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事情大人做不了主啊!


    可是秦澤聽得很耐心,仿佛這是一樁嚴肅認真,值得推敲的案子。


    等到丁荃把能說的都說了,秦澤才放了一塊美味的糕點在她麵前:“這件事情,你急不得。”


    丁荃咬了一口糕點,急忙道:“急的急的!十萬火急!你是沒瞧見阿鶯的樣子,太可憐了。”


    秦澤沒來由的覺得她這個著急的樣子很可愛。


    他輕咳一聲,擺正姿態,認真道:“丁姑娘,你說的這件事情,其實並沒有那麽難解決。”


    丁荃茫然:“怎麽解決!?”


    秦澤正色道:“照你所說,吳,王兩家雖然不是你們家簽了賣身契的家奴,但是即便有一紙文書的約定,你們也都是東家。沒有東家做不了的主,此事為何不告訴夫人,讓夫人出來主持公道!?若吳海一家真的壞事做盡,即便是將他們趕出去也不為過,為何會有這樣的猶豫!?還是說那吳海的確是個人才,功可抵過!?東家也睜一隻眼閉隻眼。一切,不過是看你們家中做主的人如何決斷。”


    正安:得,說了等於沒說。公子您擺明了是不插手嘛。


    丁荃有點蒙。她自小就不擅長打理這些。她著急的拍了拍腦袋:“我……我不太懂這些,的確怪我,我應該和大姐一起來的,若是大姐的話,就能跟大人你好好分析了。”


    秦澤雙目含笑:“你來也一樣。”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女兒家未必生來就要學這些,女子……一樣可以活的瀟灑恣意,不為後宅所困。”


    丁荃雙眸一亮,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知音一樣,一把抓住秦澤的手:“你真的這麽想!?”


    秦澤笑著垂眸,落在被他抓著的手上。


    丁荃臉一紅,飛快的收回手:“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我無意冒犯!我……我隻是覺得大人十分善解人意,大人以後的妻子一定十分幸福!”


    秦澤笑意加深,什麽也不說,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丁荃臉上露出害羞的神色,低下頭:“如果……如果景源哥哥跟大人一樣這樣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秦澤的臉色在瞬間冰冷下來。


    一旁的正安都打了個哆嗦!


    景源哥哥……是誰!?


    丁荃對秦澤的情緒毫無察覺,而這氛圍也被一個調笑的聲音打破——


    “本以為秦大人閉門不出,必然是在苦心處理公事,沒想到是在花園幽會佳人。”


    容爍負手走進來,一臉打趣的笑容,在園中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丁荃是知道容爍的身份的,立馬起身行禮,容爍飛快一抬手:“不必多禮。”


    容爍的打趣顯然讓丁荃有些尷尬,她立刻擺著小手解釋自己並非是與秦澤幽會,而是有實實在在的冤情來請秦大人幫忙的。


    容爍眉毛一挑,目光在秦澤臉上掃了兩眼。


    嘖,秦大人這個臉色喲。


    容爍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向丁荃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丁荃心裏的小算盤立刻啪啪啪打起來——容爍是少國公,權利更大,如果讓他來出麵,會不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可是……小門小戶的事情,少國公怎麽會關心呢!?


    思來想去,她心一橫,把事情也跟容爍說了一遍。


    和秦澤相比,容爍就沒有那麽認真了,他品著新茶,一眼沒看丁荃,等到她認認真真說完,他才慢慢道:“此事,都有哪些人知道!?”


    丁荃:“我與家中四妹妹。”


    四妹妹。


    容爍眼中這才多了幾分認真:“丁凝!?”


    “正是。”


    容爍輕笑起來:“那怎麽隻有你一人來告狀!?她不願意出這個頭!?”


    丁荃趕緊辯解:“非也!四妹妹說她也要想法子的……隻是……隻是她也不擅長這些,我們都不大懂得,所以她應當是還沒來得及想出來,我又等不急……”


    容爍的笑容讓丁荃越發的尷尬,她到底是在解釋什麽呀……


    最終,丁荃的天真並沒有在這裏得到一個很好的答複。說到底,秦澤是一縣之長,他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情大費周章的……


    離開縣衙的時候,丁荃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懊惱不已。


    秦澤送丁荃出門,回來的時候見容爍還不肯走的樣子,冷下一張臉來:“少國公又因何事要來這縣衙。”


    容爍指了指丁荃離開的方向:“先別說我,人家小姑娘都求上門了,你當真不是以援手!?”


