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他來時也不同,舒清因沒有出去送。


    這才是他們該有的相處模式,之前的,都太越線了。


    她坐在辦公桌前發呆,張助理進來問她,剛剛開會的時候是不是他說錯了什麽話。


    “沒有,”她搖頭,“正好你替我說出了我不敢說出來的話。”


    張助理有些不解。


    “我打算這個周末搬家,”舒清因衝他笑了笑,“有空嗎?要不要來幫我?算周末加班費。”


    有這種好事,張助理趕緊點頭說自己有空。


    ***


    周末的時候,不光張助理來了,徐茜葉聽說她打算離開酒店,也馬不停蹄的趕著過來了。


    當時舒清因正在臥室整理化妝品。


    徐茜葉走到她身邊,語氣有些激動,“舒清因,你不是吧?我戳破了你的心事,你就是這麽處理的?”


    “我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她輕聲說。


    “我跟你說的是這個嗎?你別給我轉移話題,你現在逃了,是不是就等於承認了那天我在電話裏跟你說的話?我不說喜不喜歡,你對沈司岸有別的心思,對不對?”


    舒清因歎氣,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苦笑著說:“姐,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每次我心裏想什麽,我自己還沒搞清楚,你就先幫我說出來了,你這樣我很丟臉啊。”


    “你腦子不清醒,總要有個人出麵點醒你吧,”徐茜葉皺眉,怒其不爭,“你已經離婚了,你自由了,就算你喜歡沈司岸,這又有什麽可丟臉的呢?”


    “我沒信心。”她說。


    “什麽?”


    “他也會離開我的,”舒清因垂下眼,雙手不安的攪動在一起,聲音微顫,“我必須趕緊抽身,我不能喜歡他,我會受傷。”


    徐茜葉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勸解她。


    她知道舒清因都經曆過什麽,她經曆過的,她永遠無法感同身受,也沒有資格勸她試著放寬心,學著接受。


    “姐,他最後還是會回香港的。我們這個項目一結束,他就沒有留在童州的必要了,”舒清因仰起頭,雙眼已經變得濕潤,語氣淒淒:“如果我喜歡他,我會舍不得他走,我會想他一直陪在我身邊,可是我害怕自己說出來,他也不會留下來,那…那我到時候該怎麽辦呢?”


    她像個解不出數學題的孩子似的,紅著眼,抿著唇,身體輕輕顫抖著,隻能幹著急,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來。


    徐茜葉吸了吸鼻子,哽著聲兒安慰她,“也許他不會走呢?”


    舒清因搖頭。


    “爸爸也說過他不會走,”她喃喃道,“宋俊珩也說會對我好,可是他們都食言了。”


    徐茜葉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她將自己困得太死,無論她怎麽說,她都不會相信事也許有例外。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不勸你了,搬吧搬吧,離沈司岸遠點,離這些男人都遠點,有姐在呢,姐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她柔聲安慰著舒清因,輕輕抱住她,手搭在她背後一下一下的拍著。


    舒清因像個小動物似的,乖巧的點了點頭,“嗯。”


    她東西不多,大部分都是套房自備的,比起真正的搬家,工作量少多了。


    收拾完後,其實也就幾個箱子。


    張助理提前下樓去叫司機了,舒清因和徐茜葉站在電梯門口等下一班電梯。


    電梯到了後,舒清因先推著箱子進去了。


    而徐茜葉沒有動。


    “姐?”舒清因叫她。


    “我好像把手機落在房間裏了,”徐茜葉啊了一聲,又伸手往包裏掏了幾下,“你先下去吧,我回去找找。”


    舒清因:“那你快點。”


    電梯將舒清因先送了下樓,徐茜葉歎了口氣,推著箱子又往回走。


    直直走到沈司岸的房間門口,頓住腳步。


    既然她的傻妹妹不肯往前一步,那麽就隻好拜托大侄子再主動點了。


    徐茜葉敲響了房門,沒有動靜。


    難道不在?


    她不死心,又敲了敲,還是沒有動靜。


    徐茜葉咬唇,邊敲門邊說:“大侄子,是我,開個門。”


    房門開了。


    男人穿著家居服,臉色冰冷,語氣平靜,“幹什麽。”


    “因因她搬走了,你知道嗎?”她試探著問他。


    男人下意識的擰緊了眉頭,眼皮微跳,薄唇拉成一條平直的線,下巴往裏縮了縮,緊繃著牙床,用極短且沉悶的聲音回了她一個“嗯”字。


    “她找的那間新房子,她一個人住有些太大了,你知道,她最怕一個人睡覺了,”徐茜葉繼續說,“而且聽說那個小區的電力設備不是太好,經常會停電。”


    沈司岸眯眼,語氣裏帶著幾分惱怒,“那她還搬?”


    “主要是搬得太急了,也來不及找個真正合適的地方,”她歎了口氣,“本來我是想今天晚上過去陪她,看看她一個人有沒有問題,但是我臨時有約,可能陪不了她了。”


    沈司岸蹙眉,“所以呢?”


