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抿唇:“這些鬼祟好不容易逃出了地府,竟然不想著好好藏起來,反而大肆犯案,為什麽?”


    王毅搖頭:“誰知道呢,總歸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我們要做的,就是完成上邊兒派下來的任務。”


    宋初靠在欄杆上,看著教室裏埋頭苦讀的學生們,無力垂肩:“是啊,誰知道呢?我們是如此渺小,什麽都不知道,隻能拚著自己微薄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大,資料已經交接完了。”


    一個五官深邃、擁有栗色卷發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過於俊美的麵容,引得教室裏的同學們頻頻張望。


    王毅衝他點了點頭,繼而看向宋初:“我們該走了,你媽剛才不是也讓你回家嗎,我們可以送你一程。”


    宋初搖手:“不用了,我還有點事。”


    宋初說有事並不是借口,她打車去了山景別苑。這是個高級小區,能住在裏麵的人都不是窮人。宋初到這裏,是為了拜訪一個人——一個先知一樣的人物。


    潘楚恒像個生錯了年代的老人,喜歡穿著一身交領長袍,蓄長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宋初認識他是個意外,她有天在街上遇見了搶劫的,雖然不是搶的她,但是歹徒逃跑的時候撞到了她。潘楚恒當時就在旁邊,一隻手扶住被撞了個趔趄的宋初,一隻手將太極劍橫在了歹徒的脖子上。


    若隻是如此,兩人隻算是萍水相逢。在歹徒被帶走之後,潘楚恒卻喊住了正要離開的宋初:“小姑娘,你很不一般啊。”


    宋初對潘楚恒的印象還不錯,沒有轉頭就走,而是和潘楚恒聊了幾句。


    潘楚恒也不肯多說,隻告訴宋初,要想遠離麻煩,就不能暴露自己的特殊之處。但是在說出這句話之後,潘楚恒又搖了搖頭:“可惜啊,你命中注定在陰陽之間徘徊。”


    那時候,宋初以為他說的是自己的眼睛。進了文物修複處,宋初才知道潘楚恒原來是這個意思。


    宋初今日來找潘楚恒,自然是為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也有幾分請教的意思。然而,潘楚恒卻不在家。根據鄰居所說,他已經好幾天沒在家了,宋初隻能無功而返。


    回家後宋初特意上網查了一下關於圖書館凶殺案的資料,卻發現網絡上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多的曝光。想來也是,在學校裏發生凶殺案,在凶手被抓到之前,學校和警方都會全力壓下,否則人心惶惶,學生都沒辦法好好上課。


    在家休息了一天,周日一早宋初就接到了李雙的電話,要她趕緊回文物修複處待命。


    宋初收拾了東西正要走,宋母聽到動靜非要送她。這一送,就送到了文物修複處。宋初無語地看著宋母手中的巨大布袋,隻能暗自期盼著梁京墨不在。


    帶著宋母進入辦公室,宋初鬆了口氣,梁京墨竟然真的不在,桌上也沒有堆著許多亂七八糟的奇怪東西。要說比較引人注目的,就是李雙手中捧著的香爐了。


    看來,提前跟大家打個招呼還是有用的。


    宋母熱情地將帶來的吃食分給了眾人,還不忘給梁京墨留一份,就連團子都得了一份宋母手工炸的小魚幹。


    直到宋母離開,梁京墨才姍姍來遲,看著自己位置上的一次性飯盒皺眉。蘇木見狀,壯著膽子湊了過去:“老大,你要是嫌棄的話,就讓給我唄。”


    梁京墨打開飯盒兒,一股清新的香甜氣息撲麵而來,圓潤的青團小巧可愛。梁京墨拿起一個青團送入口中,麵皮軟糯,內餡兒香甜,帶著青草的香氣,很是合口。附近的甜品店出了新款,他怎麽不知道?


