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鎮定的還得數許悅,放開瑟瑟發抖軟成一團的兒子,在張清致麵前跪下:“媽。”


    張清致長歎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看著許悅:“悅悅,你嫁到劉家也有二十年了,你是個好媳婦兒,隻可惜,可惜我兒子不爭氣,配不上你啊。”


    許悅垂頭看著地板:“當初是我自己瞎了眼看上了他,怪不得別人。”


    宋初更加摸不著頭腦,這家人的故事看上去還真不少。


    梁京墨專心地捏著宋初的一隻手,好像完全不關心發生的事情。


    劉占源好不容易緩過了神,忙不迭地跪了下來,額頭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就一般人而言,若是看到去世的親人,也不至於如他一般。


    這樣的動作,像是認罪,像是求饒。


    “現在,”梁京墨抬起手點了點劉占源的方向,“是不是可以交代一下,你做了什麽?”


    劉占源的頭還貼在地板上,身體不住地顫抖,半晌才開口:“我也是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癌症在治療過程中的痛苦是不可避免的,止痛藥藥效有時限,張清致經常在夜裏被痛醒。


    由於行動吃力,護士鈴一般就放在她手邊。


    為了防止意外,劉占源平時特地把定量的止痛藥放在床頭的櫃子上,靠近張清致的位置。


    這樣,即使她不小心碰掉了護士鈴,也可以自己拿到止痛藥。


    但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作為一個眾所周知的孝子,劉占源幾乎每天都要去醫院陪張清致一會兒,如此堅持了兩年。


    實際上,近一年以來,張清致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已經不太認識人了。


    劉占源每次去醫院的時候,內心都是掙紮的。


    一方麵,看到自己的母親變成那般模樣,作為一個兒子,不可謂不難受。


    另一方麵,他逐漸感覺到疲憊,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用功。


    頂著“孝子”的名頭,讓他逼迫自己必須要去看望自己生病的母親,即使他心底裏認為曾經可以依靠的母親已經變成了累贅。


    七天前,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去看張清致。


    看到劉偉濤讓護士鈴隨意地垂在床邊,劉占源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隻要她死了,他就不用活得那麽累了。


    幾乎是鬼迷心竅地,這個念頭一直在他的大腦中盤旋。蠱惑他,讓他無視垂下的護士鈴,裝作不經意般將當天的止痛藥放在了遠離張清致的一邊。


    就這樣吧,交給命運決定。


    劉占源這樣想著,他認為自己並沒有斷了張清致的後路,隻是稍微添上了幾塊石頭而已。


    聽著兒子描述著如何將自己置於死地,張清致的表情沒有什麽波瀾,仿佛她並不是當事人。


    直到劉占源說完,張清致才搖了搖頭。


    “兩年的治療,其實我也已經認命了。看到呼吸機的管道脫落的那一瞬間,我鬆了口氣。我要強了一輩子,從來沒認輸過。生老病死,那是天命,我不得不認輸。”張清致的聲音裏透著疲憊,看向劉占源,“我不怨,也不恨,隻是失望。”


    宋初舉起手:“等一下,不是說鬼蟬是因為有人死不瞑目產生怨氣才會出現的嗎?如果你不怨不恨,為什麽會出現鬼蟬?”


    樓半夏滑到沙發上:“那就說明,死不瞑目的另有其人唄。”


    除了一臉迷茫驚恐的劉偉濤,劉占源夫婦和張清致,都沒有露出特別詫異的表情,顯然,他們知道一些什麽。


    梁京墨托腮看著麵前的這一家子,突然開口:“鬼蟬一般不會貿然攻擊人,在被人製服的情況下,更加不會輕舉妄動。剛才它突然攻擊,你們猜是為什麽。”


    宋初皺眉看著梁京墨:“不是你幹的嗎?”


