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伊麗莎白更清楚她所擔負的重責大任,隻要她在位一天,數以萬計的員工便得仰賴她生活。她極需別人的幫助,但卻不知該向誰求助。亞曆克和裏斯是她最信任的人,然而時機未到,仍不能向他們透露半點風聲。


    她把凱特·埃林叫進辦公室。


    “有什麽事嗎?洛菲小姐?”


    伊麗莎白遲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啟齒。凱特已經為他父親效勞多年了,她應該也學會了處變不驚的本領。她對公司台麵下進行的計劃應該都了若指掌才是。她懂得山姆的心理,以及一切計劃。或許,凱特·埃林應該能成為她最有力的助手。


    伊麗莎白開口:


    “我父親有一份極機密的文件,你知道這件事嗎?”


    凱特皺起眉頭,仔細思考了一下,搖搖頭說道:


    “他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洛菲小姐。”


    伊麗莎白換另外一種方式問:


    “如果我父親想進行一項極秘密的調查,他會委托誰去辦?”


    這一次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們的安全部門。”


    安全部門?這可能是山姆最後的一著棋。


    “謝謝你。”


    伊麗莎白說。


    結果,她還是找不到適當的人可以商量。


    ※※※


    她桌上有一份最近的財務報告,她翻著翻著,愈看愈覺得離譜,於是她決定把公司的財務長找來。財務長的名字叫威爾頓·克勞斯。他比伊麗莎白預期中的年齡要小了許多。聰明、野心勃勃,一副盛氣淩人、恃才傲物的模樣。大概是華登學院的高材生,要不就是哈佛的畢業生,伊麗莎白心裏這麽想。


    伊麗莎白開門見山地問道:


    “像洛氏這樣龐大的企業,怎麽會麵臨如此艱難的財務危機呢?”


    克勞斯看了看她,聳聳肩。很顯然,他並不習慣向一個女人報告事情,他假裝謙虛地說道:


    “呃——一言以敝之,這或許不是……”


    “請直接講重點。”


    伊麗莎白毫不客氣。


    “直到兩年前,洛氏企業還有相當的盈餘,不是嗎?”


    她看著他臉色突變,盡力想克製自己。


    “嗯……沒錯,小姐。”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又怎麽會欠銀行這麽多錢呢?”


    他咽下口水,接著說:


    “幾年前,公司要拓展業務、擴大廠房設備,令尊和董事會一致認為,向銀行借支短期貨款是最好的方法。前前後後加起來,我們公司一共積欠銀行的貨款有六億五千萬美元。其中有些已經到期了。”


    “是過期了。”


    伊麗莎白糾正他。


    “是的,小姐。過期了。”


    “我們付一分利,外加逾期的利息罰款。為什麽到現在還不能還清那些過期的貨款?就連本金也還沒償還!”


    現在,他嚇得瞠目結舌:


    “因為……呃……最近一連串的不幸事故,公司目前可周轉的資金比預期中少了很多。一般說來,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可以要求銀行延長償還期限。然而,就我們目前所麵臨的處境來說,這個問題是困難重重。除了那些不幸的意外,還有幾筆龐大的訴訟費用、實驗室的呆賬……以及……”


    他愈說聲音愈小。


    伊麗莎白坐在那兒,全神貫注地分析眼前這個人——他究竟是哪一邊的人?她再次仔細地閱讀財務報表,試著找比其中可疑之處。在“其他支出”那一欄,上麵記載著讓支出金額多出原來四分之三的龐大訴訟費。


    她的腦海中浮現了那次發生在智利的大爆炸,和那幅驚心動魄的懾人場麵、有毒物質直衝雲霄的恐怖情景。她仿佛聽見了遇難者臨死前的哀號——十二個人因此喪生,好幾百名居民住院急救。他們的苦難和哀痛,最後隻能用金錢來打發,他們的悲哀隻換來了寫在收支薄上“其他支出”欄的一行數字。


    她抬頭看著威爾頓·克勞斯。


    “根據你的報告,克勞斯先生,我們的問題隻是短時間的。畢竟我們是洛氏企業,我們的信譽仍然是世界上一流的,銀行也還根歡迎我們。”


    這次輪到他百思不解了。他看著伊麗莎白,他的銳氣被削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機警與謹慎。


    “你必須了解一點,洛菲小姐,”他小心翼翼地說道,“製藥公司的信譽是重於一切的。”


    這句話好像在那裏聽過,是山姆說的?還是亞曆克?她記起來了。是裏斯。


    “說下去。”


    “我們處境艱難已經是公開的事實了。同行之間的明爭暗鬥很可怕!如果你的敵人知道你受到了打擊,他們必定會伺機而入,甚至致你於死地。”


    他思索了一下:


    “沒錯,他們會致你於死地。”


    “換句話說,我們的競爭敵手也和那些銀行有所往來嗎?”


    他報以讚許的微笑,然後說:


    “完全正確!銀行的貸款額度是有限的,如果他們判定借錢給a比借給b所冒的風險還要大……”


    “他們是這麽想的嗎?”


    他用手指撥撥頭發,看起來很不安。


    “自從令尊去世之後,我已經接到好幾通尤利烏斯·巴特魯特先生的電話了。他是債權人推出的債權代表。”


    “巴特魯特先生的意思是?”


    其實她知道答案。


    “他想知道誰是繼任的總裁。”


    “你知道是誰嗎?”


    伊麗莎白問。


    “不清楚,小姐。”


    “是我。”


    她看出來他極力想掩飾他的驚訝。


    “你想巴特魯特先生會有什麽反應?”


    “他會斷絕我們的生路。”


    他衝口而出。


    “我會跟他談的。”


    伊麗莎白說著躺向皮椅,對他微笑。


    “要不要來杯咖啡?”


    “啊?呃……謝謝您的好意。好的,謝謝您。”


    伊麗莎白看他已經鬆懈下來了。事實上,他可以感覺得到伊麗莎白一直在試探他,他知道自己應該是過關了。


    “我想聽聽你這位專家的建議。”伊麗莎白說,“如果站在我的立場,你會怎麽做?克勞斯先生?”


    辦公室裏的氣氛又開始變得不安了。


    “嗯!”他充滿自信地說,“很簡單。洛氏企業有足夠的資產。如果我們把一部分的股票公開上市,我們就能輕而易舉應付那些銀行了。”


    現在,伊麗莎白知道他站在誰那一邊了。


    這個男子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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