    “這青團哪兒買的?”梁京墨問道。


    章邯“嘿嘿”一笑:“這可不是買的,是宋初的媽媽親手做的。你看,我們每個人都有,都是根據每個人的口味做的。宋媽媽還說,宋初的手藝比她還要好呢!什麽時候,讓宋初給我們露一手。”


    宋初吃得有點撐,聞言不禁紅了臉:“我的手藝都是我媽教的,哪能比她還好。我覺得我媽做的飯是最好吃的了。”


    李雙和柳永眼饞地看著眾人吃著青團,隻能抱著味道一成不變的香火流口水。


    電話聲響起的一刻,大家都立即從享受中進入備戰狀態,拎起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出門。


    文物修複處接到的任務,是在市醫院裏。被送入太平間的屍體,都被挖了心。宋初皺著眉頭看著那些整整齊齊,隻是缺了一顆心髒的屍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總感覺,他們在收集心髒。收集活人的心髒,我還能理解。但是死人的心髒,能做什麽呢?”宋初揉了揉眼角,酸酸澀澀的很難受。


    柳永檢查完了一具屍體,直起身子:“生命起源於心髒,活人的心髒,可以養生魂祭祀,死人的心髒,也可以作為鬼祟的補品。”


    宋初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覺到那熟悉的躍動,才稍稍放下了心。


    “做得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梁京墨下了結論。


    沒能得到任何收獲,一行人隻能先回去。然而,梁京墨的車,卻怎麽也開不出停車場。明明開的直線,卻一直在同一個地方轉悠。


    “大白天的,怎麽撞上鬼打牆了?”梁京墨皺著眉踩下了刹車。


    宋初看著昏暗的地下停車場,想著大概是因為陽光照不到這裏,所以在白天也出現了鬼打牆。宋初不經意地問:“這是地下幾層啊?”


    “地下三層吧。”樓半夏一邊修指甲一邊回答。


    一道靈光閃過宋初的腦袋——他們剛才所在的太平間,是在醫院的五樓。


    “地下三尺,舉頭五重,日月無光,百鬼為妖……”宋初細細地咀嚼著梅如黛的那幾句話,越發覺得現在的狀況符合梅如黛的描述。


    梁京墨聽到宋初的嘀咕,轉過身來:“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宋初眨了眨眼睛,將那十六個字重複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這是梅如黛留下的話。”


    梁京墨狠狠地按下車喇叭,將遠光燈打開。柳永打開車窗,扔出幾道符紙。樓半夏不知從哪裏將古琴掏了出來,手指從琴弦上劃過,發出一陣引人心顫的琴音。


    車子“嗖”地一下竄了出去,這一次,沒有再出現鬼打牆。鬼祟懼陽氣,恐喧擾,當不能確定其位置的時候,隻能抓住其弱點使自己脫困。


    車子開出停車場,眾人卻沒有就此離開。柳永和樓半夏留在了停車場,梁京墨帶著宋初回到了太平間。甫一進入太平間,除了屍體的腐臭和冰櫃的寒涼,又多了一股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陰森。就連熟悉了陰靈之氣的宋初,都十分不適,十分焦躁,血液在騷動,體內有一股熱升騰起來。宋初握緊了拳頭,想要通過一些渠道,將那種焦慮發泄出來。


    梁京墨此時可管不了宋初的異常,這些沒有來得及消除的氣息告訴他,這裏有很多很多的鬼祟。雙手結印畫符,八張鎮魂符同時打到房間的八個角上,防止這些鬼祟逃出去。


    躲藏在暗處的鬼祟眼見著出路被封住,一個個跑了出來,衝著梁京墨和宋初發動攻擊。宋初眼見著一道幽藍的光芒衝著自己的麵門而來,下示意伸手去擋,順手一抓,竟叫她握到了實處。宋初定睛一看,手中竟抓了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鬼。


    體內的暴虐之氣暴起,宋初一時間也想不出哪裏不對勁,逮著手中的小鬼一頓胖揍。小鬼被揍得嗷嗷叫,毫無還手之力。宋初越來越來勁,隻是一些小嘍囉已經滿足不了她,伸手從身邊的屍體中掏出一隻凶神惡煞的厲鬼來。


