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舊相識,也許是出於安全感。


    畢竟,從孤兒院出來的孩子。


    內心總要敏感些。


    趙文清特別喜歡下課找傅哲問作業, 有時候放學, 還會一起出學校。


    傅哲很善良。


    他知道彼此屬於同一類人,缺乏安全感,同是從孤兒院出來。


    所以,他基本不拒絕趙文清的靠近。


    問作業也好, 一起出校園也罷。


    他隻當趙文清是同命相憐的夥伴。


    但,隻要出了校門。


    趙文清的養父來接她,傅哲也進了自家的黑色車子。


    一上車, 見到溫妧媽媽和傅雪妹妹。


    短短片刻,他便不再回頭,去看窗外的趙文清。


    他的心思, 完完全全都在媽媽和妹妹身上了,尤其是妹妹小雪雪,粉雕玉琢的。


    特別乖巧可愛,招人喜歡。


    因為傅哲孩童時缺少關愛。


    他知道那種滋味不好受,所以對待妹妹更加溫柔細心,盡可能把關心全放到妹妹身上。


    小雪雪學走路、學騎單車的時候,沒少摔倒。


    每次溫柔的媽媽不在時,就是哥哥傅哲陪著她,偶爾摔疼了,她憋著小嘴,一雙杏眼淚汪汪的,卻還不掉下眼淚來。


    要哭不哭的樣子。


    總能讓還是少年的傅哲蹙眉心疼。


    每當這時會,他就會微蹲身子,朝她被摔疼的地方吹吹氣。


    那白嫩的小腿小胳膊,像糯糯的甜米糕,需要小心嗬護對待。


    小雪雪五歲,上幼兒園時。


    而傅哲,已經是幹淨俊朗的十二歲少年了。


    夏秋交替。


    傅雪在秋天第一場淅瀝的冷雨後,受寒發燒了。


    老師看出她沒精神,用手摸摸額頭,有些發燙。


    於是趕緊用體溫計量了量,確定發燒之後,就趕緊帶著孩子去了學校的醫務室,拿了點簡單的退燒藥,打電話聯係家長。


    等老師打完電話,重新回班級,倒了杯溫水到傅雪跟前的時候。


    她燒紅了小臉,眼睛微微困頓眨著,低聲對老師說:“……老師,我想回家。”


    “已經打過電話了,現在喝點水把藥吃了,乖乖等媽媽來好不好?”老師語氣溫柔哄著。


    傅雪點點頭,暈暈乎乎喝了口溫水,把裹著糖衣的退燒藥吃掉,趴在桌子上不說話了。


    傅雪的爸爸媽媽都是演員,因為要拍戲,所以工作很忙,有時候遠在劇組,忙完就已經深夜。


    溫妧生完孩子以後,今年剛剛複出。


    這是她接的第一部 都市職場的連續劇。


    傅漴陪著她,一起接演了這部戲。


    夫妻兩人搭檔,雖然身邊沒孩子陪著,倒也不算太寂寞。


    學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在現場拍戲。


    電話是由助理何菀菀接的,後來溫妧拍這場戲,一邊拿著劇本溫習即將開始的下場戲,一邊聽何菀菀說傅雪發燒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溫妧的心裏著實擔心了一下,若是在以前,她可以守在閨女身邊,照顧她吃藥退燒。


    但這一次,她進了組,每個角色的戲份都被安排滿滿的,這段時間,就是她的專場。


    如果她這一走,整個劇組就會被晾在這。


    溫妧想到這,心裏就揪成了一團。


    如果可以分裂出兩個她,那該多好?


    一個兢兢業業拍戲工作,一個可以安安心心陪著孩子。


    隻是,這個願望明顯不切實際。


    好在脫不開身的時候,母親薑雙有空,可以幫忙去接外孫女照顧。


    拍攝現場,一切都在緊羅密布進行。


    溫妧顧不得多想,隨著副導演喊各部門就位的時候,她也跟著提起精神返回鏡頭前。


    ·


    薑雙很快到了幼兒園,不僅是她一個人,就連溫老爺子也跟著過來了。


    他們把發燒迷糊的傅雪帶到社區醫院。


    醫生給打了一針,又開了些藥,就帶著她回家了。


    因為幼兒園距離春江花月公寓比較近,孩子發著燒,不宜再折騰。


    況且,還有傅哲。


    他放學就會回家。


    薑雙決定在公寓留宿,照顧生病的孩子。


    打電話給丈夫,把老爺子接走,自己一個人就成。


    晚上照看傅雪吃完藥躺下。


    睡覺的時候,薑雙睡在客臥。


    半夜,傅雪退了些燒,醒過來。


    小嘴唇幹幹的,有些渴了。


    她爬起來,接了杯溫水喝掉,看著房子裏黑漆漆的,沒有溫柔的媽媽,有點失落。


    她抿抿唇。


    光著腳丫,踩在地毯,像隻無聲的小貓一樣,推開隔壁哥哥的房門。


    傅哲睡覺輕。


    聽見開門的響聲,走廊黯淡的光線照進來,他睜開眼睛,半睡半醒坐起身子,眼神還有些惺忪迷蒙。


    當他聚焦,瞧見門口的小人兒時,聲音低低的喚她:“雪雪?”


    臨睡前,他去看過傅雪。


    已經吃過藥,安穩睡下了,怎麽如今又起來了?


    少年朦朦朧朧回神間。


    傅雪已經穿著印有粉色小兔兔的睡衣,來到他的床邊,整個人因為燒沒完全退,有點軟軟的,連著嗓音。


    愈發軟糯了。


    她仰起一張小臉,亮晶晶的眼眸望著他,有些奶聲奶氣:“我想媽媽了,屋子黑漆漆的,我不想自己睡。”


    奶白的手指揪住他的被角,神情可憐兮兮,讓人不忍拒絕:“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跟哥哥一起睡。”


    少年微歎,卻還是依著她的注意,溫聲安慰。


    “雪雪別怕,我在這裏。”


    他將她有點軟燙的小身子抱起來,然後像個小家長一般,給她蓋好被子,幹淨好看的手指輕拍她的後背。


    “快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嗯!”


    傅雪點點頭。


    如同一條溫軟的小蛇,就緊巴巴纏著他睡。


    …


    等淩晨以後。


    溫妧傅漴拍完,連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趕回家。


    雖然溫妧收到了母親薑雙的信息,說雪雪燒退了些,吃藥睡下了。


    她還是有點牽掛孩子,所以大半夜趕回來。


    本想回家先看看雪雪再去睡覺,但一眼望去女兒的小房間,根本沒在那裏。


    一時有點慌,忙去開哲哲的門,看到少年和女娃娃安然睡在床上,才終於放下心來。


    傅雪已經睡熟了。


    淺眠的傅哲蹙了蹙眉。


    再次醒過來。


    “媽媽。”他輕輕喊了一聲。


    “吵醒你了。”溫妧抱歉笑笑,聲音壓的很低。


    “雪雪好像不燒了,媽媽別擔心。”


    少年的傅哲,已經如同半個小家長。


    “晚安。”


    溫妧悄聲說了一句後,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又俯身在女兒軟乎乎的小臉上輕吻了一下,當她轉身出來時,就看到傅漴靠在門口,唇邊含笑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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