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麽,一碰到徐升,湯執就好像吃了一驚,立刻鬆開了手,結果重心不穩,往前一倒,撲向徐升,最後手按在徐升腿上,下巴磕在徐升肩頭。


    徐升沒被磕痛,但是被湯執環抱住了。


    湯執的整張臉都埋在徐升肩頸,麵頰蹭著徐升頸部的皮膚,溫熱而柔軟。


    他身上有一種很甜但細微的香味,為了借力起來,抬手環住徐升的肩膀,就像正在很拙劣地對徐升投懷送抱。


    徐升覺得湯執許多時候都很愚蠢,他抓住了湯執的手臂,幫湯執找回重心,問:“湯執,你要不要抽空去檢查一下小腦。”


    “……對不起。”湯執終於站直了,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


    湯執認錯的時候看上去很乖,好像也是真心知錯,雖然徐升不知道他在為哪一件事道歉,也勉強接受了。


    周五傍晚六點,他們抵達頓市後,司機先開往市中心的一家老牌百貨公司。


    費秘書已與趙小姐鍾愛的珠寶品牌聯係,臨時將品牌在頓市附近門店的貨品調到一起,供徐升挑選。


    品牌在百貨一樓,店長接了他們,繞過門口環形的玻璃櫃,往貴賓室走。


    湯執跟在後麵,四下亂看。


    經過一個經典係列的玻璃櫃,湯執走得慢了一些,停下來看了幾秒,覺得他媽一定會喜歡,打算在徐升選完後,自己也來買一條。


    店長給徐升準備了不少款式,徐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選了一款,快到湯執覺得他可能根本沒有仔細看。


    等待包裝需要很久,湯執坐了一會兒,對徐升說:“徐總,我想去給我媽也看一下項鏈。”


    徐升看了他幾秒,說好,湯執便走了出去。


    接待湯執的是一位個子很高的女售貨員。


    她拿出了三根不同色的同款項鏈,湯執一時有些難以抉擇。


    售貨員分別給湯執試戴,往下摘時不知怎麽勾住了衣服,湯執抬手替她順了一下,恰好看見徐升從貴賓室走出來。


    徐升兩手空空,店長替他提著袋子。


    看見湯執的動作,徐升腳步頓了頓,湯執覺得他好像皺了眉頭,不過也可能是看錯。


    徐升走到湯執身邊,問他:“怎麽這麽慢。”


    “抱歉。”湯執說。


    湯執的表情有些微苦惱,他低聲告訴徐升:“在選顏色。”


    徐升順著他的眼神看去,掃了一眼放在深色絲絨墊上的項鏈,掛墜形狀相同,也都鑲著碎鑽,看上去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不同。


    湯執微微皺著眉頭,一副沒法做決定的樣子,手指撥弄了一下鉑金的那一條,又碰碰白金的。


    徐升看著湯執,看了許久,想讓湯執不要再浪費自己的時間,但不清楚為什麽,好像一直沒能把這句話說出來。


    可能是因為湯執挑選的模樣太認真,讓人沒辦法對他苛刻。


    “湯執。”徐升叫他。


    於是在這一天傍晚,湯執專注的目光從飛機外的雲層移到手機,從手機移到餐點,從餐點移到等在候機口外的司機,移到店長,移到閃閃發亮的珠寶櫃台,最後終於在七點一刻,從三條一模一樣的項鏈上轉移到徐升這裏。


    “馬上就好,”他帶著祈求,語速很快地對徐升說,而後轉頭,下定決心似地告訴售貨員,“白色的吧。”


    因此徐升的下一句“喜歡都包起來,別浪費時間”也沒能說出口。


    “就這條白色的。”湯執高興地對售貨員說,他的眼睛很亮,徐升盯著他,覺得胃部和喉嚨都有很輕微的突如其來的痙攣感。


    他看到湯執拿出一張有點舊的銀行卡,伸手攔了下來,可能動作有點大,抓住了湯執的手。


    湯執好像被他嚇到了,差點把卡掉在地上。


    “怎麽了?”湯執問他。


    湯執的手比徐升窄一圈,也比徐升的冷。


    徐升看著他,鬆開手,拿出自己的卡,放在櫃台上的皮質碟子裏。


    湯執反應過來,立刻推拒:“不用了。”


    他把碟子推開了,重新把自己的卡遞給銷售。


    但是銷售沒有接,她看看徐升,又看看店長,好像不知道該收哪一張。


    湯執從碟子裏拿起徐升的卡,還給徐升,還有些意外似的對徐升笑了笑:“幹嘛突然跟我這麽客氣。”


    “嚇我一跳。”他說得好像徐升對他很吝嗇一樣。


    “不用了。”湯執又說了一次。


    徐升看了他少時,把卡收了回來。


    售貨員鬆了一口氣,幫湯執結了單。


    第23章


    湯執把送給他媽媽的禮物放在行李箱一角,用衣服固定起來,扣上了行李帶。


    他放的時候房門沒關,徐升路過看到了。


    湯執是坐在地上放的,他穿著白色的酒店浴袍,專心致誌地疊衣服,露出來的皮膚和浴袍幾乎是同樣的顏色。


    徐升隻看了很短的一眼,就走開了。


    因此湯執整理的樣子也並沒有在他腦海中停留太久。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他們從酒店出發。


    湯執本以為自己不需要去,可以輕鬆一個中午。沒想到徐升走到門口,回頭看到待在房裏不準備動的湯執,就露出了他不滿意時會有表情:“還在磨蹭什麽?”