    厲鬼和小鬼可不是一個等級的,被宋初抓出來之後,沒等宋初出手,就開始了狠命的攻擊。宋初的大腦來不及反應,身體卻避開了厲鬼的每一次攻擊,甚至還有空抽出手來打它兩拳。


    厲鬼生生受了宋初幾拳,被打到的地方火燒火燎地痛,徹底激發了厲鬼的戾氣,不管不顧地往宋初撞去。宋初一時未能站住,被厲鬼撞到了儲存屍體的冰櫃上,小腿被鋒利的邊角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宋初吃痛,用手捂住傷口,緩緩蹲下身來。


    厲鬼麵容猙獰地笑了,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宋初“啊”地驚叫出聲,尖銳的聲音幾乎把房間都震了一震。梁京墨聽到聲音,低咒著揮開正在與之纏鬥的鬼祟,朝宋初這邊趕來。然而,還未等他趕到,衝著宋初而去的厲鬼就發出一聲粗噶嘶啞的慘叫,消失在了麵前。沒有了龐大的厲鬼的阻擋,靠坐在冰櫃上一臉驚懼拚命揮著沾滿血的雙手的宋初暴露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厲鬼:哇呀呀呀呀哎喲我去,awsl


    第11章 千慧寺


    興許是受到了厲鬼灰飛的震懾,宋初身邊竟然沒有一隻鬼祟敢靠近。


    梁京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眼前一幕,也沒心情繼續和鬼祟纏鬥。雖然不知道鬼祟為什麽不接近宋初,但那一片真空地帶讓他有了喘息的空間。


    取出脖子上用紅繩掛著的玉葫蘆,打開瓶塞,梁京墨站在宋初身邊的真空地帶中,輕聲地念著一串宋初聽不懂的咒文,如同吟唱咒語的法師一般。在這一瞬間,宋初的眼中,梁京墨是降世的神明,自帶聖光。


    在梁京墨的呢喃之中,被封在房間內的鬼祟如同遇到龍卷風一般被卷入那小小的玉葫蘆中。那些附身在屍體身上的厲鬼、惡鬼,在梁京墨的鐵拳下也都不甘心地被收入了玉葫蘆。


    宋初捂著還在流血的小腿,幽怨地看著梁京墨:“既然有這麽個玩意兒,幹嘛不早拿出來?”


    梁京墨塞上瓶蓋兒,居高臨下地看著宋初:“不打老實了,哪有空拿出百鬼瓶?我還想問你做了什麽,為什麽那隻厲鬼會突然灰飛煙滅?”


    宋初皺了皺鼻子:“我怎麽知道,我都受傷了,能不能先出去再說啊?”


    梁京墨伸出一隻手,將宋初扶了起來。宋初一蹦一跳地跟著梁京墨出了醫院,樓半夏和柳永已經解決了車庫的那幾隻小鬼在車上等著了。


    看到宋初的小腿,柳永頓時心疼了,忙不迭地取出應急藥箱,給宋初包紮。


    樓半夏仔細地研究了宋初的傷口:“這傷口,看上去不像是被鬼祟所傷啊。”


    梁京墨冷笑:“她不小心磕在了冰櫃上。”


    宋初不服氣哼道:“什麽叫我不小心,明明是那隻厲鬼推我的好不好?”


    柳永幫宋初包紮好,收起藥箱:“早上才答應了宋媽媽要好好照顧宋初,這一天還沒過呢,宋初就受傷了,真是心中有愧。”


    宋初笑而不語,轉頭看窗外的風景。看著看著,宋初就發覺出不對勁來了:“這條不是回文物修複處的路吧?”


    樓半夏撐著下巴刷著微博:“是去千慧寺的路,抓來的鬼祟要交給他們超度。”


    宋初點點頭,打了個嗬欠:“這件事到這裏應該就差不多結束了吧。”


    柳永搖了搖頭:“還沒有,被抓到的這些鬼祟中,等級最高的也就是惡鬼、厲鬼,卻沒有魑魅魍魎。大頭目還沒有抓到,談什麽結束?”