    “我像是那麽不靠譜的人嗎?”梁京墨輕嗤一聲,“自己作的孽,終究是要還的。”


    放下翹著的腿站起身,梁京墨跨出幾步撿起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的鬼蟬托在掌心,另一隻手輕輕覆蓋在鬼蟬身上,半闔雙眸,薄唇微動。


    隨著咒文流出梁京墨唇畔,他掌心的鬼蟬逐漸變化。


    梁京墨再次掀開手掌,他掌心的鬼蟬竟然變成了一個蜷曲的小人兒,如同拇指姑娘一般。


    “這才是鬼蟬的真麵目。”梁京墨拎著劉占源的後領將他提起來,“仔細看看,你是不是認識?”


    實際上,劉占源都沒有仔細看,就點了頭。


    在梁京墨收回手之前,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李依的死,跟我老公沒關係,都是我做的。”


    梁京墨揮開許悅的手:“你跟我說沒用,她怎麽死的我也不在意。不要隨隨便便碰我,我是個自重的男人,不想讓女朋友誤會什麽。”


    無辜躺槍的宋初一臉懵然。


    梁京墨打出一個響指,李依緩緩漂浮而上,直立身體懸浮在半空。


    “不對啊,為什麽他們能看到她?”宋初突然想起,李依已經死了,常人應當是看不見的。


    樓半夏的腿搭在沙發扶手上,一隻手支撐著自己的腦袋:“那不是李依,是汲取了李依的怨念的鬼蟬。鬼蟬其實是沒有固定的形態的,會根據力量的來源變換自己的外表。蟬,隻是它們最常使用的形態而已。”


    “就讓它自己來解釋一下,為什麽它會纏著你吧。”梁京墨從脖子上取下百鬼瓶,打開瓶塞在李依形態的鬼蟬麵前晃了晃,鬼蟬立即用四肢纏住了百鬼瓶,幾乎鑽進去。


    長時間的潛伏加上剛才攻擊劉占源耗費了鬼蟬所有的力量,百鬼瓶中殘餘的怨氣,可以讓它在短暫的時間內獲取足夠的力量。


    鬼蟬逐漸又變回了蟬的模樣,梁京墨將它從百鬼瓶上摘下,晃了晃:“別裝啞巴,說話。”


    鬼蟬抖了抖翅膀和肚子,清脆的女聲傳出:“謝謝大人救命之恩。”


    “不必,我也不是故意救你的,解釋一下你為什麽在這裏。”梁京墨一點也不留情。


    鬼蟬張開翅膀揮了揮:“我會在這裏,當然是因為有人殘念不滅。李依當初因為受到驚嚇流產,救治不及而死,一屍兩命。我受到怨氣指引,來到了這裏。”


    “劉占源並不知道李依是怎麽死的,所以一開始隻有許悅受到了我的影響。沒想到就在這檔口,他媽也出事了。我窺探到劉占源對母親死亡的愧疚,猜想其中有些貓膩,於是試著以此為切入口,果然成功。”


    劉占源目瞪口呆地看著許悅,他知道李依死了,但他一直以為李依是自己出了意外,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和許悅有關係。


    許悅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語氣也是淡淡:“我沒有想讓她死,隻是想要維護自己家庭的安寧而已。”


    許悅早就知道劉占源在外麵找了一個女人,隻是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隊長是個球的一顆火箭炮。


    第69章 貝貝回來了


    結婚這麽多年,孩子也已經這麽大了, 能將就也就將就了。隻要李依不作妖, 許悅就當不知道這回事。


    但李依並不是一個安分的小三。


    一天晚上, 劉占源正在洗澡,留在臥室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原本許悅是不打算接的,但鈴聲一而再再而三,催命一般地襲來。許悅擔心出了什麽事,才按下了接聽鍵。


