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


    夏嬈的脖子僵住,好半天才轉過去。


    這個人……


    林妙妙,我看你是想被開除了。


    第35章


    程讓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帽簷壓得根底,一雙黑眸沉在陰影裏,卻莫名的清亮。


    “你怎麽來了?”夏嬈對林妙妙把她賣了的這個行為十分不悅。


    程讓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在她右手邊的椅子上落座。一股濃鬱的甜香襲來,夏嬈使勁兒吸了吸鼻子,確定香氣來自於某人身上,一臉怪異地望向某人。


    “你噴了香水?”還是甜橙味的。


    程讓很討厭濃烈的香味,平時就算用香水,也大都是淺淡的木香。


    夏嬈偏鍾愛甜香,過去送給程讓的香水也都是濃烈的甜香味,程讓從來沒用過。


    程讓眸光一亮,對她的反應很滿意:“我記得這你最喜歡的味道。”


    一切突然變得很詭異。


    程讓這個人其實很無趣,兩個人從戀愛到結婚,正可謂水到渠成,壓根沒有誰追誰的情節。所以程讓端著那盒兩蛋一箭的便當,告訴她那是愛心午餐的時候,夏嬈一點兒都不意外。


    買通林妙妙約她出門看電影,還十分騷氣地噴上她最喜歡的那款少女香水,絕對不是他的風格。


    夏嬈本想起身就走,畢竟要是被人拍到,她的名字又要掛上熱搜榜,被人品頭論足好幾天。


    但她突然想看看,程讓到底要搞什麽雞毛玩意兒。


    不過直到電影快結束,程讓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等電影結束,影廳裏的燈亮起來,說不定會有人認出來他。


    她耐不住,小聲問:“你不走嗎?”


    程讓點頭:“走。”


    於是兩個人貓著腰,一前一後,從後門離開了影廳。


    出了電影院,四下人流攢動,夏嬈雖才入圈,卻已經很有藝人防狗仔的意識。


    她戴上衛衣帽子,收緊拉繩,隻露出一雙眼睛。


    “咱們分開走吧,免得被拍。”


    說著,就把手插進口袋,貓著腰,跟做賊似的往酒店走。


    才邁出去兩步,就被人掂著帽尖給拽了回去:“我帶你去個地方。”


    “你幹嘛...”


    程讓抬手摟過夏嬈的脖頸,幾乎把她的腦袋埋進自己的風衣裏。


    夏嬈的臉快要貼在他的襯衫上,一股淺淡的甜味在鼻尖縈繞,耳畔隻有風衣和耳骨摩擦的沙沙聲。


    看不見路,完全被程讓帶著走,她竟然沒有絲毫慌張。


    不知走了多久,程讓鬆開她,幫她把帽子的拉繩鬆開些,露出臉頰:“到了。”


    夏嬈晃過神來,隨手摘了帽子,攏了攏頭發,再望向四周——


    竟然是一條小吃街。


    和電影院前的那條街的繁華景象不同,這裏更像是被城市遺忘的一角。


    地上滿是泥漬,兩側的小攤位上油煙四起,有些攤位的招牌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黑油。


    夏嬈不解地望向程讓。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吃東西。”


    一輛自行車從兩人麵前駛過,車輪碾過一處低窪的水坑,濺起幾滴泥漬在程讓的皮鞋上。


    他麵不改色,繼續說:“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讓我陪你來這種地方吃東西嗎?”


    程讓有潔癖,從不吃路邊攤。夏嬈讀書的時候,被同學帶著去過,就喜歡上了。她一直覺得這裏的東西充滿了煙火氣息,那是五星級酒店做不出來的味道。


    夏嬈過去常鬧著讓他帶她去吃,每次他被磨得沒脾氣,也會帶她出門。但他總能在抵達小吃街之前,找到一家夏嬈感興趣的飯店,從而改變路線。


    夏嬈聽到他說來這裏吃東西,輕嗤一聲:“這裏的東西,你不是從來不吃的嗎?”


    “那是以前。”


    “那你現在就不怕食物中毒了嗎?”


