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莞輕輕擦拭著春兒額上的細汗,“天色已深,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春兒抬手擦了一把,“知道大皇子的事,奴婢一連幾日沒有睡著。方才,張旭派出去的人回信了。”


    程莞一喜,“怎麽了?”


    綠竹遞過來一杯水,春兒急急地進了一口,道:“咱們派出去的人,在許縣,找到了那個韓遠山,隻是,那人向來自由散漫慣了,自恃才高,一直不肯跟咱們的人回來。後來,主子,您猜,碰上了誰?”


    “誰?”程莞追問道。


    “碰上了宣城莫府的人,為首的二人一直帶著帷帽,但是聽底下人的描述,想來就是那莫府的公子和少夫人了。所以,如今,韓神醫已經在來上都的路上了。估計,快馬加鞭,估計後日便會到上都了。”


    春兒一口氣說完,程莞的雙眸已是溢滿淚水,“該怎麽謝你呢,我的好春兒。”


    說著,她緊緊擁抱住了春兒。


    良久,春兒隻訕笑著,“主子待奴婢好,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主仆幾人又說了會兒話,程莞堅持不肯讓春兒出宮,春兒隻好也顧不得規矩,便留宿在朝華殿了。


    程莞心中感激,連夜書信,盡是對莫氏夫婦的感激之詞。


    ……


    兩日後,程莞頓感人生幸事都讓她趕上了。


    不僅韓遠山進了宮,連邊關戰將們也都凱旋而歸!


    遠遠地,程莞看見了程琦的身影,隻衝他揮了揮手,便陪著韓遠山先回了朝華殿。程莞初見韓遠山,便知他是性子古怪之人,且不說,行禮不全,麵色更是冷峻非常。


    程莞不知莫氏夫婦是如何勸動他的,她便不好多問,隻對他禮待有加,讓其挑不出毛病來。


    程莞知道,這世道,越是有才之人,越是自恃才高,甚至於,他們會對宮室之人滿是鄙夷。


    所以,她對韓遠山的無禮視若不見,反倒薑玉潁,陪在一側,幾次都要發作出來,對著他頻頻翻著白眼。


    程莞隻輕輕捏著她的手心,多番提醒她切莫惹他,畢竟,眼下清兒的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間。


    正這麽想著,韓遠山卻冷言道:“都出去!”


    程莞立刻示意眾人,全部出去。


    自己卻矮了矮身子,“望韓大夫體諒為娘的一片苦心,我兒已經多日昏迷,實在不敢離開半步。”


    韓遠山瞟了她一眼,未再作聲。


    隻見他先後從袖中取出多支銀針,依次在清兒的頭頂、脖頸、胸口、腳心等處插上,而後,輕輕對著其胸口發力,不一會,那些銀針處,便緩緩溢出一些黑血。


    清兒的臉龐也似有了動靜,嫩白的小臉微微皺著眉。


    程莞有些急切,急忙上前了一步。


    被韓遠山一道目光,攔住了腳步。


    程莞微微頷首,後退了兩步,表示歉意。那韓遠山頭上此時已經一頭汗珠,那黑血越來越多,已經流過清兒的肌膚,染紅了床褥。


    過了一會兒,韓遠山這才停了下來,他緩慢而認真的把銀針盡除,隻冷聲道:“如此堅持七日,餘毒可除。”


    說著,便要往外走。


    程莞急急地跟上,“韓大夫,宿在宮裏吧。這樣您也不必辛苦。”


    說著,遞上一塊白色方帕,行了個全禮,“程莞謝韓大夫救子之恩。”


    韓遠山似是沒有料到,程莞居然會如此做,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心中歎道,果然如莫寒所說,這位娘娘與常人不同。


    他與莫寒,不過也是因著莫寒自小的機靈勁,所以才會令他另眼相待。前些年,他四海為家,便打起了收徒的主意,那時候,不論出身,隻要人機靈,夠聰明,他都願意傾囊相授。


    隻是,這世上,有的人是真心願意學,例如莫寒,所以他和莫寒是有真正的師徒情分在的;有些人,卻多是半途而廢,或者隻學其一,便棄他而去。


    他抱著不蒸饅頭爭口氣的心態,走就走唄,我自逍遙!


    隻是,人的年紀越發大了,有時候也會自我懷疑,自己這樣 ,到底是對還是錯?


    想到此,他歎了口氣,少見的恭敬回禮,“娘娘折煞草民了。草民如此做,也是朋友所托罷了。”


    程莞微微頷首,麵帶笑意:“是。有勞了。”


    “韓大夫,宮裏的閑士居,在朝華殿之西,您可先去那裏休息。”


    說著,她衝外麵喚了一聲:“綠竹。”


    綠竹便禮數周到的做出了“請”的姿勢,韓遠山便走在前麵出去了。


    程莞回身,仔細的為清兒收拾衣物、床褥,王嬤嬤看在眼裏自是心疼不已。


    小蝶也靜靜地在一旁幫忙。


    用時半晌,小蝶看程莞坐定,才緩緩開口道:“主子,方才,陛下有派人來問。”


    程莞進了口水,“說什麽?”


    “說,大皇子若是醫治完畢,主子務必到永定宮一趟。”


    程莞長籲了口氣,扭臉看了看清兒,輕輕回道:“好。”


    ……


    另一邊,韓遠山剛到閑士居,便看到華秋山正和一男子低頭研究些什麽。


    韓遠山扭頭邊走,綠竹正無奈,卻聽華秋山叫道:“師兄。”


    綠竹這才看清,那人竟是林芝宇,他今日未著官服,與往日頗有不同。


    隻聽華秋山道:“師兄,你不是愛收徒嗎?這個孩子,特別有天分。”


    說著,把林芝宇往前推了一下。


    林芝宇目露尷尬,拱手行禮,“久仰韓大夫大名。”


    韓遠山“啐”了一口,“虛!”


    華秋山衝著綠竹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先離開。


    而後,他像幼時耍賴般,挽著韓遠山的手臂,故意“嗲裏嗲氣”:”師兄!”


    “都半截子入土了,還同我置氣嗎?”


    說著,竟落下淚來,把林芝宇嚇了一跳。


    這幾日,他不著官服,就是華秋山說看著他穿官服害怕。可是今日,他也沒穿官服啊。


    因著他是唯一一個為娘娘留在宮裏的大夫,所以他便大著膽子上門求教。


    沒想到,華大夫的很多醫治之法,真是聞所未聞。


    卻聽華秋山的聲音傳來,“師兄,你非要等哪天我死了,你才理我嗎?你看那小寒兒的爹,不過同我們差不多大,已經過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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