    秦澤淡淡道:“其實我也很好奇,丁永雋到底想要怎麽做,他如今的局麵,是既要整頓家紀,也要護住名聲。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若是他連這個都解決不了,那本官也無意去扶持一個廢物。”


    容爍聞言,意味深長的一笑。


    “我今日來,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秦大人,還請秦大人不要像之前那樣耍弄人,如實相告。”


    秦澤不解,他之前不過是坑了容爍一回,他怎麽又來興師問罪了!?


    “少國公請說。”


    “宸王妃來此的事情,秦大人事先知不知道?”


    秦澤頓時明白過來。


    其實這事情他也不懂,宸王妃多年來深居簡出,連帶著宸王也很低調,最多也是進宮麵見太後,怎麽忽然就到蜀州來了!?因著宸王妃還有那位祝嬤嬤是與容爍同行,他以為容爍知道,怎麽現在反而到他這裏來打聽事情了!?


    “此事,我並不知道。”


    容爍沒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沒有呆多久就回去了。


    秦澤轉過頭問正安:“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正安一拍腦袋,一臉賠罪:“有了有了,是正安糊塗,給忘了。”


    “公子,奴才讓人送信去了京城,二公子幫忙找在舞坊做事的姑姑打聽了一下,還真有了眉目。”


    “根據咱們的描述,那位姑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據說幾十年前,譽王曾是大靖驍勇善戰的戰神,後被奸人挑唆,被先皇借故奪走兵權,削為一個閑散王爺,然陳國強大,大靖終將不敵。譽王殿下臨危受命,帶著舊部衝上戰場,但是那一戰太險,為鼓舞士氣,譽王妃攜一家同上戰場,還親自舞了一曲戰舞。那支舞的擂鼓聲,是以戰鼓轉化而來,七色彩帶,據說是代表了七種意思的花,當中包含了對親人與情郎的思念,戰士的英勇等,因為太過特別,所以教舞坊一直有記錄,譽王滿門都戰死沙場,這支舞也被奉為教舞坊的不傳之密,那姑姑也是向老人打聽了才知道的呢!”


    秦澤的臉色一沉:“不傳之秘……怎麽會傳到丁家!?”


    第34章 發威


    王鶯的狀況終於有了一點點的好轉,隻是比起從前,她這一次的反應似乎格外的大,或許根源之處,還在丁凝的那一句話。


    周氏深有感觸,雖然王鶯以前也會難過,但是更多時候是對她這個母親哭訴,而這一次,王鶯基本上一句話都沒說,每一日都麵如死灰的樣子,叫人看著就心疼。


    今日,她終於能下床了,隻是不與周氏說什麽,獨自一個人去冰窖的倉庫搗弄了一些醃黃桃。


    說起來,王鶯是個十分聰慧的姑娘,因為吳海一家搗亂,他們曾經被敗了很多的果子,黃桃就是其中一種,王鶯心疼那些被弄壞的果子,又想著這些果子若是能多保存一些時間就好,就自己捉摸著將黃桃好的部分切塊,醃漬在糖水裏封存於罐子裏放置在冰窖,這樣就能存放很久,這也是王鶯最喜歡的小零嘴。


    今日她弄了一些出來,嚐了兩口,隻覺得苦味從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喉頭。


    “原來你在這啊!”安靜的倉庫裏,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王鶯的身子猛地一抖,僵在原地。


    ……


    “這是什麽!?”丁婕看賬本看的眉頭越來越緊,有時候翻完了後麵的,還要翻回來重新再看,眸子一偏看著緣竹端上來的東西,有些好奇。


    “姑娘,這是王姑娘自己醃製的黃桃果子,聽說味道可好了呢。”


    “王姑娘!?是王莊頭的那個女兒!?”


    “是!就是她!”


    丁婕看著漂亮的黃桃,用筷子夾起一塊來嚐了嚐,眉眼一亮。緣竹看得出來姑娘喜歡,遂笑道:“姑娘喜歡的話,讓王姑娘多取一些來!”


