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清楚明白,根本無需花費半點腦力,便能推測出事件始末——為了在這媚人的小蚌仙麵前表現男人的雄風,薑謹真胡亂用藥,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


    三位接引使茫然地站在房中。


    許久,那名身形瘦小的中年接引使歎息著,捏斷了一枚玉簡,聯絡薑雁姬。


    “帝君,屬下無能,薑世子他……意外身亡。”


    少頃,薑雁姬略微拔高的聲音傳了出來:“怎麽一回事!”


    接引使頗難啟齒:“用藥過量,馬上風。屬下已查過了,純屬意外。”


    好一會兒,對麵隻有薑雁姬的呼吸聲。


    “好。”半晌,薑雁姬終於說話了,“將東西送給東州王,便回來罷。”


    語氣很是心力交瘁。


    接引使歎了口氣,捏碎另一枚玉簡,通知皇甫俊。


    皇甫俊陰柔的聲音帶著幾分虛弱,既意外,又淡定:“知道了,孤讓王弟過去,保護好現場,三位辛苦。”


    三位接引使對視一眼,久久無言。


    這真是,造的什麽孽?


    薑州的護衛如喪考妣,將消息傳回薑州,個個唉聲歎氣。


    幽無命樂嗬嗬摟緊了桑遠遠,笑得又帥又壞。


    “狗咬狗最好看了。”他挑著長長的眉毛,眼睛裏閃爍著兩點星光。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隻見大隊官兵轟隆碾來,停在樓閣下方,一名雄姿英發的東州王族從獸騎上躍下,大步流星踏入東海龍女宮。


    皇甫俊的人,果真是效率奇高。


    幽無命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桑遠遠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對她說道:“此人是皇甫俊的庶弟,皇甫雄,修為在靈耀境三重天上下。封鎮西將軍。雖是庶弟,卻是自幼與皇甫俊交好,極得他的信任。此人沒什麽野心,平日就愛些什麽話本故事。”


    桑遠遠笑道:“那敢情好。”


    皇甫雄很快就得出了和三名接引使一模一樣的結論。


    薑謹真實在是死得太明白了,任誰來看,也找不到第二種可能。尤其是結合他平日的為人……實在要挑出點不尋常來的話,那隻能怪蚌女仙太過誘人。


    皇甫雄令人將蚌女仙拿了,送往東都,交由皇甫俊發落。老鴇哭得要死要活,連呼冤枉。


    那蚌女仙軟軟地撲到了皇甫雄身邊,抓著他的手,連連哀求。一聽話音,便知道這兩個也曾有過首尾。


    皇甫雄揪住她的烏發,把她拽到了身上,低下頭,覆在她耳畔道:“別怕,走個過場罷了,過幾日我便讓王兄放了你。”


    “當真?”蚌女仙抿緊紅唇。


    “真,”皇甫雄笑道,“下回我還要聽你說故事!那個丁三斬白龍,就你說的最有味兒!”


    旁人聽不見這竊語,桑遠遠倒是聽了個一清二楚。心道,這皇甫雄果真是個奇人,到了蚌女仙這兒,居然就蓋著被子說故事麽?真是不幹正經事。


    打發了蚌女仙後,皇甫雄踱出妓館,帶著兩名心腹親衛,踏上那駕鑲金嵌玉的大車。


    桑遠遠小心地操縱著靈蘊藤,伏在鮫紗之間。


    隻見皇甫雄東翻翻,西看看,不過片刻便發現了軟榻下麵的東西。


    他漫不經心地打開第一隻木匣。


    一匣子水靈固玉晶——幽無命方才換回去的。


    平平無奇的東西。皇甫雄麵無表情,闔上了蓋子,將手伸向另外一隻匣子。


    “當是萬年靈髓。”他隨口對身後的親衛說。


    匣蓋一掀。


    車廂中,立刻響起三個人齊齊整整的抽氣聲!


