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遠遠:“……”


    直覺告訴她,這個狗男人這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解決了嗎?”她瞟了他一眼,“方才那個被路樂成誘導去自盡的閔半香,要不要救一救?”


    幽無命衝著屋內抬了抬下巴:“路樂成一死,控製便解除了。”


    “會不會來不及?”桑遠遠心想,那什麽那什麽到死,恐怕需要好一會兒。


    幽無命一手攬住她的肩,另一手抓著偶,大步向外走:“昨日的閔半香,興許就是今日的柔娘。生死看命咯。”


    桑遠遠思忖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


    短短半年,這路樂成便已害死了三名女子。今日看著那閔半香可憐,誰又知道上一個女子死去時,她是不是像今日的柔娘一般得意呢?


    作為一國之君,幽無命不可能把自己境內每一樁案件、每一處疑點都查得一清二楚,他隻能確定一套準則,然後自上而下,都照著這一套準則來行事。


    在幽州,他就是老大,他自己作主便是了。


    她悄悄探出胳膊,環住了他的腰。


    不曾想,一隻小小的手,竟也悄悄伸了過來,攥住了她一根手指。


    她慢慢地偏頭去看,見這偶也緩緩勾下腦袋,衝著她眨了眨眼睛。


    桑遠遠:“……”


    幽無命腳步一頓,目光陰陰往身後一飄。


    桑遠遠和偶,極有默契地‘刷’一下收回了手。


    桑遠遠:“……”我為什麽要心虛?!


    ……


    幽無命用一塊包袱布,把偶給裹了,掛在短命的肚皮底下。


    “小桑果。”他磨著牙,“離它遠點,它不是什麽好東西。”


    桑遠遠:“……幽無命你是在吃它的醋嗎?”


    他不屑地笑了下,偏過頭,嘀嘀咕咕地對短命說道:“我?和一個木頭吃醋?短命你說說,小桑果是不是失心瘋了!嗬,我這樣的男人,隨便把小桑果迷得要死要活,還需要吃醋?”


    短命:“……”俺隻是一隻聽不懂人話的狗子。


    二人一偶一狗很快就回到了王城。


    幽影衛已仔細翻查過,並沒有在那兩個死去的幽影衛的住處發現什麽不尋常的東西。


    “看見沒有小桑果,”幽無命傾身覆在她的耳畔,“它,還沒有洗清嫌疑,離它遠點,聽沒聽見?”


    “嗯嗯嗯。”她點點頭。


    她覺得他的表情有那麽一點點一言難盡。


    其實誰都能想到,作為他身邊精銳中的精銳,幽影衛,就算真犯了什麽必死的罪,也絕不會輕易就讓人翻到把柄的。


    但是如果這兩個幽影衛真做過什麽,偶一定知道證據在哪裏,所以……


    幽無命傲慢地仰起了臉:“小桑果,你回去洗幹淨等我,我要出門辦一點不相幹的事,很快便會回來。”


    桑遠遠:“……”他要不是帶著偶去拿證據,她就把桑字倒過來寫!


    幽無命果然假模作樣在短命肚子下麵翻了一會兒,把偶給拎走了。


    桑遠遠:“……”


    她百分之百敢肯定,就算找到了證據,他也一定不會告訴她,而是讓偶一直做一個‘嫌疑犯’。


    嗬,男人,早已看透。


    解決了人偶的事情之後,心頭仿佛卸去了一片濃濃的陰雲。


    她溜溜達達,去了他的書房。


    她要先過去看一看秦玉池的那份證供。直覺告訴她,秦玉池的證供中,很可能藏著她魂穿異界這件事情的真相!


    這一路上,遇見的親衛、侍者,個個都對她親切又恭敬,態度與他們遇上幽無命時相去無幾,無論她往哪裏走,都不會有人攔她。


    桑遠遠的心頭再次泛起了一陣溫暖——這顯然是幽無命的安排。他當真是一個極細心的人,方方麵麵都會處理得十分周到。


    桑遠遠很快就來到了書房。


    書房門口守著兩名幽影衛。見她過來,二人笑眯眯地幫她推開了書房的門,像是黑店終於盼來了一個客人的樣子。


    桑遠遠:“……”


    進了書房,隻見書桌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份鑲金邊的文書,一望右側底部,竟是紋著‘皇甫’字樣。


    應當是皇甫雄花錢贖那數千騎兵的文書。


    桑遠遠饒有興致地拿了起來。


    她記得,幽無命開的價是一人一鬥黃金——州國的精銳士兵,竟隻值蚌女仙那個妓子的起拍價,幽無命覺得自己開的價格已經非常非常低廉了,都有些對不住被俘的東州士兵,他還有些不甘不願,被桑遠遠勸住了。


    再多,就過了,生意肯定談不成。


    果然還是她更英明。開出合適的價格少去討價還價的功夫,這不,短短幾天,買賣就做成了不是?


    她往巨大的黑木太師椅中一坐,悠悠閑閑地翻開了文書。


    看著看著,臉色漸漸變了。


    半晌,她愣愣地把手中的文書一合,扶著額笑了起來。


    皇甫雄居然被幽無命打服氣了!


