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地一聲。箭在中途掉下去。


    逢暄:“……”丟人。


    弓箭一放,逢暄說:“不玩了,沒勁。”


    喬漠掩著嘴角的笑意:“不對啊逢先生,你以前拿紙團扔人挺有勁的。”


    逢暄心髒一顫,尷尬地捂住臉。


    來了,這個男人帶著“以前”這個可怕的字眼來了。


    拿紙團扔喬漠,逢暄幹過這麽一回。


    想當年月考考場上,眾學生屏息凝神刷刷做題緊張到全身顫抖時,逢暄作為一代大哥,麵對試卷和答題卡,臨危不亂,趴在桌上,安然睡覺。場場考試這麽瀟灑不羈。


    偏偏當年那場期末考,他考試的地方在走廊。風刮得厲害,冷得他牙齒打顫,怎麽都睡不著。


    幹坐著無聊,終於想勉強寫幾道題了。一看題,逢暄眼前發黑,竟然沒一個字看得懂。


    逢暄左右張望,發現喬漠坐在他斜後方。小聲一聲咳嗽,他把頭扭過去,喊了兩聲“喬漠”。


    喬漠抬頭瞥他。


    逢暄很不客氣地說:“卷子給哥看看。”


    喬漠低頭繼續寫題,不理會他。


    逢暄又喊了他兩聲,喬漠隻當沒聽見。


    逢暄生氣地一哼。這時,從孫四眼的方向飛來一張紙團,落在逢暄腳旁。


    孫四眼給逢暄打手勢,讓逢暄撿起紙團展開來看。


    逢暄摸到紙團卻仿佛摸到武器一般,露出壞笑。


    扭過頭,他最後一次喊:“喬漠。”


    喬漠不應。


    逢暄撿起紙團,瞄準喬漠的頭,卯足力氣,以投籃的姿勢將它拋出去,拋出一道美麗弧線。


    一擊即中,紙團砸中喬漠的腦袋,落在他的桌子上。


    喬漠“嘶”了一聲,捂著頭,狠狠瞪向逢暄。


    逢暄還來不及幸災樂禍,監考老師從教室後門走出來,一手將喬漠桌子上的紙團拿起。


    將紙團展開來看,監考老師眯了眯眼,用平淡的敘述方式,將上麵的字逐一念出:“‘喂,考完試學校門口買寫真’。‘什麽寫真’?‘飯島xx的寫真’。‘學校門口不是不能賣嗎?老板哪裏還有貨’?‘叫上隔壁班的胖仔,讓胖仔去攤子跟那老板說暗號,老板會給他’。‘好,考完試大家一起去’。”


    走廊死一樣沉寂,沒人敢出聲。


    喬漠臉色又青又白,看逢暄的眼神,震驚之中透著濃濃殺氣。


    逢暄張大嘴巴,立即瞪向孫四眼和顏書呆。


    孫四眼和顏書呆緊緊低下頭,一手擋著臉,奮筆疾書,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你們兩個,考完試來我辦公室。”監考老師指了指喬漠和逢暄,朝走廊另一端大聲喊:“還有3班的那個胖仔!”


    第18章 我的債我的孽我的罪有應得


    喬漠,逢暄,隔壁3班的胖仔,三個人站在辦公室裏。


    喬漠呼吸的氣息冰冷中混著氣悶,逢暄雙手放在背後,一條腿悠哉踢陽光中的灰塵,胖仔雙手貼腿,盡量挺直了站,腦袋誠懇地低著。


    監考林老師紅框眼鏡後的那雙眼珠子,從胖仔這個方向轉到喬漠那個方向。


    “喬漠,我對你很失望。”林老師眯起眼,晃著腦袋,說話時嘴巴張著誇張的弧度。說句話語調跟要唱戲一樣。


    喬漠說:“老師,我真不知道什麽寫真。那張紙團不是我的。”


    胖仔趕緊跟了一句:“老師,我真不知道什麽暗號,那團紙也、也不是我的!”


    “你還狡辯!”林老師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桌子。


    喬漠呼出口無奈的悶氣,這份無奈讓他不想有過多的解釋。


    逢暄盯著那隻穿爬在林老師灰白頭發間的蚊子,笑出一聲:“老師,大家都是男人,都正值青春期。班長嘛,當然也不例外。”做大哥最重要的就是講義氣。逢暄不出賣兄弟,這事扛下來了。缺德的是順便拖住喬漠,拉著喬漠下水共沉淪。


    “逢暄!”喬漠瞪著逢暄,顯然對跟他在這種事情上共沉淪很抗拒。


    逢暄咬了一下下唇,笑嘻嘻的:“怎麽啦,看個女優寫真多丟人嗎?”


    “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天天想著看那種……”喬漠咬著牙齒,黑著張臉。


    “不然你看哪種?”逢暄湊到他耳邊,悄聲,“其實,你更喜歡看男人?”


    “你……”


    喬漠火氣還沒發出來,林老師先忍不住重重一掌打在桌子上:“逢暄,我不許你帶壞好學生!”


    那桌子本就上了年紀,很破舊了,許多地方已被腐蝕。被林老師重拍兩掌,搖搖欲墜,不大承受得住。


    逢暄一直嬉皮笑臉,連好心的提醒都像吊兒郎當:“老師,再拍桌子壞了。”


    “你不要給我扯東扯西!”林老師這次猶如聚了股蠻荒之力在手,第三度一掌重擊桌麵。


    桌子轟地一響,桌腿傾斜歪倒,這回真壞了。


    抽屜掉在地上,裏麵裝著的東西散落在地。


    教學資料之下,形形色色的寫真。


    喬漠:“……”


    逢暄:“……”


    胖仔:“哇靠!”


