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城門下的盾陣徹底崩潰,騎兵一隊接一隊衝入城中,大肆砍殺。


    剛剛走下城牆的桑遠遠迅速扭頭折返回來。


    “……底下有點不好走了。”


    一隊北營衛追著她爬上了城牆。


    “逆王雲許舟在這裏!”一名士兵興奮地大叫。


    桑遠遠一花把他砸下了城牆。


    她有點兒犯愁。


    ‘缺個正常的攻擊技……’


    一直就缺,完全沒有半點要頓悟的樣子。


    愁人。


    她扔出花堵住了通道口,轉頭對雲許舟道:“從別的地方下牆!”


    二人在雲州親衛的擁簇下,急急撤向南麵。


    赤紅的北營衛已像潮水一般湧進了城中,殺得雲州軍毫無還手之力。


    雲許舟無盡憋屈:“他們可敢堂堂正正,與我精銳雲師在冰原一戰!”


    遺憾的是,敵人根本沒打算和她講什麽公平。


    頃刻間,血染霜雪。


    平民倒是早已疏散,北營衛鐵騎沒有打算與雲州巷戰,所經之處,那些冰製房舍被他們用盾陣幹脆利落地碾平,隻見那赤潮湧過之處,紅色的冰雪密密地鋪開,冰霧騰起了幾丈高。


    雲許舟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此刻,心中已無恐懼,隻有憤怒。


    眼見這一股鐵浪迅速向著王宮逼近,雲許舟隻能眼睜睜看著,怒火燒得雙眸通紅,咬牙道:“我的軍隊在除魔,我的軍隊在除魔……”


    桑遠遠心中也是湧起了無盡悲涼:“攝政王,你恨我嗎?”


    “為何恨你?”


    “若不是我和幽無命騙你進祖廟,發現了那些秘密,今日也不會……”


    雲許舟豎起掌,打斷了她。


    “犯錯的人,是他們,我們為什麽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今日輸了,隻歎天道不公!我如何有理由去怪你?”


    天道不公。


    便該由人來撥亂反正。


    可是今日,還有誰能解雲都之危?


    幽無命?


    桑遠遠輕輕搖了搖頭。幽無命也做不到以一敵萬啊。


    唯一的生路,便是撐過三個時辰。


    撐到雲州南、北、東三支援軍趕到,撐到皇甫雄兵臨天都,北營衛不得不回援……


    可是依著眼下這局勢,莫說三個時辰了,隻消再有半個時辰,北營衛就可以把整座雲都給拆成平地!


    “快,要被包餃子了。”雲許舟恨恨地說道。


    鐵騎浪潮已鋪向了城南,再遲一點的話,連下牆都困難。


    雲許舟緊緊抿著唇,帶著桑遠遠走進通道樓梯。


    她的動作突然一頓。


    桑遠遠眼疾手快,召出一朵巨型大臉花擋在麵前。


    一陣恐怖的衝擊波擊中了大臉花的臉盤子,靈蘊如波浪一般,在眼前顫抖。


    走在前麵的侍衛被轟得四分五裂,幾腔鮮血如傾盆的雨,撒在了大臉花晃動的臉盤上。


    一陣細密的‘叮叮’聲響起。


    牛毛一般的白色金屬小針,如落雨一般,順著臉盤向下滑落。


    “靈耀境,金屬性,五重天之上。”雲許舟倒抽一口涼氣。


    “北營衛衛主,汪正青,特來取逆王首級。”


    一道聲音從通道下傳出來,飄過被碎爛血肉糊滿的通道,染上了濃重的血腥味道。


    桑遠遠不假思索,反手將大臉花一收,順著通道,骨碌碌扔下了無數朵食人花。


    “走!”


    往東邊撤。


    靈耀境不會飛,等他消滅了這堆食人花衝上牆來,她們已從另一處通道逃走了。


    時不時有流矢飛上城牆,桑遠遠和雲許舟矮頭躲避著,飛快撤向東麵。


    “王城還能稍頂一會兒。”雲許舟道,“但願幽無命已解決了那王八,找到藏在下麵的秘密了!”