    丁婕看了一眼眼前的賬本,忽然站起身來:“我想見見她……”


    ……


    “啪!”吳玉蓮一巴掌打在王鶯的臉上,幾個跟著她婢子不像婢子,夥伴不像夥伴的同齡女孩非但不阻止,反而跟著一起笑起來,眾人將王鶯圍在了牆角,隨著吳玉蓮的一聲令下,全都對著王鶯拳打腳踢起來。


    王鶯死死咬著下唇縮到牆角,根本不敢動彈,臉上幾乎已經是麻木的表情。


    “住手!”


    吳玉蓮剛剛舉起的巴掌被一隻手給握住,那隻手力氣出奇的大,扭著她的手腕直接把她丟到一邊,吳玉蓮疼的嗷嗷直叫,返身指著那人大喊:“哪裏來的小賤妮子,我也敢動!”


    和她一同的幾個女孩看到來人時,都楞了一下。


    丁荃臉上滿滿的憤怒,恨不能上去一腳踩死吳玉蓮。


    一個小姐妹湊到吳玉蓮的身邊:“這是東家的三姑娘,是那個二姨娘生的。”


    一聽到姨娘兩個字,吳玉蓮眉毛一挑,先是站好了,然後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語氣也敷衍的很:“三姑娘。”


    丁荃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瞧見這麽明目張膽欺負人的。她對林竹吩咐了一句,林竹趕緊過去將王鶯攙扶起來,低聲詢問她的情況,丁荃轉而質問道:“為何要無辜打人!?”


    吳玉蓮輕哼一聲:“三姑娘,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們打人了!?”


    “我兩隻眼睛都瞧見了!”


    “哈哈哈……”吳玉蓮捂著唇輕笑起來:“三姑娘,您沒打理過宅子的事情!?那些門門道道的您也不清楚,咱們這是正經的教訓奴才!王鶯這個賤蹄子,仗著有幾分姿色,總是勾三搭四的!他們這個莊子裏頭藏了不少好東西,我今日隻是想讓她拿些黃桃出來給各位姑娘嚐嚐,可是她竟然藏著掖著,死都不願意拿出來!這簡直是對姑娘們的大不敬!玉蓮這才忍不住教訓了她!”


    丁荃可不傻,她用膝蓋想都想得到是吳玉蓮故意欺負她。她指著王鶯:“那你也不應該這樣打她!”


    好氣啊,若非是在自己的莊子,她必然要用鞭子狠狠地抽她,讓她明白被人欺負的滋味!偏偏是自家的莊子,偏偏不能正大光明的教訓人,丁荃覺得十分的憋屈!


    吳玉蓮壓根看不起丁荃一個庶出的姑娘,此番見丁荃氣的說不出話來,更加得意,“三姑娘,您是剛來的,不懂咱們莊子上的規矩,這王富一家可不老實,你千萬別被他們裝出來的樣子給騙了!”


    說著,她還要繼續教訓王鶯。


    那幾個女孩子一開始還有些顧忌,可是眼下看出來這個三姑娘沒什麽實權,竟然大著膽子要去林竹手裏搶人。


    林竹自然是掙脫著,沒料到其中一個女孩子竟然暗中擰了林竹一把,林竹疼的痛呼一聲,鬆開了王鶯。


    王鶯此刻就像是一具死屍一樣,任人擺布,連一點要掙紮的意思都沒有。


    “放手!”丁荃大喝一聲,上去直接一腳踹開,那丫頭輕呼一聲,摔到在一邊。


    “你們在做什麽!”胡氏剛巧趕過來,一看到這個陣仗,不管不顧的衝上前一把推開丁荃,丁荃雖然學了功夫,但是胡氏也是幹活的一把好手,這一推並不輕,若非她有功夫底子,能在地上打兩個轉兒!


    “你們幹啥,幹啥欺負我閨女!”


    丁荃指著吳玉蓮:“你眼睛長腦後麵了,明明是她欺負人!”


    胡氏也認得丁荃,看到是她,跟著露出輕蔑的笑容:“喲,什麽時候偏房的姑娘還拿起正房姑娘的翹了!?”


    吳玉蓮趁機道:“娘!王鶯她又私藏東西了!我一片好意讓她拿出來給各個姑娘們送過去,沒想到她還推我!我一個生氣,就推了她一把,她立馬又裝的可憐兮兮的樣子,哪曉得正好讓三姑娘瞧著,還要辦我呢!”


    胡氏是一點都不怕丁荃的,她輕笑一下:“三姑娘,可都聽見了!?我女兒是在給你們要東西,這王富一家看著老實,心底早已經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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