    他根本就沒還價,按著整支足數的軍隊,八千人頭,奉上了黃金,且在文書中責問幽無命是否看不起他皇甫雄,覺得他的性命不值錢——他又多添了兩千套秦州最上等的靈甲,聲稱是他皇甫雄的身價。


    最後特意添了一句,他皇甫雄花錢買命,與幽無命之間算是兩清了,下次幽無命若是落在他手上,他絕不會饒他一命!


    看完這封金燦燦沉甸甸的文書,桑遠遠的心情又更美麗了三分。


    她左右看了看。


    這張大黑木椅,幽無命坐著剛剛好,她坐在上麵,就像個年幼的小皇帝坐上了龍椅一般,空落落的。


    他看著精瘦,原來竟比她大隻那麽多!


    “幽無命……”


    她低低念叨一聲,垂頭一笑,然後撿起了那份秦玉池的證供。


    輕飄飄的幾頁紙。


    桑遠遠深吸一口氣,慢慢翻開了它。


    第68章 大天衍之術


    秦玉池的這份證供倒是簡單。


    桑遠遠很快就看完了。


    她把供詞合上,閉上雙眼暗暗思忖起來。


    原來,二十年前秦州王秦玉泉曾意外救過一名天壇聖子的命,為報答救命之恩,這名天壇聖子告訴了秦州王一個天大的絕密——天壇發動大天衍術,看到了雲境十八州的命數。


    讓所有的人感到五雷轟頂的是,這世間命數,竟已隻剩三十年!三十年之後,這個世界將被冥魔占據,徹底變成血腥煉獄。


    無論如何推衍,結局始終冷冷冰冰——這個世間,氣數已盡。


    天壇用盡一切辦法,想要逆天改運。


    這個驚雷般的消息把秦州王給炸傻了。反複思忖之後,秦州王與胞弟秦玉池作出了決定——混入天壇,掌握先機,伺機而動。


    秦州用了數年,把秦玉池打造成一個‘身體孱弱,無心俗世,一意向道’的閑散王族,然後再花了大錢,把他送入天壇,做了聖子。


    聖子也分許多階層,剛進入天壇時,秦玉池接觸不到核心隱秘,隻知像他這樣的,在內部被稱為外門聖子,再上一層,便是內門聖子,比內門聖子更高階的還有掌運聖子,再上便是副壇首和壇首。


    秦玉池苦熬多年,廣撒金銀,終於在不久之前晉階為內門聖子,領到了一件絕密任務——天壇發動大天衍術來觀天運、逆乾坤,需借助一件聖物天衍鏡,而這聖物天衍鏡在六年前發動逆乾坤大術時,徹底破碎成了一百零八片,碎片散落各處。天壇提供線索,派出內門聖子,四下搜尋。


    秦玉池領到的線索在冀州。他運氣不錯,數日前成功尋到了一枚天衍鏡碎片。他瞞了下來,沒有向天壇匯報,而是借口探病回了一趟秦州,把碎鏡帶到秦州王的麵前。


    秦州王從這片碎鏡中窺見,韓少陵在不久的將來,將一統雲境西部各大州國,成為當世佼佼者,他,是最有可能帶領雲境逆天改命的天命之子!


    於是秦州王果斷祭出了金貝,令女兒秦無雙前往韓州赴宴,務必拿下韓夫人之位,即便不成,也要混個小夫人當一當,抱上天命之子的金大腿。


    再後來,秦玉池帶著天衍鏡碎片返回天都,不曾想竟在半道弄丟了碎片。他不敢讓天壇知道他已找到了天衍碎片卻沒有向上麵匯報,便令親衛屠了曲家莊,不留一雞一犬。


    再再然後,就撞到幽無命這個煞星手裏了……


    桑遠遠合上了這份證供。


    閉上眼睛清理思緒。


    首先,天壇借助聖物天衍鏡的力量,發動‘大天衍術’,看到了雲境即將麵臨滅世大禍。時間從此刻算起,還剩十年。


    然後,六年前天壇為了逆天轉命,曾發動過‘逆乾坤大術’,令得天衍鏡徹底破碎,成了一百零八片,散落各處。


    桑遠遠睜開眼睛,翻到供詞末尾,視線凝聚在‘徹底破碎’這四個字上麵。


    “徹底破碎?”她自語,“若天衍鏡原本是完好的,在發動逆乾坤大術之後碎成許多碎片,散落各處的話,應當不會用上這‘徹底’二字。”


    她眯起眼睛,思忖片刻:“若是下意識便用上‘徹底破碎’來描述當時的情景,那麽,極有可能在發動這逆乾坤大術的時候,天衍鏡本就已經是壞的,隻是還未破碎得徹底。”


    “也不知是否想太多,但留個心眼總歸沒錯。”她把手肘架在了黑木書桌上,托著腮,陷入深思。


    六年前,逆乾坤大術?


    什麽樣的事才能算得上逆乾坤呢?


    這麽巧,正是六年之前,她的魂魄被驅逐到了異世,這二者之間,是否會有什麽關聯?


    隻可惜秦玉池品階實在太低,能夠接觸到的,都隻是天壇秘密的皮毛。


    桑遠遠想得入神。


    幽無命什麽時候悄悄來到身邊她都不知道。


    待她回過神時,發現他已坐在巨大的黑木書桌上,雙手拄著膝,偏著頭,瞧了她好一會兒了。


    視線相觸,他挑了下眉,漫不經心地從她手中取走了秦玉池那份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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