    桑遠遠默默點了點頭。


    腳步忽然一頓。


    “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雲許舟皺眉:“無。快走吧,再不走……”


    桑遠遠豎起手掌,扒著城垛往外一望。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大喝一聲:“跑!”


    那個靈耀境五重天之上的金屬性強者汪正青,已將雙手化成了金屬,像個蜘蛛人一樣,鐺鐺鐺地摳著城牆向上爬,眼見便要抓到牆垛了!


    “幽無命你再不趕緊來,你媳婦要沒了!”桑遠遠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雲許舟身邊的親衛紛紛撲向後方,阻擋此人。


    這一去,便是有去無回。


    “太強了。”雲許舟狠狠咬住了牙。


    兩個人攜著手,繼續逃向城牆另一側。


    汪正青顯然是盯死了雲許舟。


    他並不戀戰,隻隨手把正麵攔路的侍衛抓成一灘血花,腳步根本不停,‘砰砰砰’地順著城牆追來。


    眼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桑遠遠隻覺自己脊背上的寒毛全部立了起來。


    她一點兒也不想被炸成血花。


    食人花一朵接一朵被她拋向身後,大臉花揮舞著綠葉,一道道靈蘊藤綁向汪正青。


    隻可惜實力差距太大,根本攔不住那個留著小八字胡的男人。一蓬蓬金靈蘊的白光爆起,汪正青像隻靈活的猴子一樣,上躥下跳,避開大臉花和食人花的阻攔,前進速度並沒有受太大的影響。


    距離越來越近了!


    桑遠遠根本已不敢回頭,一邊與雲許舟攜手奔跑,一邊朝著身後胡亂扔花。


    缺了強力單體殺傷技,最怕的就是和絕頂高手單挑。


    汪正青的笑聲穿過了花海:“好一個玩花的小姑娘,待我活捉了你,定將你囚於榻上,叫你好好見識見識玩針的男人是什麽樣子!纖纖十指,針尖紮進去的滋味,嘖!還有那兩點紅櫻……”


    桑遠遠心頭狠狠罵了個髒字,放聲回道:“啊喲,原來堂堂北營衛之主,是個繡花針呀!失敬失敬!”


    “找死!”


    密如牛毛的金靈蘊細針鋪天蓋地砸了下來。


    桑遠遠趕緊用花去擋。


    “桑果你走!我去攔他一會兒!”


    雲許舟狠狠推她。


    桑遠遠左右一看,狠了狠心:“準備跳牆!我扔花在下麵接著,八成摔不死!”


    也沒別的辦法了!


    二人正準備躍出牆垛,忽然,隻聽雲都北麵的王城中,傳來‘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連那汪正青都怔了一怔,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偏頭去望。


    這麽快便攻破王城了?倒是超乎了他的預料。


    “雲州,太弱。”他很不屑地呲了呲牙。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傳來。


    冰霧彌漫,一看那騰起的碎冰和霧氣,便知道必定有一麵城牆破了。


    雲許舟深吸了一口涼氣:“怎麽可能!王城城牆俱用冰核所造!如何能破!”


    冰霧氤氳之下,隱約看見一座小山,從王城裏麵轟砸了出來。


    “是那王八!”雲許舟愕然。


    隻見一隻周身燃著黑焰的巨龜,傲慢地仰了仰頭顱,揚起左前足一揮。


    小山巒一般的龜足橫掃而過,一支近百人的北營衛騎兵小隊被直直掃中,拍成了漫天血水。


    片片玄甲如細小鐵屑一般飛濺左右。


    北營衛反應極為迅速,箭陣立刻排在了廢墟之中,無數箭羽像蝗蟲一般,直直撲向這頭高達三十丈的黑焰巨龜。


    它不退反進,迎著箭雨張開了巨口,咆哮雖然無聲,但那凶殘之勢卻是當頭罩下,令下方的箭手感覺到了極深的、極原始的本能畏懼,像是被掠食者叼住喉嚨一般,頃刻間大腦一片空白。


    焰龜巨足一踏,再度揮足橫掃。


    一小片箭陣瞬間消失在廢墟之中。


    再看那焰龜,身上稀稀拉拉紮上了百來支箭,卻是無關痛癢。它傲慢地偏了偏頭,一隻巨大的無機質眼睛冰冷漠然地望下來。


    “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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