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莞卸下外衣,叮囑小蝶道:“小蝶,這幾日恐怕要待在這裏一些時間,把東西重新歸整吧。”


    小蝶輕聲應是。


    轉身往屋外走去的時候,正巧遇上麵露焦急的薑玉潁,“姐姐,你可有辦法?”


    程莞麵露不解。


    “方才,我與那姚統領那裏打聽過了,那女子確實寫出了不少地方,恰好確實都是我父親名下的。如今可如何是好?”


    程莞伸手拉過來她的手,“妹妹當真要理嗎?若是那些位置都是真的,十幾口人命啊,妹妹若是盲目去為薑大人求情,到時候姝兒的將來,可就……”


    薑玉潁一怔,啞口無言。


    “古語是父慈子孝。可是,如今你看看薑大人,他全然不在乎姝兒,不在乎你,愣是把那薑美人送進了宮,妹妹多多思量吧。”


    話未說完,隻留下一聲歎息。


    “是啊,若不是我母親求到跟前,我才懶得管他呢。”薑玉潁怔怔道。


    “那我該怎麽辦?”


    程莞接過來小蝶遞過來的安神茶,“妹妹憂傷成疾,不能起身,實在是無能為力。”


    “況且,人命之事,咱們後宮婦人,不好參與。”


    薑玉潁輕輕點了點頭,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


    程莞靠著憑幾,望著薑玉潁的背影,緩緩地進著茶水。


    那日,趁著策馬同行,她親自囑咐了程琦,讓他去尋陛下外宿的原因,順便仔細查查和薑韜有無聯係。


    若有聯係,不必和自己通氣,能怎麽把事態放大,就怎麽放大!


    “最好,能讓那薑韜死了!”


    程莞冷冷的說著,程琦大吃一驚,原來姐姐早已經知道了魯鎮之事的原委!他來不及說些什麽,卻看姐姐雙眸含淚,“你大哥不會白死的。”


    說完,程莞夾緊馬腹,策馬疾馳在前。


    程莞低眉撥動著茶水,程琦果然未叫自己失望!


    靖州一行,若不讓薑韜這條臂膀砍斷,那當真是白來了。早在寧州時,她就打算抓這個空子,隻是,沒想到那盧朝棟竟然是個沒用的,好不容易獻個女子,竟然還是個刺客!


    但是,既然出巡,宴淩雲必不會隻巡而已!


    程莞淺淺的笑了一下,雖然人微勢薄,但是緩緩圖之,總還是有可能的。


    如今,阿琦可能快到雍城了吧?


    ……


    策馬飛奔了一段的程琦,剛剛帶著人歇在林中酒鋪。隨侍的副將朱大陽與他同坐一桌。


    “你怕嗎?”程琦苦笑了下。


    朱大陽抬眸四下看了下,身邊的兄弟都在大快朵頤,豪飲暢談。他端起桌上的瓷碗,“怕。可是又不怕。”


    程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什麽。


    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火辣辣的,直入腸肚。


    朱大陽看出自己主子的心情不好,主動和店小二招呼,“再來一壇!”


    “好!咱們喝個痛快,再往前趕!”程琦起立,單腳踩在長凳上。


    眾人皆是起立,舉碗相慶!


    許是喝的太急,程琦劇烈地咳嗽起來。


    朱大陽招呼著小二安排了間上房,讓程琦先去躺著,自己回去接著和那幫虎小子們喝!


    程琦躺在床上,眼淚止不住地流向耳朵。


    他抬起粗糙的手,重重地摸了一把。


    想起那些年流浪的時候,大哥經常這樣為他擦去眼淚,告訴他:得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他不懂發生了什麽,隻每天跟著大哥流浪。


    不僅要躲那些官差,還要躲那些人牙子。唯一的姐姐也不知蹤影,他們二人就這樣流浪了那許久。


    耶律瞿雖利用了他們,但最初時,確實給了吃食,救他們一條性命。每每思及此,大哥總是說,若能勸其向善,不再帶著草原那些好戰部落與弘國爭鬥,等回到上都時,一定會替他求情,讓陛下予以寬宥。


    隻是,他們費盡千辛萬苦,生擒了耶律瞿不假,隻是,卻連上都都沒有走到,大哥便殞命了。


    程琦從懷中拿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上麵字字句句皆是大哥的叮囑。


    他說:守護魯鎮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他人無關;


    他說:姐姐不易,無依無靠,卻能為父報仇,她永遠是我們的大姐;


    他說:陛下是姐姐的依靠,切莫和姐姐生了嫌隙;


    他說:為人臣子,總是有萬般不得已;


    他說:好好照顧自己。


    ……


    程琦把那紙揉做一團,重新塞回懷裏,拉起旁邊的被褥,捂在自己的頭上,無聲哭泣。


    大哥,你放心,姐姐她是知道的。


    我們一定好好的。


    ……


    良久,程琦起身洗了把臉,推開僅有的一扇窗,翻身躍出。


    有朱大陽替他遮掩,他不怕陛下會知曉他重新返回靖州。


    那女子的名字叫方柔,他是在查到陛下多日留宿薑府小院後,才反查到薑韜居然圈養了那麽多女子。並且,唯有一個叫方柔的成功脫了掌控。


    他這才晝行夜趕地跑到她的老家,找到方柔,頗費了些功夫。初時,打聽到方家無一人生還,他頓覺喪氣。可是守了幾日,卻總是零星聽到裏麵有悠悠的哭泣聲。


    當地人說,自從人都死後,那方家便鬧起了鬼。


    所以附近的人,都搬走了。


    程琦不信,他於黑夜中,潛入方府,靜候至後半夜,才看到一女子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地嚶嚶哭泣著,出了方府。


    程琦輕輕閉氣,遠遠地跟在身後。看她先是偷偷從狗洞鑽出,繼而貼著陰影處,爬入西街的藥鋪,不一會兒,懷抱著許多物件偷偷爬了出來。


    待她從狗洞爬回,卻忽然不見了她的蹤影。


    四下張望時,頸後忽然挨了一悶棍。


    再醒來時,竟是在一個布滿牌位的房間。


    “你是誰?”方柔的頭發整齊的束在腦後,冷淡的鼓搗著她手中的石臼,旁邊趴著一隻乖巧的小黃貓。


    程琦掙紮了幾下,打算起身,卻發現渾身癱軟。恨聲道,


    “你下了毒?”


    “是。”


    程琦無奈地躺回原地,“我沒有惡意。”


    方柔挑了下眉,“是,你若有惡意,恐怕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方柔拍了拍手上的藥粉,說:“你隻是中了我自己做的軟骨散,過一個時辰便會失效了。”


    “你沒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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