    林老師傻傻一愣。把那些寫真全部踢到教學資料下麵,手曲成拳頭擋著嘴:“咳,這些都是沒收你們這種學生沒收來的!”油皺的臉皮不知是氣的還是尷尬的,泛著紅。


    喬漠閉眼眼不見為淨,逢暄吹著口哨扭過頭,胖仔晾晾眉,撇唇垂首,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吧。不提了。


    dean從衛生間回來,格外眉開眼笑滿麵含春,估計在衛生間跟他大老板溝通半天,該談的都談妥了。回來替換上逢暄的位子,繼續跟喬漠射箭,樣子看起來自信不少。


    逢暄帶著他對過往那些事羞恥的回憶,回到原位上繼續坐著。


    他捶著自己略發酸的腿,凝望喬漠的背影,心想著:喬漠的記憶是真他娘好,爛芝麻穀的陳年舊事都能在腦子裏刻得死死的。


    想到這兩個月得當他跟班,不知會被勾起多少不堪往事,逢暄不由咽口心酸進肚子裏,低聲自語:“這是我的債我的孽我的罪有應得。”


    周五晚上,喬汐結束歌劇表演。喬漠去劇院接她。


    喬汐剛從一個外國男人那裏脫身,抱著一大束花上喬漠的車。外國男人隨後追出來,好像還想跟喬汐說什麽。喬汐假裝沒注意到他,果斷關上車門。


    喬漠把車開走,那外國男人跟在車後不舍地追了兩步,跟著站在原地傻傻看喬漠的車駛遠。


    喬漠從後視鏡看那個男人,說:“年紀看起來不大。”


    “是個大學生。”喬汐將那束花放在一旁,摘身上這些讓她感到繁重的首飾。


    “這麽多追求者,沒有哪個是你覺得可以考慮的?”喬漠好奇地問。


    喬汐說:“好像沒有。”拿出鏡子和化妝棉,卸臉上的妝,“你呢?”


    “我什麽?”


    喬汐默了一陣:“你當年要我從國外帶回來的東西,最後送到那人手上了沒?”


    “不知道,得改天問一問他。”


    “你們還有聯係?”


    “中間很多年沒聯係,今年又聯係上了。”


    “這麽有緣?”喬汐微微驚訝,追著問了句,“那人是誰呀?男的還是女的?”


    喬漠笑笑沒說話。片刻後轉了話題:“對了,上次你說你要相親那件事情。”


    “哦,之前跟以前一位經常聽我歌劇的阿姨聊過,她有個認識的,說要給我介紹。已經說好了,這周日一起吃飯。”喬汐卸完妝,把鏡子收進包裏。拿礦泉水沾濕紙巾擦臉,興致好像不是很大。


    “對方什麽樣的?”


    “一時半會說不清,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先吃個飯。你到時跟我一起嗎?去看看就知道了。”


    喬漠把他這兩日的行程在腦海裏快速過了一遍,說:“這周日我沒什麽事,跟你去看看。”


    第19章 正氣凜然的二五仔


    周日,李太太大清早把李揚叫醒,催著他刮胡子,洗臉,換衣服。


    李揚西裝換上了,臉也整得白白淨淨,李太太又覺得他的頭發太長,讓他趁剩下的這些的時間,去樓下理發店花二十塊錢修剪修剪。


    逢暄昨晚收到喬漠消息,得知他周日沒特別行程,可以休息一天。本想好好睡一個早上,卻被姑媽的大呼小喝以及李揚恨不得震塌一座山的動靜吵醒。


    怎麽睡也睡不著,逢暄幹脆起床吃早餐。


    李太太煮了稀飯,拿從老家帶來的醃製幹菜炒了盤雞蛋。


    逢暄就菜喝粥,喝到一半,李揚回來,頂著一頭精神短寸。


    李太太捧著碗稀粥出來,李揚就要上前接過來喝,被李太太一手拍開:“你還吃啊?”


    李揚怔了一下:“你不說中午十二點一起吃的午飯嗎?現在早飯都不讓我吃了?”


    李太太指著牆上的時鍾:“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都已經十點多了。你到那個地方一個多小時,萬一路上再堵個車。你行了,別吃了,快去吧。你等人一會兒不要緊,讓人家女孩子等你像什麽話?快去快去!”李太太推著他趕他走。


    李揚猶猶豫豫地不肯動,李太太問他還愣著幹什麽。李揚支吾好半晌說:“你讓逢暄跟我一起去。”


    正喝完一粥想去再續一碗的逢暄頓住,眨了兩下眼:“你去相親,我為什麽要跟著去?”


    李太太也說:“你讓你弟跟著幹嘛?”


    李揚又開始支支吾吾,眼神亂飄。他重重坐在沙發上,腦子不會轉了似:“反正,反正……反正你不讓他跟我一起,我就不去了。”


    李太太沒明白他突然鬧什麽,換平常李揚敢說句“不”,她早拿起掃把揮過去。但現在時間來不及,揍罵是不行的了。唯有跟逢暄說:“小暄啊,不然你也出去走走,陪你表哥去吧。”她拉著逢暄的胳膊,小聲跟他說,“小暄,你就跟著他去。你表哥要是不太會說話,你得幫著他點,多說他一點好的,知道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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