    皇甫雄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半晌,左右掃視一眼,猛地將木匣合上,胸膛劇烈起伏。


    “出去守著,不許讓任何人接近,尤其是接引使。”皇甫雄聲音嘶啞。


    “是!”兩名親衛壓抑著震撼,離開了車廂。


    皇甫雄深吸了幾口氣,再度揭開了盒蓋,反複確認。


    這匣中盛放的,確實,是親親侄子,皇甫渡的腦袋!如假包換!


    皇甫雄捂了捂額頭,揉揉眼睛,仔細望去。


    很快便看到了木匣上刻到一半的‘幽’字。


    他的上唇狠狠呲了兩下,視線掃向左右,很快就停在了那柄鑲著晶石的小匕首上。


    他抓過匕首,眯著眼看了看,又往木匣的‘幽’字上對了一對,然後將它收到了木匣中。


    他緩緩地吸了幾口長氣平複心緒,沉默片刻,終於從腰間摸出一塊玉簡,捏碎。


    “大哥,渡兒,出事了。”


    這兄弟二人果真是感情極好,皇甫雄私底下,竟然是叫皇甫俊大哥。


    皇甫渡陰柔的聲音幽幽傳來:“我已收到了消息,薑謹真死了便死了罷,將東西送回來便可。”


    皇甫雄重重閉了下眼睛:“大哥,出事的是,渡兒!”


    “什麽!”皇甫俊像是猛地回神,“渡兒?!”


    皇甫雄又吸了幾口氣:“不錯。大哥你先冷靜聽我說,渡兒的首級,我是在薑謹真手裏發現的,木匣上,還有個刻到一半的‘幽’字。我回憶了一下,三個接引使倒是毫無異色,想來他們並不知道此事,大哥,若我猜測不錯,這,便是薑謹真那所謂的‘絕密任務’了!”


    半晌,皇甫俊的聲音虛弱地飄出來:“難怪這幾日,我心中總是像掛著個秤砣一般。原、原是渡兒……”


    “大哥節哀!”皇甫雄悲痛地捶了下腦袋,“早些時候我便收到了消息,說這薑謹真荒唐至極,將五匣子水靈固玉晶拱手送人,隻為與蚌女仙一夜風流。如今看來,他恐怕不單是色迷心竅,而是為了避人耳目,想找機會將渡兒的首級扔下,好嫁禍那幽無命!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狗雜碎,竟把自己給玩死了!”


    “是啊,”皇甫俊輕輕一笑,“薑雁姬啊薑雁姬,她有把柄在薑虛鈞手上,不得不讓薑虛鈞的兒子來跑這一趟肥差。嗬,嗬嗬嗬嗬,真是,蒼天開眼哪!若是換一個稍微頂事些的人來做這事兒,還真能讓她得了逞!”


    薑虛鈞,便是薑謹真的親爹,薑州王。桑遠遠不禁暗自思忖——薑雁姬有什麽把柄落在薑州王的手上呢?難怪薑雁姬明知道薑謹真不成器,還一個勁兒往他身上砸資源。


    皇甫雄有些遲疑地道:“大哥,渡兒畢竟是你和她的親兒子,她怎會這般狠心……”


    皇甫俊道:“必定有什麽事是我們暫時不知道的。你遲些親自走一趟晉州,將渡兒的遺物收集回來,看看有無發現。”


    “是!”


    半晌,皇甫俊幽幽歎息:“難怪舍得把萬年靈髓給我了,敢情是心虛哪。怎麽,指望著我破了境之後,一鼓作氣,替她鏟了幽無命這根眼中釘?嗬,想得真美啊……”


    皇甫雄簡直有些說不出口了:“大、大哥,沒得破境啦!這薑謹真,當真是對您怠慢之極!他,他竟把那萬年靈髓,當作水靈固玉晶給,給送出去了!”


    “什麽?!”皇甫俊發出變了嗓的咆哮,“好,好,好,好啊!薑雁姬啊薑雁姬,哈,哈哈!我此刻回憶,方知異常——難怪前幾日我問起她渡兒究竟有沒有上轎時,她是那般的不耐煩!原來,她並不是氣我幾次三番的盤問置疑,而是,根本就沒把我皇甫俊放在眼裏!若不是有她授意,薑謹真這雜種豈敢這般怠慢!”


