十來個實戰理工學院畢業的學生。


    西南播州基地艱難啟動,目前已建磚瓦、水泥、火柴等工坊,還弄了兩個小高爐煉鐵煉鋼。


    理工學院畢業生正好能分擔王吒和天真的工作量。


    播州乃山區,礦石豐富,石灰石、磷礦、煤礦、錳礦等應有盡有。


    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地區富含所有重要礦產,播州的鐵礦就比較拉胯,為硫鐵礦,品質相比海南石碌鐵礦,天壤之別。


    沒有海運支撐,僅靠馬幫,大陸山區的交通弊端突顯,穿越者縱有一身才華,也難施展。


    新開地圖,西南基地難以像東北台灣一樣飛速發展。


    古往今來,爭霸天下,山區勢力難被攻破,但也攻不出去,基本選擇保存領地臣服中原勢力。


    究其原因,就是耕田少,難以養活大量人口,難以發展工坊與商貿。


    “嘶.....好酒!播州赤水河盛產美酒,果然名不虛傳!”


    劉文秀三天兩頭找王吒喝酒,喝無所謂,還喜歡談心,能把人談暈。


    “大哥!莫要灰心,勝敗乃兵家常事。”


    王吒邊喝邊勸,詞窮隻得反複說,他已記不清說了多少次勝敗乃兵家常事。


    “吳三桂這廝,確有兩把刷子,賢弟若以後遇見他,定要小心提防,切莫中他詭計!”


    劉文秀的酒後之言,全是主觀牢騷少幹貨,直聽得王吒想一醉了之。


    無奈酒力不允許,先倒的總是劉大將軍。


    “哎!賢弟當日判斷,奪四川關鍵在保寧,一語中的啊!”


    “是,是......”


    “賢弟啊,愚兄心中有一結,不知當不當問。”


    “大哥請說。”


    “賢弟當日是否有攻打保寧之策?”


    王吒立即擺手,否認道:“大哥,若有計策,當日早說出來了,小弟豈是藏私之輩?”


    “並非責怪賢弟,攻打保寧之策,估計是籌謀,尚難定斷,因而賢弟不便說出,愚兄所言可對?”


    王吒暗歎,打劍門關和釣魚城,沒迫擊炮和炸藥,有毛線的妙計。


    “大哥,要說籌謀,打保寧之策,不外乎兩招。”


    劉文秀眼睛一亮,急道:“賢弟請說。”


    “一是派精兵進山,騷擾清軍糧道,成都一帶別指望能安定發展,修固幾座城池,跟吳三桂耗著。”


    劉文秀沒說話,此計很被動,談不上妙策,關鍵點在進山的精兵。


    “二是繞過去打漢中!漢中一破,保寧自然投降。”


    劉文秀依然沒喝彩,計策談不上新穎,王吒說完後,也沒指望能震住劉大將軍。


    “打漢中不容易,山路難行,從荔枝道殺過去麽?”


    “對!出奇兵攻漢中,吳三桂必降。”


    “若清軍從湖廣增援漢中,怎麽辦?”


    “出兵的時機,在於晉王攻打長沙,威脅武昌。”


    劉文秀猛喝一口酒,歎道:“愚兄之錯,不該攻城,戰機不對!攻打方向也不對!”


    “大哥!戰場瞬息萬變,哪有定論,無須自責。”


    “若是賢弟能助愚兄,閬中豈會兵敗?”


    王吒暗籲一口氣,這是劉文秀喝醉前的必說之言,好吧!加快節奏!


    “啥也別說了,整一杯!”


    誰知劉文秀喝完之後,頑強挺住不倒,環顧四周,小聲問道:“賢弟,你真在播州西麵挖到金礦?”


    王吒頭炸,黃金一事捂不住。


    夔東軍以及家眷,加上來投奔大英雄王海的好漢,播州新增近十萬人口,劫掠事情幹不出來,而且在山區劫掠,麻煩事多了去。


    所以,王吒廣派人手,動用黃金去周邊土司和村寨購買糧食、臘肉和山貨。


    黃金開道,土司以及周邊百姓樂於交易,擠出口糧,且紛紛主動進山打獵與采挖山貨。


    此事自然沸沸揚揚,傳聞大英雄王海在播州西麵深山找到一處金礦!


    “大哥,金礦是有,但儲量並不高。”


    “賢弟無須擔心,為兄隻是好奇!”


    黃金一事,好奇的可不隻有劉文秀,翌日,驚天消息傳來,孫可望親自出馬,來播州拜訪王海,順帶跟李來亨等人談判。


    在海南,曠日持久的扯皮難有結果。


    永曆朝廷吏部尚書範鑛索要的賠款,鐵杆團當然不可能給,僵持過程中,劉文秀四川戰敗。


    孫可望態度有所緩和,提及鐵杆團對夔東軍的支援,要求鐵杆團給予同樣的支援力度,若同意,可開放商路。


    林度與韓大一頭霧水,支援啥啊?人家夔東軍乃是真金白銀購買!


    孫可望勢力從上到下,無一人相信,一致認為是托詞,騙三歲小孩呢?夔東軍山窮水盡躲在深山裏,還能有錢財?