    “魑魅魍魎,長什麽樣?聽起來很恐怖的樣子。”宋初的鼻翼一掀一掀的,看上去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激動。


    樓半夏放下手機,給宋初科普:“常人所謂魑魅魍魎,泛指害人的山精鬼怪。而我們所說的魑魅魍魎,卻是地府中集納鬼魂戾氣惡念,演化而成的能力強大的鬼魅。他們本無形無相,後自比神獸,演化為人麵獸身。不過,隻要它們願意,隨時可以變幻形態。”


    宋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漸漸合上了眼睛。


    樓半夏施咒掩上了宋初的耳朵,趴在了駕駛座的椅背上:“老大,說說發生什麽事情了唄,你特地把宋初帶到千慧寺去,肯定是發現了什麽。”


    梁京墨從後視鏡中看了睡著的宋初一眼,沒有說話。反而是柳永露出一個苦笑,伸出手來:“我想,我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


    柳永的手心,剛剛沾到過宋初的血的地方,出現了灼傷的痕跡。


    樓半夏下意識離宋初遠了一點,抓著柳永的手仔細地觀察:“我早感覺宋初不一般,沒想到她的血竟然有這樣的力量……疼不疼?”


    柳永甩開樓半夏的手:“她能把厲鬼給弄得灰飛煙滅了,你說疼不疼!”


    樓半夏“切”了一聲,反正她又不是鬼,總歸是享受不了這等待遇的。


    “不過,宋初到底是什麽來頭?老大,你知道嗎?”


    梁京墨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回答:“初步估計,應該是哪位仙神的轉世,具體的,還是要讓竹安看看才知道。”


    車子開了大概兩個小時,在山腳下停住。這個時候,山腳下的停車場裏隻零星地停著幾輛車。信奉科學的如今,供奉鬼神的人越來越少。不逢年不過節的,能有幾個人來上上香,千慧寺的香火算是不錯了。


    車剛剛停下,宋初就醒了,迷瞪了一會兒才徹底清醒。


    剛剛和一群鬼祟火拚的疲憊感尚未恢複,小腿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宋初看著陡峭的山路,臉上的笑容差點猙獰起來。


    柳永在宋初麵前蹲下:“上來吧,我背你上去。”


    樓半夏一把將柳永推開:“你還是算了吧,再給自己弄得飛灰煙滅咯,還是我來吧。”說完,也不等宋初反應,就將宋初打橫抱了起來——和她平時抱琴一個姿勢。


    宋初也不敢掙紮,頂著憋得通紅的臉看著樓半夏:“半夏,你還是放我下來吧,我還是能走的。”


    樓半夏掂了掂宋初的身體:“還是算了吧你,就你這點兒分量,還真不夠我看的。”


    此時,恰有香客下山,看到兩個男人兩手空空而一個女人抱著另一個腿受傷的女人的景象,都偷偷地多看了這行人幾眼。宋初自覺丟臉,將腦袋埋在了樓半夏的胸口。鼻尖觸及一片柔軟,宋初又尷尬地轉開了腦袋。


    再看看其他的三個人,一個比一個淡定……宋初覺得,自己的道行還是太淺了。


    尚未能見千慧寺之影,便有陣陣鍾聲傳來,蕩滌出森嚴禪意。越接近千慧寺,人的心就會越平靜。然而,宋初卻有了些許退縮之意。


    樓半夏察覺到宋初陡然繃直的身軀,看路也不遠了,將她放了下來:“怎麽了?”


    宋初搖搖頭,臉色有些不好:“沒事,隻是突然有些心煩意亂。”


    梁京墨聞言,瞧了宋初一眼,眼神凜冽,似乎要直直戳入宋初的心底去。宋初沒來由地心虛,幾乎要落荒而逃。幸而她尚有神智,一步一瘸地跟著走入莊嚴肅穆的千慧寺中。


    梁京墨已經通知過竹安,是以宋初剛剛進入千慧寺沒多久,就受到了一個清秀和尚的矚目禮。


    竹安圍著坐在石凳上的宋初轉了幾圈,手中的佛珠越轉越快,幾乎讓宋初懷疑下一刻是不是會斷掉。就在宋初幾乎被轉暈的時候,梁京墨終於開口了:“別光轉悠,看出點兒什麽了?”


    竹安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佛法不精,道行淺薄,不能看出這位女施主真身。不過,根據你們的描述,貧僧以為這位女施主必然是靈血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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