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出了事,後排根本來不及刹車,就算及時勒停了雲間獸,後方的騎兵也會重重追尾上來。


    皇甫雄隻知拋出了那麽一大塊肥肉作餌,幽州人必定上當,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還有黃雀在後,旁人竟是比他多看一步,將計就計,反將一軍。


    一團混亂之中,幽無命那道攜帶著地獄氣息的身影已然殺至!


    根本不給皇甫雄重新整軍的機會!


    他的狂笑聲回蕩在平原上,令皇甫軍心驚膽寒,更加不知所措。隔著一片陷阱地帶,幽軍在將領的指揮下,迅速分成了兩撥,一撥繼續將軍備押運回關內,另一撥則是列成了行軍陣,從兩邊側翼向皇甫雄的騎兵包抄而去。


    幽無命在大軍中殺來殺去,擾亂他們結成陣形。他的身後漸漸匯聚起了一大股鐵浪般的追兵。


    皇甫雄很快就發現,幽無命這瘋子居然膽敢一騎闖入自己的兵陣,當場便發了狂。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皇甫雄熱血衝腦,他不顧左右兩旁包抄而來的幽軍,徑直指揮麾下的軍隊,從各個方位堵截幽無命。


    桑遠遠不禁有些緊張,她往前走了幾步,扶著一株鬆樹,站在了山邊。


    幽無命並沒有暴露他真正的實力。


    他壓製著修為以及焰力,刀上爆出的青光仍與當初玉門關一戰時相仿。隻使出五分力氣的話,他的續航能力自然是大大提升,激戰許久,非但不見半點疲態,反倒愈戰愈勇。


    他這般勇猛,皇甫雄隻以為他已是強弩之末,揮令手下送死送得更加勤快。


    桑遠遠凝望著幽無命那道矯龍般的身影,見他所經之處,皇甫軍一茬一茬如割麥般倒下,心情不由得更加激蕩,不住地在心中為他喝彩。


    從側翼包抄過去的幽州軍已越來越近,眼見再有一炷香的功夫,皇甫雄這支陣腳大亂的騎兵,必將被幽軍這頭猛虎一口吃下!


    騎兵在無法衝鋒的時候,對上步兵便不再有壓倒性的優勢。


    此刻皇甫雄已紅了眼,一門心思就想取幽無命的性命,根本沒留意到自己很快就要徹底陷入敵人的包圍圈。


    桑遠遠忍不住再一次歎息——幽無命,真不是人。


    若是他率著一支騎兵隊伍從背後偷襲的話,皇甫雄就不會這麽頭腦發熱,肯定會提起警惕,注意到側翼的情況,早早開始突圍。


    然而他就一騎殺了進去。


    被一個人殺退八千騎兵,那當真是奇恥大辱,皇甫雄那顆熱血中二的腦袋裏,絕對絕對不會生出撤退的念頭。


    真是,算盡了人心。


    隻見道道半月青光在人群中閃爍,東州軍人仰馬翻,左右兩翼,幽州步兵迅速包抄,衝著淩亂不堪的東州騎兵陣,發起了總攻!


    幽無命那低冷帶笑的聲音穿透力極強,橫掃原野,回蕩在穀地之中——


    “殺!”


    幽軍的戰意被徹底點燃。


    “殺!殺!殺!”


    第64章 他的小迷妹


    總攻開始了!


    左右兩側,幽軍已將皇甫雄的精銳騎兵團團圍困,他們拉起了橫貫南北的鐵索巨網,套向那些裝備了精良鎧甲的雲間獸——這些都是熱氣騰騰的金子!


    皇甫雄發現大事不妙,終於開始嚐試突圍。


    然而哪裏還來得及?


    退路被徹底封堵,幽州的步兵陣心機滿滿,正是針對騎兵而來,隻見東州的雲間獸一頭接一頭被網進了鐵網中,摔在地上撲騰掙紮,許多騎兵也被網得動彈不了,剩下的或死或降,迅速如割麥一般倒了下去。


    兩條長長的幽州兵線,就像海麵上的兩道黑浪,飛快地向著中間合圍,將最後的掙紮盡數碾平。


    桑遠遠呼出一口長氣,總算是放下高懸了許久的那顆心。


    隻待收割戰果了!


    她的心神悠悠向四周蕩去。


    忽然側耳凝神——身後的山林中,出現了極不尋常的聲音。


    滿山綠樹搖曳,她聽到一隊人行走在叢林間。


    嗩呐低低地奏著哀樂,一個年輕女子嗚咽的聲音傳來——


    “妾,曲芽兒,今日在這荒山之中,為心中傾慕之人,立上衣冠之塚。郎君今日到了黃泉路上,還望聽到妾的心聲,等上一等,莫要一個人孤獨上路。待妾安置好父母幼弟,等到你身死的確切消息,便會辭別人世,與郎君作伴,為奴為婢,陪伴郎君。”


    桑遠遠聽得奇怪,心中暗道,既然她還沒有得到消息,又怎麽知道她心愛之人今日就要踏上黃泉路?不知道人死沒死,就急巴巴開始給他做墳,還做了個衣冠塚?她就這麽確定無法替他收屍嗎?