    可當播州出金礦的消息傳出後,孫可望不得不麵對,夔東軍可能真不缺錢。


    雖說傳聞是王海找到金礦,但其與李來亨的關係深厚,夔東軍自然能分到一杯羹。


    多次邀請王海來貴陽一敘無果,孫可望倒也果決,本就想拜訪王海,隻因與夔東軍交惡拖延,不妨借談判之際,親自見一見王海!


    “王海兄弟,你與文秀結拜,咱們是一家人,無須多禮!”


    養馬城外,臨時搭建的一處棚屋,孫可望微笑發話,絲毫沒有擺秦王的架子。


    第一眼,他便深深喜愛上了王吒,好一個英姿勃發青年郎,兩眼炯炯有神,體格高大健壯。


    此等良將加福將,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收入麾下!


    “王爺客氣,小人一介草民,閑散慣了,還望王爺勿怪!”


    王吒小心回複,多次拒絕永曆朝廷的實際當家人,一方梟雄的麵子往哪兒放?


    “無妨,朝廷已下旨,封賢弟為海龍侯,播州總兵。”


    這是孫可望的招人策略,不強迫但要有表示,你既然喜歡待在播州海龍屯,那便先封你為海龍侯。


    反正永曆朝廷的玉璽在自己手上,先給一個爵位。


    且不說王吒的戰功,亂世之中,朝廷籠絡人才,公侯滿天飛,伯爵都拿不出手!


    先上一個侯爵!


    王吒心中暗笑,斜杠青年再添新身份,以前崇禎帝不願給他封官封爵,時代變了,一身本事,走到哪裏,皆能封官拜侯。


    孫可望這一招,還有離間之用!


    夔東軍駐紮播州,朝廷不認,名義上的播州軍權是交給海龍侯。


    李來亨等人有沒有怨言?估計沒有,留根刺,說不得以後能影響一二。


    如今夔東軍等同獨立,不聽號令,文安之越發強硬,倒要看看能強硬到何時?


    雙方說了一通沒營養的場麵話後,孫可望笑中含有深意,問道:“聽聞播州有金礦,不知是否屬實?”


    “王爺,絕無此事!”王吒一口否認!


    開玩笑,你就是現場挖出黃金,我也不認!


    不知道,沒聽過,別問我!否認三連!


    “播州剛光複,民生困頓,若王海兄弟有難處,可跟本王說,所需糧草兵器,一律應允。”


    “多謝王爺照顧!現在海龍屯已過難關。”


    王吒依然不接招,孫可望的人情不能欠!


    孫可望也不惱!沒指望王海能立馬歸順。


    “若年後攻打吳三桂,王海兄弟可有信心?”


    呀!王吒沒想到會有此一問!啥情況?


    “王爺,小人兵少將弱,打不過吳三桂。”


    “無妨,本王給你兵馬糧草。”


    空氣凝固!屋內寂靜無聲!王吒怎麽也沒想到孫可望會拋出這樣一個選擇!


    孫哥啊!我不是你的小弟,把兵馬交給我,你會放心?我也沒打算跟你混啊!


    孫可望很耐心,一直不催,微笑看著王吒。


    他越來越欣賞王吒,有戰績,說話得體,還是一位跟黃金有緣的福將,讓其統帥大軍征戰不是不可以,配上自己的心腹與謀士即可。


    至於是不是立馬打吳三桂,這個待議。


    王吒確實被將住了!


    曆史上,孫可望出了名嫉妒賢能,私心深重,為何今日一見,如此大氣,求賢若渴,用人不疑?


    坦率講,王吒要是剛穿越到播州,還真可能接受孫可望,與其合作!


    “王爺,在下尚不具備統領大軍征戰一方的能耐,但若要攻打吳三桂,五千將士願助大軍一臂之力。”


    “哈哈!王海兄弟過於謙虛!你這句話,本王記住了!”


    孫可望哈哈大笑後,滿意而去,第一次接觸王海兄弟,沒有談僵,好事!慢慢來!


    而與李來亨等人的談判,孫可望沒抱多大希望,雙方矛盾已公開化,難以調和。


    他的要求很苛刻,你們有黃金,想買物資和軍火,可交給本王手下,由手下人去跟鐵杆團購買,再運過來。


    總之,一定要掐斷夔東軍與鐵杆團的直接聯係。


    貨在自己手上,夔東軍還敢不敢對著幹?


    必然是談崩的結果,李來亨豈會信任孫可望。


    重慶的文安之愁到失眠,夔東軍孤立無援,僅占地利優勢,難以發展壯大!


    作為穿越者,王吒都很難理解孫可望的信心在哪裏?


    誠然,孫可望有治理之才,雲南以及貴州南部、廣西西部趨於穩定,民生好轉,能給軍隊提供糧草軍餉。


    但孫可望不清楚自己的實力麽?


    永曆朝廷比不過清廷和鐵杆團,說不好還不如隆武朝廷,明麵上的地盤比隆武朝廷大而已,興華會與鄭家其實比孫可望有錢。


    孫可望就不能暫時按住自己的野心,處理好與劉文秀和李定國的關係,處理好與夔東軍的協作互助局麵?


    王吒與劉文秀喝酒聊天,倒是打探到一些內幕。


    鐵杆團崛起,讓各方勢力重點關注工匠群體,孫可望的軍工製造工坊已能仿造燧發槍,目前在試造野戰炮、震天雷。


    古人估計對軍工製造的困難理解不足,認知局限,想當然,認為差距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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