    “如果你不忙的話,我是說如果你不忙啊,那你能不能替我去幫她看看,她的新家怎麽樣,當然如果你忙的話就當我沒說問過這句話。”


    沈司岸好半晌沒有說話,就在徐茜葉以為他可能不會答應的時候,他開口了。


    “…地址給我。”


    他語氣有些含糊,七分別扭,兩分強硬,還有一分竊喜。


    第48章 打臉


    “那我發到你微信上。”


    徐茜葉拿起手機立馬就要行動起來。


    地址輸到一半,她又停下了動作,仰頭有些糾結的看著沈司岸。


    沈司岸斜靠著門,不催她,就那麽不緊不慢的等著。


    半分鍾後,男人終於說話了,“你發不發?”


    徐茜葉語帶試探,“大侄子,既然你想知道因因的新地址,那我你確實是喜歡她的吧?”


    沈司岸卻忽然笑了,“有這麽難猜?她傻你也傻?”


    被說傻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徐茜葉為自己辯解,“我早知道了,就是覺得不太可能而已,所以來找你確認確認。”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男人挑眉,輕嗤道。


    “你知道,她剛離婚…”剩下的徐茜葉也說不出口了,她是女人,按理來說不該為舒清因身上貼上這種標簽,但她也明白,男人不可能不在乎這點。


    眼前的男人天子驕子,矜貴傲慢,他勾勾手指,多得是女人願意伺候他。


    他又怎麽會願意,去等待一個剛離婚,連心結都還沒打開的女人,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換她她也未必有這個耐心。


    因因的猶豫和退縮是正常的,誰也無法保證,這個男人不是一時興起,單純的尋求刺激而已。


    她不肯和沈司岸坦白心思,也是不想冒險,不想受傷。


    徐茜葉懂她,除非因因自己願意告訴他,否則她也會替她保密。


    但她仍抱著一半的希望,希望沈司岸對因因是認真的。


    她這個做姐姐的,為了保護妹妹,必須要先試探試探。


    “我不在乎這個,”他說,“她離沒離過婚,對我而言隻是她的經曆多或少了一部分。”


    離婚隻是遇到了錯的人,後來及時醒悟,和那個錯的人分開,告別了舊生活和那段並不快樂的經曆,這對於從上一段婚姻中好不容易解脫的人來說是好事。


    可為什麽,這樣的好事,在很多人看來,是罪過,是恥辱,是笑料。


    是迎接一段新感情的絆腳石和往後人生中永遠掙不脫的枷鎖?


    舒清因原本已經解脫,卻又將自己困在了新的圍城裏,這個四方的圍城裏隻有她一個人,她隻要不出來,就可以杜絕任何未知的傷害,相反地,也喪失了所有的可能。


    “大侄子,”徐茜葉輕聲說,“我妹妹她比較任性,還特別喜歡鑽牛角尖。從前隻有我姑父能治得住她,後來姑父去世了,她性格就更別扭了,前麵哪怕有一點點的荊棘,她就不願意往前走了,寧願一個人躲著哭,也不肯找別人來幫忙。”


    “我本來想,宋俊珩也許可以幫上她的忙,但我想錯了。他非但沒幫上忙,反倒讓我妹妹困得更深了。”


    “她害怕,下一個人也是這樣。”


    徐茜葉說完這些,又無奈的聳聳肩,攤手問他:“你說,她是不是很麻煩?”


    沈司岸淡淡說:“既然她這麽麻煩,你為什麽還要管她?”


    “我很愛她,”她正了正色,語氣柔緩而認真,“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雖然她從小時候起就常常惹我生氣,但每次隻要她拉著我的手,乖乖的叫我姐姐的時候,我就恨我自己不是男人,沒辦法保護她一輩子。”


    她還記得,自己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班上突然開始流行起言情小說。


    徐茜葉沉溺在小說的世界裏,白天夜裏想的都是小說裏那些浪漫又肉麻的場景。她找來了還沒開竅的舒清因,逼她陪著自己重現小說裏的情節。


    不知道是從哪裏扯下來的白色窗簾布,又不知道是從誰的爸爸那裏偷來的西裝外套,她披著窗簾假裝是新娘,而比她矮上半頭的舒清因敵不過姐姐的淫威,隻好穿上那件對她而言笨重又寬大的外套,給徐茜葉當新郎。


    徐茜葉催促她說台詞。


    舒清因記不得台詞,在手上打了小抄,磕磕絆絆的說著誓詞。


    半大的孩子,連男女之情是什麽都沒搞明白,卻因為要陪著姐姐演戲,奶聲奶氣的學著大人的腔調用英語說,我愛你。


    有些笨拙,又很可愛。


    後來再長大了點,徐茜葉偷偷學化妝,又拉上了舒清因一起。


    最後她們雙雙被徐琳女士抓包,徐琳女士知道舒清因還小,隻好將責備的話都說給了徐茜葉聽,責怪她不把心思放在功課上,這麽早就開始想著怎麽打扮自己了。


    舒清因那時候臉上的嬰兒肥都沒褪,稚嫩精致的五官未經天然雕飾,根本不需要化妝品來畫蛇添足。


    但因為徐茜葉的惡趣味,小粉唇上塗著豔紅豔紅的口紅,臉上兩坨高原紅,看上去傻乎乎的,就連愛擺張冷臉的徐琳女士看到了,也沒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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