    湯執沒有辦法地老實站起來,跟著他一起走出去了。


    等待電梯時,湯執順口問徐升:“徐總,一會兒你吃飯,我去哪裏?”


    徐升聞言,側過臉看了他一眼,說:“在外麵等。”


    “……”湯執覺得徐升有時候很沒人性。自己和趙小姐約會吃高級餐廳,要湯執在外麵吹頓市五月街頭的風。


    不過徐升從來獨斷專行,尤其格外不喜歡被湯執質疑,湯執隻好說:“好吧。”


    從酒店到餐館不算很遠,車程十多分鍾。


    湯執看徐升走進餐館,和司機在車裏待了一會兒,也下了車。


    餐館在一個商業街區中心的拐角,周邊開了不少商鋪,馬路對麵還有販售食物的餐車。


    正對餐館玻璃的街心噴泉旁,有一大片景觀草坪,草坪旁擺著鐵質長椅。


    太陽光不算強烈,天上飄著雨雲,不過氣溫適中,走在外麵也不覺得冷,可以算是不錯的天氣。


    湯執先到旁邊的獨立書店逛了逛,買了一本書,又跑到龍蝦熱狗餐車排隊。


    說實話,比起相親,湯執還是更願意在外麵吹風。


    趙小姐在十二點半準時抵達,她穿著入時,氣質出塵,外貌與照片幾乎沒有區別。


    兩人點了餐,聊了一些日常話題,趙韶誠懇而直接地告訴徐升,她的家長非常封建,自從滿二十六歲,一直張羅著想為她找個門當戶對的男性結婚生子。


    照片簡曆她看了一打,徐升是她第一個見的。


    “不瞞你說,我還沒玩夠,”趙韶說,“隻有小時候會想長大結婚要找個王子。現在隻想找一個不難看又不管會我的。”


    趙家的親係還算單純,利益也不像徐家這麽複雜,趙韶是趙家小輩裏唯一一個女孩,在家十分受寵,因此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從未被傷害過的氣質。


    徐升不反感她的直接,但也談不上喜愛。


    他受徐鶴甫之命來與趙韶約會,也並不是不甘心。從所有方麵來看,趙韶或許都是一個很適合他的太太。


    對徐升來說,婚姻更像一份資源互換的契約, 和愛毫無關聯,沒有喜不喜歡,隻有合不合適。


    “我現在每天淩晨三點前都不會回家,有時是一整夜,”趙韶對徐升眨眨眼,“如果結婚,是不是不可以這樣?”


    徐升對她笑笑:“最好不要每天都這樣。”


    趙韶也笑了:“好的好的。”


    她低下頭,喝了一口酒,又抬臉問徐升:“那你想找什麽樣的太太?”


    徐升想回答時,抬起眼,忽然透過玻璃窗看見了湯執。


    湯執坐在街對麵的長椅上,咬了一口包在紙裏的不知哪裏買來東西,腿邊好像放了一本書。


    看起來很無所事事,很無聊。


    徐升也說不清為什麽非要把他帶出來,可能單純是因為自己出來相親,湯執在酒店睡覺這件事而不爽。


    徐升將目光收回來,注視著趙韶,想了幾秒鍾她問了什麽問題,而後回答:“和趙小姐一樣,合適的。”


    趙韶笑起來了,手托著臉,腕上的手鐲反射戶外陽光的細膩的光澤。她開始與徐升聊她的生活,徐升耐心傾聽,雖然他已經在外祖父發來的郵件裏讀到其中的大部分。


    她也問徐升的生活,徐升泛泛地說了一些,趙韶倒聽得很入神。


    甜點上來的時候,趙韶邀請徐升參加下月初她與朋友一起辦的慈善義拍,徐升同意了。


    徐升與趙韶吃飯時很專注,他沒再看窗外,直到最後趙韶說想回酒店補覺了,他買了單,給司機發了消息,才再次看了一眼。


    他看見一個高大的白人正在跟湯執說話,手裏拿著一個甜筒。


    湯執一開始推拒,後來也不知為什麽,就接過甜筒,而後把一本書給了對方,邊說話做了幾個手勢,還舔了一下融化得快要滴下來的冰激淩。


    徐升對湯執的私人生活習慣已經不抱太大期待,他帶著趙韶走出餐廳,司機已經停在門口。


    司機出來替他們開門,徐升扶著趙韶,讓她先坐上車,又抬頭看了湯執一眼。


    湯執背對著他們,仍舊在和對方說話,仿佛根本沒注意到對麵的徐升和司機。


    “我去叫他。”司機對徐升說。


    “不用。”徐升在他有所動作之前阻止了他,而後收回目光,坐進車裏,關上了門。


    車駛離了街區。


    趙韶的酒店離餐館有二十多分鍾的車程,他們出發的時候太陽還掛著,開了一半,卻開始下雨。


    雨突如其來,下得很大,大得讓人心生煩悶。


    但車裏很溫暖,徐升把禮物送給了趙韶,趙韶驚喜地打開來看,又高興地收下了,誇讚徐升審美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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