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珺瑤如一條滑溜的小魚一般,稍微側了下身子,便脫離了宴淩雲的懷抱,捧起廊下那木桶裏的水,“陛下聞聞?”


    宴淩雲低眸聞了下,更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頓覺神清氣爽!


    “這是什麽?”


    柳珺瑤嬌俏一笑,抬手將水灑向天空,兩人瞬間都濕了額發,“滴答滴答”地從臉頰、脖頸向下滴落。


    看在宴淩雲眼裏,瞬時起了別樣的情緒。


    他伸出手掌,托著柳珺瑤的臉頰,“告訴孤。”


    柳珺瑤猶如一隻得到安撫的小貓 一般,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陛下猜猜?”


    瞧著宴淩雲故作苦思的模樣,柳珺瑤輕輕笑出了聲,伸手扯著宴淩雲的衣襟,往裏間走去。


    此刻的宴淩雲,全然忘記之前聞聽她與趙獻似有髒汙時的怒火和憤恨!


    柳珺瑤伏在他的身上,喘息連連,原來,她為了打發每日無聊的時日,每天侍弄花草,又以新鮮海棠泡水,沐浴淨身,再以該水澆灌,持續了數日,不想這海棠的香味竟然愈發濃烈起來。


    宴淩雲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解釋,更是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


    她能如此靜雅,實在是出乎意料!


    柳珺瑤閉眸往前拱了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妾懂的。”


    她輕輕扯了扯袖口,往下藏了一下。


    若不是這點子東西,她如何能得到那樣的奇香?多虧平日裏她不辭辛苦地討那姓趙的歡心,這才能有今日的成功。


    投進來那包裹,不僅僅是一件衣服,袖口處皆都縫了一層內襯,裏麵裝滿了這秋棠香。先前種下海棠之時,無意中抱怨了一句:“這海棠已是滿園,怎麽還是不怎麽香?”


    趙獻捋著胡須,故弄玄虛道:“美人想更香?”


    柳珺瑤瞟了他一眼,在他的胸前輕輕捶打了一下,“快說。”


    得知這秋棠香居然和海棠花有近乎一致的香味,她大為驚歎。當下便撒嬌道,“若是哪天我想要這秋棠香,卻尋不到你,便給你放個燈,好不好?這是我們的約定,可好?”


    趙獻喜歡她這樣的俏皮,這是他那年逾半旬的老妻給不了的。他當下便哈哈大笑,“好。”


    ……


    毫無意外!


    次日一早,程莞便收到了小安子的來報,流雲軒的那位,複位了。


    程莞的麵上毫無驚訝,神色淡淡的笑了下:“安公公,煩老你跑一趟。”


    說著,示意正在伺候她梳妝的綠竹,取了新賞賜的秋茶,遞給小安子。


    小安子連忙作揖謝恩。


    “貴妃娘娘寬厚。咱們陛下還讓奴婢捎句話,年後親征,太子殿下的冊封禮就定在年關了。這些日子,貴妃娘娘要費費心了。”


    “哦?”


    程莞立刻起身,“謝陛下。”


    小安子笑著躬身退了出去。


    小蝶端著晨茶進來,“啐”了一口,“咱們陛下真是……”


    綠竹在一旁皺了眉,壓低聲音道:“小蝶……”


    小蝶吐了吐舌頭,“奴婢就是看不慣那個冒牌貨!”


    程莞抬眸看了小蝶一眼,“不可亂言。”


    “這些日子,仔細著孩子們。別出了什麽事。”


    “是。”


    主仆幾人用過早飯,陪著孩子們玩耍的時候,小安子領著幾個人又來了。


    “貴妃娘娘,這是長公主新派人送來的白裘大氅,陛下沒有猶豫,直接派奴才給您送過來了。”


    小蝶雙手接過賞賜,卻聽小安子交代道:“仔細保存,這樣好的白裘,幾年也不出一件呢。”


    程莞起身點點頭,伸手撫摸了一下,質地柔軟,確實難得。


    “謝過陛下。”


    “陛下那裏還留一進黑裘,到時候,太子冊封禮時,陛下和娘娘一起出席,百姓們一定誇咱們陛下和娘娘是佳偶天成!”


    小安子繼續拍馬屁道。


    程莞的麵色沉了沉,“安公公慎言,太子冊封,本宮雖為貴妃,卻不能和陛下同列上位的。”


    “呃……奴才該死。”


    說著,小安子就要掌自己的嘴。


    程莞近前虛扶了一把,他便就勢起來。


    “本宮知道你的好意,怎麽會罰你?起來吧。”


    ……


    小安子剛出了朝華殿,迎麵碰上過來的薑玉潁。


    他一向是有些怕這位娘娘的,隻行了全禮,便忙不迭地回永定宮了。


    “你知道嗎?那柳氏又出來了。”


    薑玉潁連珠炮似的說著。


    程莞虛執著她的手,朝著還未收起的大氅努了努嘴。


    “這是什麽?”


    薑玉潁好奇道。


    程莞低眉淺笑道:“算是賞賜?對,是賞賜。”


    “怎麽說?”


    “本宮身為貴妃,懲罰了一個貴人,陛下一時興起,卻把人縱了。事後,可能覺得需要尊重一下我這個貴妃?”


    程莞故意“自圓其說”。


    薑玉潁撇了撇嘴,“切。那姐姐好生用著吧。”


    程莞仿佛不在意似的,“那是自然。”


    “也就是你,換作從前那位,恐怕她早已化作泥土了。”


    薑玉潁翻著白眼道。


    “對了,你可知道?那柳貴人,複了寵,今日一早做了什麽?”


    程莞好奇道:“做了什麽?”


    “今日一早,便把她那大半的海棠花都剪了,說要晾曬成幹花,永遠的保存著。陛下那個感動喲,當即就賞了流水一樣的東西到流雲軒。”


    “嗬嗬。本宮還當著大氅是了不得呢。”


    程莞冷笑了下。


    薑玉潁瞧她的臉色變了,又安慰道:“不必同她置氣,一個玩物罷了。”


    “是啊,玩物!可是,咱們在這宮裏,誰又不是呢?”


    程莞歎了口氣。


    屋外的小蝶小步進來,“主子,柳貴人來了。”


    薑玉潁起身甩了下帕子,“姐姐既然有客,妹妹就先回了。”


    程莞起身淺淺點了點頭,目送薑玉潁離開。


    不一會兒,柳珺瑤一襲淺白素衣,走了進來,似是欲言又止。


    程莞懶得 應付,撫了撫額,“有話就說。”


    卻見柳珺瑤鼓起勇氣道:“貴妃娘娘,那春宜香,妾是真的不知。”


    “哦?是嗎?那舞陽和明兒……怪她們自己?”


    柳珺瑤紅了眼眶,意欲辯解。


    程莞卻揮了揮手,“如今,你既然平安,別的就不必說了。你素來喜香,隻是這些東西,可能於孩子們不宜,以後,有孩童在的地方,望你注意些。”


    柳珺瑤紅著眼睛,抽噎著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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