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化玉虛境中,李星魂神色如常,就這樣往前走著。


    不論前方有多少麵鏡子,他都不慌不忙,心態穩如老狗。


    相比於他,有一些封王,就稍顯急躁了,無論穿過哪一麵鏡子,最終都會遇到成倍的鏡子,這一成不變的風景,再加上那不斷否定的天音,便是大乘都要抓狂。


    軒朝歌所在的路徑中,他渾身已經炸響恐怖的黑色神雷,拳頭如磨,繚繞著雷電,不斷朝虛無之處轟去,想要摒棄鏡子,打穿一條通道。


    然而不管他神威有多熾盛,四方虛無依然古井無波,連絲毫漣漪都沒泛起。


    數日之後,玄妙無盡的萬化玉虛鏡中,軒朝歌全身法力幾乎幹涸殆盡,被一抹絢爛的銀霞,直接卷走,消失無蹤。


    唰的一下。


    軒朝歌就出現在殿外,雖體表無傷,但渾身氣息萎靡。


    不僅僅是法力的幹涸,便是神念和意誌,都似遭到重創般。


    “輸了。”


    軒朝歌苦笑一聲,“這萬化玉虛境太過詭異,沒有任何敵人,隻有無窮的鏡門。”


    “不對,確切的說,是以自己為敵。”


    “在那靡靡天音的蠱惑下,你必須摒除所有雜念,精神唯一,才能一路走下去。”


    “而且,想要打破玉虛境出來,憑大乘一境的修為,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搖了搖頭,索性退去一旁,盤膝而坐,恢複法力。


    相比於被驅逐的軒朝歌,還有幾位大乘,雖不如他這般急躁,然而在無窮無盡的鏡門之中,也漸漸被攻破心防,衍生出精神破綻。


    這種沒有敵手,沒有危機,永恒孤寂的境遇,最是問心。


    ……


    人皇正殿內。


    十二幅天圖虛影,依然陳列在眼前,人皇和羲和長老並肩而立,神色恢複古井無波。


    “這萬化玉虛鏡,便是與自己鬥。”


    羲和長老盯著李星魂的光幕,忍耐不住地道:“人皇,既已確定他的身份,不如幫他一把,萬一這孩子闖不過這一關呢?”


    人皇紀的眸光,也隨之落下,就見李星魂在無窮鏡門中,時而行走,時而停駐,時而舉目四方,時而坐下調息法力。


    一副輕鬆自若的樣子,完全沒有半點急迫。


    “以他的心性,就算我們不幹涉,也會通過這一關。”


    人皇麵色無喜無悲,道:“而且,這件事除了天地,到你我這,便止住吧。”


    “不必強行改變什麽,這是他自己的路,是早已注定的路。”


    “任何的外力,都會引起一係列變數,也許會弄巧成拙。”


    聽到人皇所言,羲和長老慢慢沉寂下來。


    他太激動了。


    卻也忘了,身為他的子嗣,天生就要背負比別人更多的東西。


    天生就要經受更多的劫難。


    就像一株幼苗,若放在溫室中,悉心照拂,是長不成參天大樹的。


    那從萬化玉虛鏡中失敗的軒朝歌,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自進入大乘後,他便閉關修煉,少有殺伐,以至於精神意誌弱了一籌。


    若他不反省自身的話,這輩子都將止步於下五境。


    好在軒朝歌迷途知返,被轟出玉虛境後,便悟透了這個道理。


    所以對每一位大乘境來說,有這樣的經曆,都堪稱是好一次造化。


    “難怪他在封公時,能夠承載那麽多的氣運,是他子嗣,便不奇怪了。”


    羲和長老感慨一句,“若他不中途隕落,我人族在未來歲月中,未必不能再添一尊止境,甚至再現古天庭的輝煌。”


    “一定會有這天的。”


    相比於羲和長老的遲疑,人皇的語氣更加鏗鏘。


    ……


    萬化玉虛境中。


    楚域的氣息有些虛浮,他不知道在這裏走了多久。


    仿佛一炷香,也有可能是一年,甚至是一個紀元。


    在這找不到盡頭的通道中,每一個呼吸,都被拉的無比漫長。


    “錯了!”


    “不,不,我沒錯。”


    “這扇門?還是那扇門?誰能告訴我答案?”


    楚域紅著眼睛,雙手揪著頭發,不斷懷疑自己走過的路,也難以抉擇,前方那無窮無盡的鏡門,哪一麵才是正確的。


    嗡!


    下一秒,虛無中泛起了一道銀霞流光,朝著楚域流淌而來。


    不好!


    雖說意誌已經瀕臨崩潰,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依舊讓楚域回過神來。


    他明白,自己這是要被淘汰了!


    “轟!”


    楚域怒吼一聲,強催法力,然而那股銀霞的力量,遠超他一倍,直接將其卷住,待到四方的虛無之地,進而消失不見。


    而其他鏡門之中。


    也有幾尊大乘,被判定為失敗,顯化出絢爛的銀霞流光。


    他們不甘怒吼,背後浮盈出恢弘的小世界,意圖挽救局麵,可最終依舊如遭雷擊,整個人被卷著橫飛出去。


    ……


    此刻。


    白前輩、娑婆婆等人,依舊往前走著,皺緊的眉頭,寫出了他們的急躁和疲憊,但也不至於失控。


    而羅乾雲,渾身流轉著真靈青鸞的氣息,熾盛的法力,支撐著他不斷前行。


    死過一次的他,精神意誌也要超過一些古老大乘,所以他看上去依舊淡定。


    至於李星魂……


    已經不再往前走了。


    他早已看出,這條路無窮無盡,無論走哪一扇鏡門,所見都是更多的鏡門,根本走不出去。


    “這是一場問心考驗。”


    “在不斷的自我否定中,時間被無限拉長,但你越是否定,越是急躁,就輸的越慘。”


    他搖了搖頭,索性不想這些,觀賞起那些鏡門上的古樸花紋,和自己的煉器造詣相互驗證,倒也呆的愜意。


    “嗡嗡嗡!”


    不知道過去多少歲月。


    四方虛無之中,衍生出了璀璨的銀光,李星魂凝眸望去,就見銀輝之後,前方的壁壘,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如一麵摔碎的鏡子。


    破開的缺口中,迸發一股吸力,將他卷了起來,從一片時空帶入另外一片位置的天地。


    等一切都風平浪靜後。


    李星魂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人皇殿中。


    四方石壁上,烙印著一幅幅古老的天圖,散發出滄桑悠遠的氣息,在一根巨大的金色梁柱前,一尊身影背負雙手,雙眸如日月般,平視而來。


    “恭喜諸位,通過萬化玉虛鏡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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