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若漁愣住了。轉念一想,是啊,楚臨是五百年前的先生。五百年前沒有她,五百年後的先生也不是活蹦亂跳,好得不得了。


    原來是她料想錯了呢!


    “可是……我總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林若漁鬆開了手,一張小臉明顯垮了下來。那可是先生……你呢。


    “嗬嗬。”江臨淵似笑非笑。


    真是傻到家了。


    不過,楚臨的人生也因為這條小魚發生了改變。


    他再不會因為命懸一線,不得不靠提前覺醒血脈活下來。餘生在修煉一事上,也不會受衰退期之苦。


    他也不會因為當初楚英韶為了引開正義衛,在他最危急的時刻離開,在他的心裏留下那段心魔。


    這五百年前的小子何其幸運,得了這條小魚無私的治愈——這連他都舍不得用的治愈之術,江臨淵控製著內丹在林若漁的體內運轉,卻沒意識到他此時嫉妒的快要死了。


    “太聖母,也不怕害了你自己。”江臨淵頓了頓,“此生除了自己,誰都不要相信。”


    “必要時,連自己都是不可信的。”


    他想補充一句,可是垂眸見到那小魚精純淨清澈的眼眸時,突然頓住了。


    他家小魚眨巴著水潤潤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那……先生呢?我能相信先生嗎?”


    “咳咳咳!”江臨淵立時就咳嗽了起來。她的眼神太過單純,真要對著那雙眼睛說出狠話來,隻怕到時候又要傷心了。


    “本座嘛……”江臨淵頓了頓,道,“可。”


    “嗯!”聽到江臨淵的回答,林若漁這才放下了心來,“這世界上總是好人多的。先生,你也可以相信我。我們患難與共,同舟共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所以,我是不會害你的!”


    看著信誓旦旦,隻差拍著胸脯的小魚精,江臨淵直覺都要笑起來了,卻還板著臉道:“如此說來,你是不是還要與我拜把子、義結金蘭了?”


    “啊?”林若漁滯了一下,倏然想起先生已經有五百歲的高齡,若真是與他義結金蘭,那豈不是占了他極大的便宜。


    林若漁有些糾結,可她的那一張臉真是長的太好看。光看著她垂眸思考,便給人賞心悅目之感。


    罷了,罷了,自家的小魚,隻能寵著唄。


    江臨淵幫她運轉了幾個周天,看著她的身體又漸漸凝聚成了實體。剛想收回手去,突然,又被林若漁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袖子。


    “怎麽?後悔沒跟本座拜把子了?”


    “不是……”林若漁卻深吸了一口氣,“先生,我疼……”


    隨即,她便軟軟的倒了下來。


    “嗯?!”


    江臨淵一把接住那小小的身體,往日古井無波的麵容劃過一絲慌亂。


    怎麽又會疼了呢?!


    他幫著她運轉了幾個周天,內丹早已無虞,此時在林若漁的紫府之中靈力充沛,如魚得水。


    而天池錦鯉的身體本就是最為清靜自然,身具靈氣。也沒有經絡堵塞,導致靈力不暢的煩惱。而且,她向來資質驚人,與修煉一道幾乎無任何障礙。


    方才,經過他的檢查,林若漁的身體一切都好,怎麽會突然又疼起來了呢?!


    江臨淵俊眉微蹙,毫不猶豫地又將自己的靈力探了進去。


    天池錦鯉化成人形,說到底是妖,不是人。


    他也是有上古妖獸血脈,也與普通人不同,自然明白妖與人的不同。是否有什麽地方,他給忽略了。


    江臨淵麵沉似水,絲毫不吝嗇自身靈力。銀白光芒大盛,比之前更是光彩閃耀。


    靈力在她的奇經八脈中遊走,內丹猛然受到如此多的靈力滋養,自是來者不拒,歡快的躍躍欲試。


    還真是個貪嘴的小魚。江臨淵百忙之中還有空腹誹。


    下一刻,他卻是眉頭緊皺。


    他的內丹屬火,火主心脈。小魚的手少陰心經強健活潑,生機盎然。


    而其他的十一道經脈之中,足稧陰肝經與足少陽膽經卻是羸弱無力,斷斷續續,雜質堆積,正在不停地阻塞、衰敗。


    原來是木靈根靈力傾瀉過多,導致肝、膽兩處經脈堵塞,這才讓她痛暈了過去。


    不過……不應該!


    江臨淵猛然一滯。


    這小魚精明明是木靈根屬性——這從她可以使出治愈之力便可以證明。


    木主肝、膽。這本應該在她體內最為強健的兩條經脈,為何會孱弱如此?!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唔……”很是小聲的呻/吟,顯得分外的可憐。林若漁籠罩在銀光之中,秀眉微蹙,如夢似幻一般好似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江臨淵都沒有發現自己心急如焚,手中的靈力更是不要錢一般往她的兩條阻塞的經絡湧去——將這兩條阻塞的經脈打通,就可以為她解除痛苦了。


    手背上的雪白毛發忽隱忽現,江臨淵又深吸了一口氣。


    靈力入小魚精肝、膽兩條經脈,便如泥牛入海,雖可以阻止其經脈阻塞的速度,卻無法消除之前便已有的阻塞!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小小的兩條阻塞的經絡他竟然搞不定?!


