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眼神專注,一對幽黑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她的額頭,正在異常仔細地檢查。


    薄而紅的唇微微抿著,仿佛屏住了呼吸。手指自她額心滑下,漫不經心地挑起了她的下巴,一絲不苟地左右察看。


    她的心忽然便多跳了兩下。


    她覺得,這一刻的他,讓她一點也不好意思親過去。


    明明是親慣了的人。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嗎?


    幽無命感覺到了什麽,盯著她泛紅的臉蛋,眉頭一動:“咦?”


    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雲許舟的聲音:“不好,蛇毒發作了!”


    桑遠遠急忙回神,望向後方。


    隻見桑不近倚在雪橇上,大口喘著氣,臉色白得像雪。


    幽無命攬住桑遠遠,掠進雪橇。


    雲許舟一刻也不敢耽擱,揚起雪鞭,催動六條大白狗撒蹄飛奔起來。


    “無事,”桑不近懶懶地倚靠在一旁,唇角還沾著血漬,笑得風華絕代,“死不了,慢點,別摔了,當心些。”


    雲許舟偏頭盯了他一眼,視線差點兒便粘在了他的臉上。


    她發現,這一刻的鳳雛,當真是迷人極了,遠比方才幽無命殺蛇的時候更叫人心尖發癢。


    ‘完了,’雲許舟心道,‘我怕是喜歡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開頭,專心驅車。此刻她也顧不上理會幽無命掉了馬甲的事情,隻憂心著鳳雛的毒傷。


    雪橇貼著冰雪飛掠,轉眼間,便回到了雲都。


    此時夜深,街頭無人。


    淡藍的光芒灑遍冰雪之城,隻可惜誰也無心欣賞美景。


    雲許舟驅車掠入王宮,在那冰雪之城裏滑翔片刻,終於‘刷’一聲停在一間美輪美奐的宮殿前。


    “將鳳雛扶入我的寢殿,我即刻去取蛇藥來治她。”


    幽無命上前把桑不近抓了起來,拖著他踏上冰雪台階。


    桑遠遠憋了一路,直到桑不近被幽無命扔進一堆銀絲被褥中時,終於‘噗嘰’一下,扔出一朵太陽花。


    太陽花晃著根須,爬到桑不近的臉上,垂下蔫蔫的花盤,衝著桑不近那張豔色迫人的臉蛋開始吐口水。


    桑不近掙紮著撐開了眼皮。


    一抬眼睛,便看見這麽一個鬼玩意罩住視野,非常可疑的粘液滲了出來,拖出粘稠的絲,衝著他的嘴巴往下滴……


    “嗷啊——”


    滴了個正著。


    桑不近想要撲騰,被幽無命一把摁住頸脈。


    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張嘴。”


    桑不近想要寧死不屈,卻被幽無命捏住下頜掐開了嘴巴,對準大臉花的花盤,接了個盆滿缽滿。


    雲許舟取了蛇毒跑回來時,看見桑不近已經爬了起來,坐在床榻邊緣,臉色碧綠,一聲接一聲打飽嗝,時不時唇角還會冒出一個小小的綠泡泡。


    雲許舟倒抽一口涼氣:“這……”


    桑不近抬起眼皮,有氣無力地看了她一眼,扁了嘴:“你拿個解藥需要去那麽久嗎!”


    雲許舟:“……”


    小心翼翼地遞上解藥,被桑不近一把拍飛。


    “用不著了!我已經好啦!”


    氣哼哼的模樣,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雲許舟隻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桑遠遠:“鳳雛她這是……”


    桑遠遠得意地笑了:“我治好的!”


    雲許舟倒抽了一口涼氣:“所以鳳果方才說,替我弟弟看病……”


    桑遠遠點點頭:“我先看看,倒是未必能治。”


    她一直覺得雲氏男丁滅絕這件事很不對勁,似有蹊蹺。


    雲許舟呆了半晌,忽然苦笑了下:“幾百年了,若能治,雲氏也不會走到今天。請隨我來。”


    桑不近不顧蛇毒初愈,綠著臉,拖著沉重的腳步跟在後麵。


    桑遠遠覺得他是想要看著別人也受大臉花一頓折磨,好尋求心理平衡。


    雲王宮之中的侍衛有男有女,好幾位衣領上紋著金繡的高階侍衛都是女子。桑遠遠心想,照理說,薑雁姬當家十年,也該有那麽一點女子興起的景象,然而並沒有。


    雲許舟很快就把桑不近一行帶到了一間樸實無華的大殿外。


    她停下腳步,有些糾結地望著幽無命。


    裏麵那個畢竟是雲州唯一的獨苗苗了,若是幽無命當真如傳言那樣瘋,難保會不會……


    “無事,”桑不近綠著臉道,“小妹就是幽無命的鞘。”


    話一出口,自己便發現不對勁了,恨不得自甩兩個耳光。


    幽無命挑高了眉毛和唇角,一臉壞笑藏都藏不住。


    “鞘啊。”他斜眼看著桑遠遠笑。


    桑遠遠:“……”我假裝完全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幸好雲許舟也聽不懂多餘的意思,她隻當鳳雛是替幽無命這個瘋子作保,遲疑片刻,便將人讓進了雲州王的寢宮。


    第43章 日後你有我


    看見雲州王雲許洋的霎那,桑遠遠的眼睛不禁微微一亮。


    他非常年輕,皮膚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眉毛和嘴唇都淡淡的,極瘦,坐在木輪椅上,披著一件紋了金線的絲質黑袍,正伏在高高的案桌後麵認真地看公文。


    好一個病弱美少年!