    “大哥,息怒!”皇甫雄額角滲出冷汗,同樣也是怒極,“她是以為大哥負了傷,便虎落平陽了麽!大哥!要不要小弟就地點了兵,幹她奶奶的!”


    兄弟二人對著玉簡,起此彼伏地喘著重氣。


    “小弟。”皇甫俊喘了一會兒,稍微平複了心緒,輕聲道,“把渡兒,先送回來,莫要讓人起疑,你,不必進東都,送回渡兒後,即刻前往晉州,整理渡兒遺物。此事,尚有疑點,我要更多的證據!”


    “是!”皇甫雄沉重地答道。


    “還有,拿了我東西的人,切莫放跑了。”皇甫俊陰惻惻地說道。


    “是!我即刻傳令下去,捉拿那對男女!隻是大哥,你也知道西府城中的人實在太多,排查需要時間,且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已經出了城去……不過大哥請放心!小弟會封好邊境,哼,除非他們長了翅膀,否則絕對不要想把東西帶出東州!”


    “嗯。”


    玉簡破碎。


    第49章 要死的誤會


    西府人山人海。


    皇甫雄手下的官兵封鎖了城門之後,也是十分麻爪。一架架華貴大車,都得仔細檢查,還得賠著笑臉,不敢把貴人們得罪得太狠——奉的是軍令沒錯,但小鞋可是自己穿的。


    能夠出現在這裏的人,個個非富即貴,扔一塊金磚出去,能砸回三五塊金磚來!惹不起哪!


    人手嚴重不足,城牆上方的守軍盡數被抽調了下來。


    到了清晨,繁華散去,紙醉金迷漫成了薄薄的白霧。無論是排查了一夜的官兵,還是等待出城的人群,都感到異常疲憊和空虛。


    每個人都有些發蔫,垂著頭,心神盡數聚集在眼前方寸之地。


    誰也不會想要抬頭望一眼。


    如果有人還打得起精神,往上方看一看,就會發現那空曠的城牆上方,竟是悠然行走著一對璧人。


    封鎖這麽嚴,也隻有長了翅膀的鳥,才有可能飛得上去。


    “小桑果,”幽無命平抬起一隻手,衝著下方指點江山,“將來,這些都是我的。”


    “嗯嗯,都是你的!”她眯著眼,衝著他的側臉笑道,“你是我的!”


    他輕輕晃著腦袋,得意地轉開了頭,她隻來得及瞥見一點止不住往上揚起的唇角。


    他鬆開了她的手,大步走到城牆邊上。


    白霧籠罩著他,頎長的身影,往牆邊一站,天然便帶了一股王者睥睨之勢,好似足以驚退千軍萬馬。


    他回過身,朝她伸出手:“來。”


    她提著裙擺跑向他。


    他將她攔腰一攬,輕飄飄便從牆垛間躍了出去,下落幾丈之後,光翼一展,滑翔出數十丈,悄無聲息地落入城外一片白樹林中。


    “我們是不是挖個坑先把東西藏起來,回頭再取?”桑遠遠打量著四周。


    幽無命‘嗤’地一笑,表示不屑。


    桑遠遠心想,別處可不會像西府這般防禦懈怠,單說城牆,除了西府之外,其餘城池的城牆足有三十丈高,絕不可能憑空飛越。眼下風聲這麽緊,背著這一堆匣子,如何出境?


    隻見幽無命抽出了刀,斬下一段樹幹,然後衣擺一撩,往那樹樁子上一坐,就地忙活了起來。


    林子裏氣溫特別低一些,幽無命專注地擺弄那截木頭,額上竟是悄悄沁出了一層絨毛細汗。


    桑遠遠看得一怔。


    隻見他抿著唇,黑眼珠緊緊跟隨著刀尖,在那逐漸光滑的木料上緩緩挪動,時不時彎下腰,湊到木料邊上,眯著眼瞄一瞄,但凡這個時候,皺起的眉毛總是特別好看。


    擺弄了一小會兒,他大約是感覺到熱了,隨手把衣襟扯開一些,然後垂下頭繼續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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