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月說完之後,便沉默在那,靜若石雕,滿臉悲慟。


    白袍老道眼眸微垂,如有波瀾泛起,許久之後才道:“善,有妻如此,李小子有福氣啊。”


    他語氣更為親近一分。


    “不,是有夫如此,此生無憾。”


    蘇惜月輕聲說道。


    白袍老道淡淡一笑,隨後一拂衣袖。


    這一拂袖,便如袖中乾坤般,憑空攝來一道道身影。


    小芸正在磨練槍意,忽而感覺風雲變色,下一秒就來到了山崖前。


    王林並未在漢土神宗,而是深入黑沙域,前去追殺一隊邪修,可剛要動手,卻發現換了一片天地。


    西門楓正在地球,陪著王媛逛街,王媛小腹隆起,顯然已懷有幾個月的身孕,明淨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忽然感覺一陣風吹來,身旁的男人便不見了。


    她雖驚不亂,因為背靠天元神宗,在這方宇宙,哪怕她修為低微,也無人敢動分毫。


    慧淨禪師同樣如此,原本正跪坐蒲團,參悟天機,忽而一陣心血來潮,便見到了一尊白袍身影。


    還有蕭戰、齊昆侖這兩位軍部大佬。


    最後,白海棠也似大夢初醒似的,看見了那個老道,背後長劍,劍意震顫,似隨時都要噴薄而出。


    “海棠,這是混沌仙宮的前輩,不得無禮。”


    蘇惜月輕叱一聲。


    白海棠聞言頓時肅穆,包括其他幾人,同樣如此,紛紛上前見禮,“我等,見過前輩。”


    白袍老道笑了笑,雙手負後,俯瞰天地,“白海棠,我且問你,可願前往道域。”


    白海棠一怔,下意識瞥了蘇惜月一眼,聽到幾句傳音後,她眼睛便紅了,“我有一劍,誰若傷他,我便殺誰!”


    “善!”


    白袍老道溫和一笑,射出一道光華,就見那是一枚精致小巧的令牌,散發蒙蒙紫意,宛若紫鑽般,“入道域後,憑此令,你可入紫霄聖地。”


    “紫霄聖地乃道域人族中聞名遐邇的劍修大宗,不會辜負你一身劍道天賦。”


    “多謝前輩!”


    白海棠深鞠一躬,緊緊握住那枚令牌,宛若握住了整個世界。


    “王林,你可願前往道域?”


    白袍老道又望向王林,溫煦笑道。


    “我願意!一直以來,都是師父為弟子開路,如今王林敢為師父開路!”


    王林語氣鏗鏘道。


    “好,憑此令牌,你可入落梧神朝。”


    白袍老道毫不廢話,射出一塊令牌後,又望向西門楓,還是之前那個問題,隻是多加了一句話,“西門楓,相比於青冥界這個小水窪,道域是真正的波瀾壯闊之地,蘊含了重重危機。”


    “你即將為人父,可願意舍棄一切,冒著隕落的風險,去道域嗎?”


    西門楓沉默了。


    自從和王媛結婚後,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也明白肩頭沉甸甸的責任。


    現在的他,不再是那個來去如風,瀟灑不羈的情場浪子,而是一個丈夫,一個即將出世的小生命的父親。


    雖說西門楓沒去過道域,卻也清楚,在那真仙滿地走,聖人多如狗的天地,蘊含了怎樣的危機。


    稍有不慎,就有隕落之危。


    他與自己的妻小,從此天涯兩隔。


    見到西門楓的遲疑,白袍老道淡淡一笑,臉上沒有一絲嘲諷,包括蘇惜月他們也是,對西門楓這回頭的浪子,報以最大程度的寬容。


    “我願意去道域。”


    “如今漢土神宗,已為天下之首,王媛的安危,不用掛牽,反倒是李兄,自己在道域多寂寞。”


    “他肯定時常想念我這個好兄弟,我豈有不去的道理?”


    片刻後,西門楓便給出了答案。


    “好,你去太初聖地,闖蕩出一片天地來。”


    白袍老道微微一笑,又問其他人。


    蕭戰、小芸等人都態度堅定,雙眸中燃起了熊熊戰意。


    既有對道域的期許,也有披荊斬棘的決心。


    最後,當白袍老道望向慧淨禪師時,眉頭微皺,臉上犯難。


    “我方才引薦他們的宗門,都是人族疆域中的頂級聖地,可你修行的乃是天機、命運之道,便是在道域,都沒有這樣的勢力。”


    “因為此道,注定孤苦。”


    “現在,我給你兩條路。”


    “一,放棄命運大道,重修其他法則,我掌握的秘法浩若煙海,足以讓你飛速進境,同階罕有敵手,便是其他聖地的天驕,都能爭鋒。”


    “二,繼續走自己的路,我不會給你任何背書,入了道域後,一切全靠你自己。”


    說完,老道便等待起來。


    可出乎他預料的是,慧淨禪師幾乎沒怎麽猶豫,就做出選擇,“我選第二條。”


    “為什麽?”


    白袍老道微微搖頭道:“命理一說,便是仙人都不能窺探,更何況你連聖人都不是,趁現在重修,為時不晚,否則便是大羅金仙,也逆轉不了。”


    “你最終的下場,定會無比淒慘。”


    此言一出,蘇惜月等人都神情一變,緊張起來。


    但慧淨禪師臉上仍然如沐春風,搓動念珠,輕聲說道:“我第一位師父,修的是天象測算,風水堪輿,最終埋骨九龍山。”


    “我第二位師父,修的是天機,在金丹境時,遭遇大劫,為留給後世機會,以身殉道。”


    “兩位師父,尚且如此,慧淨又如何能退?”


    “佛法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所以隻要能渡化蒼生,便是做一隻撲火的蛾子,也算功德圓滿。”


    “好。”


    白袍老道盯著他,許久之後才點頭,隨後竟退後一步,微微彎腰。


    白衣赤足,麵容清秀的慧淨禪師,不敢受之,側過身子。


    老道笑了笑,他這一拜,是為了慧淨身上,那股朝聞道,夕死可矣的風骨,在這僧人身上,他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隨後,他深邃悠遠的眸光,落在了蘇惜月身上。


    蘇惜月心弦頓時一緊,青蔥玉指無意識攥成拳頭。


    她知道,老道接下來的這句話,將會決定自己去往道域何處,將會決定自己的命運。


    “你去……”


    白袍老道手指輕扣虛空,似在思量,片刻後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吐出四個字來。


    “天淵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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