    江臨淵向來桀驁不馴,越是艱難,便越想要去征服。他全然不顧衰退期強自化形帶來的反噬,指尖一動,銀白靈力更是磅礴如海。


    勢有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決絕!


    銀白靈力很快就冰封住了兩條經脈中的雜質,卻還是始終無法打通已有的阻塞。


    “唔……”疼倒是漸漸的不疼了,隻是冷的要命。


    林若漁艱難睜開眼睛,抬頭就見到先生一臉的冷若冰霜,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都要把方圓四周的事物都凝結成冰了。


    “先生,我冷。”小小聲,委屈巴巴的。


    江臨淵額間青筋爆綻,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知道了。”


    “嗯。”林若漁點頭,又閉上了眼睛——對他是全然的信任,毫無理由。


    看著那精致漂亮的小臉,江臨淵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林若漁一向在修真之道上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其修煉速度也遠遠超過了江臨淵的預期,這也導致江臨淵沒有察覺到,其實她那兩條經脈已經堵塞已久。


    若不是今日她幫楚臨治療,幾乎用完了身上的靈力,江臨淵可能要再許久之後才能發現端倪。若是待他在築基之後才發現,便極有可能影響她日後的修真。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江臨淵緩緩收回了林若漁體內的靈力。


    他家小魚如此嬌弱,他強自使用霸道靈力衝破她的肝、膽經脈,隻怕到時候又要疼得哭起來了。


    罷了,罷了,這世上洗精伐髓之術頗多,眼麵前這餘暉樓的聖泉就可以。


    江臨淵剛想起身,卻又被一隻小手輕輕拉住了袖子。


    “先生,冷……”


    大乘渡劫期冰靈根之力何等霸道,一下子封住了她兩條經絡,嬌氣如天池小魚自然是受不住。


    江臨淵俊顏冷酷,抬手就去拉被放置在拔步床上的被子,準備給她蓋上。


    “先生。”下一刻,一個軟軟的小身體就湊了過來,很是自然的窩到了他的懷中。


    江臨淵猛然就僵住了,雙手大開,深吸著一口氣,一動也不敢動。


    “投懷送抱,不成體統!”


    “嗯……”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懷裏拱了拱,暖暖的溫度,伴隨著富有節奏的心跳聲,顯然很容易讓人產生安全感。


    林若漁都沒有睜開眼睛,就直接睡了過去。


    江臨淵口中嗬斥,臉上卻凝著一絲無奈的笑意:“罷了,罷了,日後除了……先生我,對別人卻不可如此!”


    “……”


    除了他家小魚平穩的呼吸聲,他自然是不會得到半分回應。


    ***


    “篤篤——”也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起。


    林若漁長睫輕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嗯……重巒、疊翠,去開門。”懶洋洋的聲音,還帶著似醒非醒間的嬌憨,躺在她懷裏的銀灰小貓兒耳尖微微一動。


    “仙子,起了嗎?”門外傳來了小丫鬟紅紅與蘭蘭的聲音,“廚房做了仙子昨日說的碧梗粥,仙子起來用一些吧。”


    仙子……這又是什麽古怪稱呼?林若漁揉了揉眼睛,隻看到滿室的日光反射著窗外的皚皚白雪。還有長長的透明冰淩懸在屋簷下麵。


    好冷啊。


    她迷迷糊糊地清醒了過來——她似乎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在夢中她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條魚?然後又穿越到了五百年前了?


    夠離奇……比她之前看的幾個話本子還要精彩紛呈。


    好想回家啊。


    哎……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林若漁轉過頭就見著趴在她身邊的小貓兒。


    嗯?


    小貓兒不過巴掌大小,此時正瞪著一雙湛藍湛藍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瞧。


    “好可愛呀。”林若漁有些意識不清,掩著口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並湊過去就想摸一摸小貓兒。


    小貓兒微微一側頭就避開了她的手指,那漫不經心的動作,可以說是非常行雲流水、傲嬌萬分了。


    “不讓摸就不摸咯……”小臉蛋氣鼓鼓,林若漁作勢便要翻身下床。


    小貓兒不疑有他,兀自又俯下身去趴在了被子上。


    林若漁在這時卻倏然回身,一下子按住他,狠狠的將他從頭到腳的擼了一遍:“嘿嘿嘿,讓我抓到你了吧!逃不了了,你!”


    柔軟的觸感伴隨著馨香的氣味直接就湧了過來,小貓兒全身僵硬,由著她軟軟的小手在他毛茸茸的背上摸來拂去。半晌,才從牙齒縫裏憋出兩個字來。


    “放肆!”


    “啊——先生?!”


    林若漁猛然回過神來,立馬高舉了雙手。她隱約記得昨日,先生似乎已經恢複人形了。怎麽如今還是小貓兒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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