    那邊的女人也許是被興奮衝昏了頭腦, 沒有在意這邊異常的沉默,嬌羞而又激動地宣布了她懷孕的消息。


    許悅知道,自己不能再忍下去了。


    如果李依生下了這個孩子,地位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個有孩子的小三和沒有孩子的小三完全不一樣, 這個孩子, 將不可避免地插入到他們原本家庭的生活中來, 打破她勉力維護的平靜生活。


    “見一麵吧。”許悅平靜地開口,打斷了李依的喋喋不休。


    李依一直都知道許悅的存在, 也知道自己和劉占源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順。


    她不是沒想過讓劉占源和許悅離婚, 但是她是一個“識趣”的“好女人”,從來不會做讓劉占源為難的事情。


    這次懷孕,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許悅將李依約出來, 卻並沒有打算和她聊人生。她提前半個小時到了約定地點的附近,叫了幾個閨蜜。


    李依精心打扮前來赴約,看上去有種脆弱的倔強。


    女人大多都不喜歡這種女人,隻有男人才會對這樣的女人心生憐惜。如果她表現得強勢一些, 說不定許悅還會欣賞她一點。


    坐在咖啡廳裏,許悅輕輕敲擊手機屏幕,發出一條信息,眼神輕蔑地看著準備過馬路的李依。


    她深思熟慮後將地點約在這個咖啡廳,到達這裏的必經路口沒有紅綠燈,是事故高發地段。


    正當李依準備通過的時候,一輛車突然從她麵前躥過,幸虧她及時後退一步險險避開。


    李依麵色煞白地站在原地,一隻手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小腹,許久才繼續往前走。


    許悅攪拌著咖啡看著這一幕,臉上始終都掛著淺淺的微笑。


    剛剛懷孕,並且很想留下這個孩子的女人,最是受不得驚嚇。


    李依坐到許悅對麵的時候,精神還有一些恍惚。


    “看你精神不是很好,就不要喝咖啡了,來杯牛奶吧。”許悅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招來服務生。


    牛奶很快上來,許悅一抬手,李依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將牛奶攬到了自己麵前。而許悅隻是將鬢發夾到耳後,重新點了一杯咖啡而已。


    看著李依更加自然的蒼白,許悅的心情好了不少。


    雖然她平時總竭力扮演一個好女人、好母親的角色,但實際上她並不是一個好人。她喜歡這種把別人玩弄在手掌心的感覺,如同貓捉老鼠一般的遊戲,令人抑製不住地興奮。


    “不得不說,她不讓我碰牛奶是個正確的選擇,因為我真的打算下藥。但她也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會選擇這麽明顯的方式。”許悅筆直地跪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那天的那個服務生,其實就是我安排好的,那杯牛奶裏,從一開始就有氟呱啶醇。”


    樓半夏從身後掏出一個藥品:“是這個吧,你有精神分裂?”


    許悅點了點頭:“我一直在吃藥,症狀並沒有緩解,也沒有惡化。”


    劉占源目光呆滯地癱軟在地上,當許悅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挪。


    靠在牆邊的劉偉濤突然笑了:“劉占源,你躲什麽?你們倆不過半斤八兩。哦,我們一家人,有誰是無辜的?”


    宋初一個腦袋三個大,事情越來越複雜,這一家人……簡直令人恐懼。


    “轟——”窗外一聲轟鳴,屋內的燈應聲而滅——停電了。從窗口望出去,對麵樓也是一片黑暗,整個小區都斷電了。


    宋初摸索著從包中掏出便攜手電筒,剛一打開,光束恰恰照在原本劉偉濤的位置,但是劉偉濤已經不見了。


    宋初抓住梁京墨的手,手電的光芒掃到樓半夏那邊,兩人一鬼,誰都沒有少。


    再照到牆角,一個頭上長著巨角的怪物靠在牆上,碧綠的眼睛陰測測地看著宋初,腥臭的味道瞬間溢滿了宋初的鼻腔。


    梁京墨手握斬魂劍將宋初護在身後,樓半夏也站起身拿出古琴。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目的就是把我們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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