    實在是處處透著詭異。


    反常必有妖。此刻幽無命不在身邊,桑遠遠決定主動出擊,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萬一真有問題才好做防範。


    她扔出一朵大臉花,編織了細細的靈蘊絲,潛向那一行人挖墳立碑之地。


    靈蘊絲很快就尋到了聲源地。


    隻見一名女子身穿白色麻衣,麵容秀美,看著模樣確實是十分傷心。


    挖墳奏樂的都是壯年男人,神情麻木,一副拿錢辦事的樣子。


    桑遠遠思忖片刻,操縱著靈蘊絲,爬向那塊放置在一旁,正準備立到墳前的墓碑。


    墓碑用白色的細布罩著,也不知是風俗,還是不願讓人看見碑上的字樣。


    靈蘊絲悄悄爬進了白色細布中,桑遠遠向碑文望去。


    透過靈蘊來視物,就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光一樣,看不太清楚,桑遠遠吃力地辨認著墓碑上晃蕩的字樣——


    生卒年字體太小,完全看不清楚,唯有墓主人的姓名可以辨認。


    隻見正中處,左側豎刻著:冀州曲氏女曲芽兒。


    曲芽兒。方才這白衣女子好像就是自稱曲芽兒。


    桑遠遠看向右側。


    她的瞳仁,瞬間緊縮。


    隻見右側豎刻的字樣赫然竟是——幽州王幽無命。


    桑遠遠深吸一口長氣,穩住心神,再度凝神去看。


    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幽州王,幽無命。


    幽無命?


    這個白衣女子,在給幽無命做衣冠塚——待她死後,便陪他的衣冠下葬的雙人墓塚。


    桑遠遠一時都不知該為哪一件事震驚。


    曲芽兒這個名字,她一次都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這個女人為什麽認定幽無命今日要死?


    桑遠遠的心不禁有些慌亂,後脊陣陣發寒。她收回心神,轉頭望向戰場。


    幽州軍的收割已接近尾聲,幽無命把戰場交給了部下。相隔太遠,人就像小小的螞蟻,他已收了手,不再爆發出那標誌的青芒,桑遠遠凝神找了一會兒,都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幽州軍的行動有條不紊,氣氛是活潑雀躍的,很顯然,他們的主君什麽事也沒有。


    好得很。


    桑遠遠定了會兒神,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她猶豫片刻,一路在樹木上做著標記,尋向了那支奇怪的墓葬隊伍。


    很快,便在一處半山腰發現了他們。


    桑遠遠小心地隱在樹林中,向外望去。


    加上那個名叫曲芽兒的女子,這一行共有十三個人,吹嗩呐的四個人已經停了下來,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歇息,掏出懷中的饅頭來吃。


    另外八名漢子正在刨墳,邊上還放著一口沒合蓋的棺材,棺中空空,女子手中捧了一塊布料,舍不得往棺材裏放。


    難道那是幽無命的衣裳?


    桑遠遠眯起眼睛,屏息打量著這些人,挨個看了一遍,似乎都沒有什麽問題——她觀察了許多細節,譬如吹嗩呐的人和挖墳的人,手中的繭都在什麽位置,鞋子和衣料的新舊磨損可有異常,耳後的皮膚有沒有靈蘊沾染過的痕跡。


    看了一圈,她得出結論,這些都是普通人。


    普通得叫人頭皮發麻。


    桑遠遠思忖片刻,悄悄扔出大臉花,探出靈蘊絲帶,從地麵迅速爬向場中,十三縷靈蘊絲帶,分別潛到了那十三個人的腳下。


    她閉了閉眼,陡然發作!


    靈蘊絲忽然卷住了這十三個人的腳踝,猛地一收,拉著他們離地而起,往邊上的高大樹木上一卷一裹,齊刷刷頭朝下,倒吊在了樹上。


    不待這些人反應過來,桑遠遠手一揮,一隻巨大的食人花出現在眾人正下方,它‘呼’一下張開了巨口,作勢要吞食了他們。


    “山鬼!是山鬼啊啊啊——”


    短暫的寂靜之後,一群人開始扯著嗓子鬼哭狼嚎。


    桑遠遠藏身在樹叢間,由著他們驚恐地怪叫了好一會兒。


    觀察了許久,她已然確定,這些人都不是修行者,因為身體上最細微的本能反應無法騙人,他們是真的驚慌恐懼,像無頭的蒼蠅。


    桑遠遠慢慢地、小心地操縱著靈蘊絲,幫助他們一個接一個‘悄悄地’攀住了樹枝,繞到樹後,滑到樹下的草叢裏。


    每個落地的人,都極力不發出一點聲音,趁著食人花沒發現他們,踉踉蹌蹌,手腳並用就往山外跑。


    很快就像兔子一樣跑沒影了。


    桑遠遠繼續觀察了一會兒,見曲芽兒喊到了力竭,快要昏過去,便收了食人花,把曲芽兒放了下來。


    隻見這個女子紅腫著一雙眼睛,癱軟地跌坐在樹下,手中依舊緊攥著那塊布料,抖成了一隻鵪鶉。


    “你怎麽不跑?”桑遠遠從樹後走出來,站定在距離曲芽兒一丈遠的地方。


    曲芽兒顫抖著,望向她。


    從頭望到腳。視線劃過桑遠遠整潔幹淨的衣裳,最終落在了她那張美麗得不像凡人的臉上。


    曲芽兒的目光,竟是漸漸地亮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短命白月光後,和反派HE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花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花燃並收藏穿成短命白月光後,和反派HE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