    “姐?”雲許洋聽到動靜,抬起了頭。


    二人自幼失怙,雲許舟長姐似母,進弟弟寢殿是從來不打招呼的。


    “小洋,來。”雲許舟道,“讓鳳果看看你的病。”


    雲許洋搖頭苦笑:“姐,還沒死心哪?有功夫替我尋醫,不如趕緊把那虐殺女子的狂徒給抓了,以免更多人受害。”


    雲許舟欣慰道:“小洋近日當真是長大了。第一次開始做事,也不要太勞累,顧好身體才最要緊。”


    “睡不著,”雲許洋道,“又死了一個,仍是一邊被玷辱,一邊活活掐死的,身上全是錐紮的傷,同樣的手法。”


    聞言,雲許舟眉間頓時染上一抹厲色:“又有新的受害者!”


    雲許洋歎了口氣,將手上的卷宗隔著案桌遞了過來,雲許舟立刻接到手上看了起來。


    匆匆掃過一眼,雲許舟抬起眼睛,怒而拍桌:“滅絕人性!喪盡天良!最可恨的是,每次總有人替這凶徒善後,將線索盡數消滅,尋不到一點蛛絲馬跡!有這般好本領,竟是為虎作倀用的麽!”


    她回過身,施了個拱手禮,道:“我有急事出去一趟,小弟就拜托鳳果妹妹了,有什麽問題隻管問他,不必與他講什麽虛禮,叫他小洋便可。”


    她望向雲許洋:“鳳雛你認得,這位是她妹妹鳳果,通醫理,她讓你做什麽你便老實照做。”


    說罷大步踏出寢殿。


    雲許洋從滿桌案卷中抬起了俊秀的臉龐。


    視線落到桑遠遠臉上,目光頓時微微一亮,唇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後知後覺地說道:“好,我必全力配合鳳果姐姐。”


    幽無命的臉又冷了三分。


    雲許洋笑吟吟地望向桑不近:“鳳雛姐姐好!”


    又轉向幽無命:“這位哥哥是……”


    幽無命用惡狼望向小綿羊的眼神盯了他一眼,薄唇微挑:“叫姐夫。”


    “哦,姐夫好。”雲許洋乖順地垂下了頭。


    幽無命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懶懶散散上前兩步,坐到了案桌上,拿起雲許舟方才拍在桌上的卷宗,饒有興致地挑著眉看了起來,津津有味的樣子。


    見他自己找到了事做,桑遠遠便上前推動木輪椅,把雲許洋送到了雲榻上。


    少年有些害羞,垂著頭,耳朵尖微微發紅。他利落地爬上雲榻,自己搬動無法動彈的雙腿,端端正正地躺了,頗有三分局促的樣子。


    他忍不住看了桑遠遠好幾次,臉上的笑容愈發羞澀。


    “果姐姐,你真好看,我從未見過像你這麽好看的女子。”聲音有一點點發飄。


    桑遠遠一怔,望向他,見他笑彎了一雙眼睛,看不見眸中的光。隻看那臉龐與笑容,倒滿是少年人單純無邪的樣子。


    她便也笑道:“小洋也生得十分漂亮。”


    雲許洋是有修為的,很低,靈隱境二重天。


    桑遠遠讓他放鬆心神,不要有任何下意識的抵抗。


    雲許洋點頭應下,乖乖地閉上眼睛。


    桑遠遠拉過一張大木椅來,靜心入定。


    雲許洋屬水,水屬性的修行者,靈蘊是黑色——與想象中有些不同,沒有接觸玄幻世界以前,桑遠遠以為水屬性會是白色或者藍色。其實玄水是黑色的。


    桑遠遠端詳著雲許洋的輪廓,發現仿佛有一層血霧籠罩著他,看不分明。


    她心中暗想,定是這血霧有問題。


    思忖片刻,她召出一朵太陽花,編織了細細長長的‘海帶’,小心地操縱著,探入了雲許洋的輪廓之中。


    ‘海帶’一進去,桑遠遠的感知便隨之進入了雲許洋的肌理中,眼前霎時分明。


    隻見雲許洋的靈蘊之中,夾雜了絲絲縷縷的赤色,似是火毒,又完全不一樣。它們已經與雲許洋的靈蘊徹底融合在一起,向著心髒處密密地聚去,乍一看,他的心髒就像是被無數猙獰的血絲裹住一般。


    這些血絲蠕動不止,不斷吞噬著他的生機。很像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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