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程莞才發現,張之振瘦的可怕,也蒼老了許多。她不禁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麽?


    掩下心中的疑惑,瞧著他越過宴淩雲一直往後麵瞧去。程莞掩麵遮風,輕聲道:“張大人瞧誰呢?”


    小蝶聞言,往後退了一步,藏在程莞的身後,回眸一看,最末位正是那位名角兒葉哥兒。


    朝拜之後,諸人複回了馬車,程莞重複著小蝶的匯報,“葉哥兒,葉哥兒……難道他已經出名到連張大人也喜歡聽他的戲?”


    小蝶搖搖頭。


    “罷了,先住下再說。”


    “嗯。”


    剛安頓妥當,小蝶去取水的路上,便有一個老者主動攔了她,他隻塞了個字條,便躬身消失在密林深處。


    程莞輕輕打開,而後撕碎扔在香爐之中。


    “果然是她。”


    “奴婢需要做什麽嗎?”


    程莞冷笑了下,“暫時不用。待回了宮再說。謀害皇嗣一事,得有真憑實據。並且,如今已經事發很久,恐怕很難再查。”


    “瞧著她那模樣,這些日子聖寵不斷,似是已經斂了心性。”


    小蝶噘噘嘴,“會嗎?一個如此心狠之人,怕隻是一時的。”


    程莞低頭撥弄了下香灰,“是,若她是一時的,就還會有再犯的時候。”


    “小蝶,和琦弟傳個信,這江氏還有別的貓膩嗎?讓他這幾天抽空查一查。”


    “是。”


    ……


    翌日,宴淩雲去視察邊境事務,程莞便換了素衫,帶著宴清一起去了北陰山。念著程琦這一路護送有功,宴淩雲特意讓姐弟二人一起前往。


    程莞跪在修建的異常規整的墳墓前,知道是先前程琦強忍悲痛修起來的,思及此,更是忍不住低低哭泣起來。


    程琦忍不住勸道,“姐姐,爹娘都知道的。您別哭了。”


    宴清也有些懼怕這樣的母妃,一直哭鬧著要程莞帶他回去。


    小蝶溫聲抱起宴清,遠遠地立在一處。


    山風驟起,一時間墳墓上落滿枯葉。


    程莞含著淚認真地撿起每一片葉子,跪在那裏,低語著:“爹,娘,莞兒回來了。”


    “莞兒一直都記著你們,你們要相信莞兒,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的。”


    “你們信莞兒,阿文的仇,已經報了一半,還有一半,快要完成了。”


    程莞的眼睛透著狠厲,直直地盯著墓碑上父親的名諱。


    就那樣,跪了很久。


    她才悠悠起身,衝程琦苦笑了下,“你信姐姐的話嗎?”


    程琦堅定地點點頭,“信。”


    若不是姐姐的籌謀,薑韜不會那麽快就死了。


    隻是,座上的那位,談何容易呢?


    程莞擠出笑意,“好,你信就好。我們一定能成。”


    噠噠噠……


    一個傳令兵跑了過來,“將軍,快去馳援陛下。”


    程琦大驚,程莞點點頭,“快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程琦利落地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山風越來越大,程莞回眸看了一會兒,心中默默地說了再見,這才彎腰上了馬車。


    忽然,馬車側翻了一下,程莞直接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眼前卻是一個熟悉的背影,“葉哥兒?”


    程莞揉了揉眼皮,“大皇子呢?”


    四下望去,全然沒有清兒的身影。


    “他並沒有甩出馬車。”


    葉哥兒緩緩回身,“莞妹妹,你也沒有認出我嗎?”


    黑色麵具緩緩摘下,瘦骨嶙峋的臉頰幾欲讓程莞認不出來,但她還是看出來了。


    “耶律瞿!”


    耶律瞿邪魅一笑,“莞妹妹總算認出我來了。”


    “你怎麽……”


    程莞慌張地往後挪了一下,隻是卻並沒有很富裕的空間,直接抵到了石壁。


    耶律瞿明明已經死了,沒想到……


    難不成魯鎮的那場大火,沒把真正要死的人燒掉,卻死了程文和許多無辜百姓!


    程莞頓時苦笑起來,片刻,她按下心中的情緒,“你要幹什麽?”


    “莞妹妹覺得呢?”


    耶律瞿緩緩解開衣袍,裸露著上身,程莞凝眉望著他那布滿曲折傷痕的肩膀,心中大駭!


    他一定經曆了常人所沒有經曆的事情!


    “魯鎮那場火,死的可不止有程文!”


    他的唇角勾起,“那就不想報仇嗎?”


    他近前一步,捏緊程莞的下巴,“每日與虎謀皮,對得起你父親嗎?”


    程莞用力甩開他,“滾開!”


    “你對得起誰?成百上千的百姓死在你和他爭鬥之下,這樣就是對的嗎?”程莞咬牙切齒。


    “若不是你無休止地挑起戰爭,程文也不會死!”


    “都是你!”


    程莞歇斯底裏地吼道。


    耶律瞿屈身壓在她的麵前,單手捏緊她的臉頰,“你當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嗎?”


    “都是因為你!”


    程莞的雙眸露出震驚。


    “少年時,你的眼裏便隻有他,卻從來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所以,本王想,隻要本王也像他一樣稱霸一方,你會不會就回來了呢?”


    “程家剛出事時,本王日夜尋找你的蹤跡,誰能想到,你竟然會在上都!找到時,你已經進了宴家,成了他的寵妾!本王恨,所以,找到程文程琦,就發誓,必把他們培養出一把利劍,直插他的喉嚨,以報奪愛之恨!”


    “可是,兩個沒用的東西,本王晝夜訓練他們,卻隻在見到你後,便換了心性。竟然還率兵來圍困本王!本王就是要他們死!”


    “啐!”


    程莞用力吐在了耶律瞿的臉上,“你這是為自己找借口!程文程琦率兵圍困,可曾有要你性命?你從始至終不曾真心善待他們。我是你挑起戰爭的原因嗎?是我讓你用無辜百姓的血支撐你的野心嗎?”


    “是你自己!你自己心術不正,野心勃勃,到頭來卻不自知,妄圖將所有的事都扣在我一人身上!我看不起你!”


    程莞冷冷地斥道。


    耶律瞿緊咬下頜,捏的程莞感覺臉頰都快要斷裂了。


    良久,他直接吻上她的唇,另一隻手探入她的門襟,程莞頓時惱羞成怒,握緊雙拳,使勁捶打,忽然在一旁的石壁旁摸到一個石塊,她立刻撿了起來,朝著他的命門砸去。


    耶律瞿吃痛,立刻鬆開了她,雙目泛著狠光,“我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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