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莞知道薑玉潁說的都是對的,隻是,她真的是提不起氣力來。


    她最珍視的弟弟,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了,所有人還都瞞著自己……


    望著薑玉潁的背影,她又把頭埋進雙膝之間,顫抖著雙肩哭了起來。


    小蝶蹲在一側,甚是無奈。


    主子已經哭了這幾日了,可是又有什麽用呢?小主子們一個個也都不在身邊了,這樣下去,局麵隻會越來越慘。


    她輕輕歎了口氣,很是無能為力。


    良久,程莞紅腫著眼睛,抬起頭,“小蝶,我不能坐以待斃。”


    說著,她起身走向裏間,抱著首飾盒子,“你去,把這些東西都給守門的,讓他們去打聽,誰若能聽到些有用的,本宮會有重賞!本宮不信,會查不出程文的死因。”


    小蝶壓著她的手臂,急道:“主子,您還沒看清嗎?這事,是陛下的旨意。您無論如何是問不到的,隻有慢慢來。”


    程莞愣在原地,手中的木盒跌落在地。


    是的,她早就猜到了,隻是,她一直不願意承認。


    可是不承認又如何?這宮裏,唯有陛下,能將消息瞞得死死的!


    程莞複又頹喪的蹲坐在地,雙目無神地望著院外。


    這一坐,便又是一日。


    夕陽西下,雨後的天空晚霞絕美,程莞被晃得幾欲昏睡。


    好似這樣的話,她便能重新和家人在一起了。


    唇角微微露著笑意,斜斜地靠在門框上。


    突然,一抹突兀的聲音傳來,是柳珺瑤。


    “賢妃娘娘,您可是要查忠勇將軍的死因?”


    程莞頓時回神,雙眸緊緊地盯著她。


    “妹妹不才,方才收到了老家來信。”


    程莞冷哼一聲,“老家?”


    柳珺瑤故意擠下一滴眼淚,“雖然父母皆不在了,畢竟還有其他親人,娘娘這樣問,豈不是……”


    語未盡,淚已落。


    程莞別過頭去,不去看她做戲。


    柳珺瑤“努力”平複了下情緒,矮了矮身子,


    “方才收到老家來信,說是前些日子,魯鎮起了一場大火,全鎮成了一片焦土。對了,魯鎮你不知道吧?那裏離我的老家很近,不過數裏之遙。”


    柳珺瑤故意壓低聲音,“聽說是天災,不僅全鎮的人無一存活,連躲在鎮裏的耶律瞿也被燒成了焦炭。聽說,一起被燒死的,還有一位程姓小將。他好像是為了救全鎮百姓,自告奮勇地入鎮救人。”


    程莞渾身頓住,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是知道的,隊伍從邊關過來,自然是要經過魯鎮的。魯鎮物豐人美,人流頗大,往來商戶頗多,若是被拘押的耶律瞿驟然脫逃,隨意躲藏一下,便很難找尋。


    隻是,天災?失火?哪有那麽巧?得有多大的火,才能火燒全鎮?


    柳珺瑤擺弄著指尖的蔻丹,“巧合的是,火勢正旺之時,有人看到,薑大人卻滿臉得意地立在鎮口,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你說巧不巧?當時大軍的營地,就在五裏之外,聽說頭一天,薑大人才趕到營地,同眾將領飲酒同歡。”


    “更巧的是,那時候大軍已經紮營數日,主要就是因為耶律瞿買通看守的人,逃往了魯鎮方向。當時,鎮國侯第一時間命人包圍了魯鎮,使得那耶律瞿插翅難逃。隻是,魯鎮人雜,頗為難尋。薑大人,聽說是帶了旨意過去的。”


    說著,柳珺瑤矮下身子,貼在程莞的耳邊,“當時,忠勇將軍麵帶怒色直接離了營帳。”


    “娘娘,您說,這旨意,和那場大火,有沒有關係?”


    柳珺瑤的麵龐近在咫尺,眸中全然沒有了嬉笑的意味,仿佛就是在說:這把火,就是陛下放的!


    程莞的全身開始顫抖,痛意遍襲,她秀麗的臉龐布滿了不可置信,胸口鬱結了一股怒氣而不得發散,她用盡全力,將柳珺瑤使勁推開,她想說:“你這個騙子!”


    隻是,話未出口,卻先噴出一股鮮血,瞬間染紅了麵前的地板。


    柳珺瑤踉蹌著好不容易站穩,雖然腿上的傷日漸好轉,但還是經不住這樣的推搡。看著程莞此時的模樣,她驟然想起初知大哥被殺時的自己,同此時的程莞一樣,絕望、不可置信,宛如有千萬把利刃同時戳中自己,那種痛,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程莞掙紮著起身,她想拉著柳珺瑤的衣袖,問清楚,是否屬實?為什麽要為了一個人,死掉那麽多人,包括她的弟弟?隻是,她搖搖擺擺,掙紮了數次,終是沒有成功,她直直的暈厥了過去。


    昏死前,她看到小蝶慌亂的眼神,和伸出的雙手。


    ……


    黎明之時,程莞才悠悠睜眼,隻是,這一次,她沒有了眼淚,也沒有了執念。


    她一直都告訴自己,隻有自己活著,一切才都有希望。


    可是,以後,遠不止活著這麽簡單!


    她同宴淩雲,在外人看來,是那麽的“如膠似漆”,可是,他什麽時候決定犧牲掉程文的,她竟全然不知。


    薑玉潁說得對,他總是考慮周全,才會作出決定。


    這個周全裏,向來還沒有她們這些人的,大概隻有他自己和他的國罷了!


    她死死地抓著錦被,恨不得將宴淩雲即刻淩遲,五馬分屍!


    可是,她不能,現在她沒有這個能力。


    寂靜的宮苑,時刻提醒著她,如今她不過因著幾句話,便被禁了足,她的力量在他麵前,還是太弱小了。


    她將自己深深地蜷縮進被褥裏,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汪洋大海中,良久不能呼吸。


    憋到極致之時,她陡然鑽出被褥,新鮮的空氣,讓她大口大口地吸氣。


    她輕輕開口,“小蝶。”


    倚靠著床榻的小蝶,立刻直起身來,“您醒了,主子?可有好一些?”


    程莞輕輕點頭,抬手輕輕理了下小蝶淩亂的碎發,“你去好好睡吧。”


    小蝶卻搖搖頭,“主子,要喝點水嗎?”


    程莞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快去睡,天亮了,我們有重要的事做。”


    小蝶看著程莞的眼神堅定,這才放下心來,去了耳房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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