    程讓深沉的眸子,在她臉上緊盯著:“可是你喜歡。”


    夏嬈哽住,她撇了撇嘴,沒再說話,轉身去找吃的,程讓在身後跟著她。


    出國兩年,她也已經好久沒吃過這種路邊攤了,仔細想想,還的確挺懷念的。


    隨便逛了一圈。買了兩串烤麵筋,又要了一份鐵板豆腐,用最劣質的那種泡沫盒裝著。


    兩個人晃到一家米粉攤,有折疊桌椅可以用,夏嬈要了份炒米粉走進去,找了個最角落的桌子坐下吃麵筋。


    程讓從包裏摸出幾張紙巾,仔細擦拭凳子,有些汙漬,時間太久擦不掉,他幹脆直接在上麵鋪了一層紙,坐下。


    夏嬈打開那盒鐵板豆腐,抽了雙一次性筷子,旁若無人地吃起來。


    程讓拿起筷子,猶疑了半天,還是沒有落下。


    夏嬈沒好氣地白他:“不想吃就別勉強。”


    程讓夾了一塊豆腐,塞進嘴裏。


    “不勉強。”


    夏嬈看他一副吃了毒藥的樣子,不由好笑地搖頭。


    “你何必呢!難道陪我吃頓路邊攤,我就會和你重新在一起?我說了,我現在很難追。”


    程讓放下筷子,抬起眸,十分認真地說。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以後我會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夏嬈無奈地歎氣:“可是你又不喜歡,這樣勉強自己,不覺得很累嗎?”


    “比起累,我更怕失去你。”


    他眸中的亮光幾乎要灼傷她,“你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隻要你在我身邊,隻要你還握著我的手,我什麽都接受。”


    老板娘把一盤炒米粉端上來,夏嬈低垂著眸,鼻尖是米粉的香味,心裏卻酥酥癢癢的。


    所以他噴他討厭的香水,陪她來小吃街,還說他過去打死都不會說的肉麻情話,都隻不過是在討好她。


    高高在上的影帝大人,這麽卑微......


    “阿嬈,至少給我一個男朋友的名分,好嗎?”


    夏嬈的心一下子軟得不成樣子。


    “那你要記住今天說的話,要陪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就算你討厭也得陪我一起。不能嫌我嬌氣黏人,凡事都得順著我。還有...”她抬起眸,對上程讓溫柔似水的目光,認真地說,“我就隻給你這一次機會哦。”


    “真的,就隻有這一次。”


    程讓眉間含笑,鄭重而肯定地點頭。


    一次就足夠了。他後半輩子,絕不敢再有下一次了。


    夏嬈卻不知怎的,眼睛酸澀得厲害,一眨眼,豆大的淚珠就從眼眶中被擠了出來。


    “阿嬈...”


    程讓起身,蹲在她腳邊,拉住她的手。


    她早就原諒他了,可一想到國外的那兩年,還是委屈得想要掉眼淚。


    他是程讓啊,他怎麽能放她一個人在國外那麽辛苦的過兩年。


    “你個大壞蛋,我在國外兩年,你怎麽能不聞不問?我不接你電話,你就不會跑去看我嗎?你如果去見我的話,什麽誤會的肯定早解開了,我說不定早就原諒你了,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麽不甘心。你說你是不是個大壞蛋?”


    “好好好,我是大壞蛋。”


    把心愛的小姑娘弄丟兩年都沒想過找回來,真是壞得不能再壞了。


    夏嬈在他肩頭蹭了蹭,把鼻涕盡數蹭到他的衣服上。


    “你還和白苡姝拍吻戲,她喜歡你哎。她是我的朋友,她怎麽能喜歡你?我真的討厭死她那副白蓮花的模樣,所以我和她絕交了,可你竟然還和她一起拍戲。我一想到你吻過她,就恨不得把你的嘴唇割下來,丟進油鍋裏炸一炸。”


    程讓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既心疼又好笑。


    女孩掐在他腰上的手,用了力,他卻察覺不到疼,反而是無盡的欣喜。


    被他弄丟了兩年的小姑娘,終於回來了。


    “把我的嘴唇割了,以後我拿什麽吻你?”


    夏嬈一把推開他:“你少來,以前可沒見你這麽會說情話。”


    程讓拉過她的手,小心翼翼攥在掌心,像是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


    “他們說,女孩子都愛聽,我特意學的。”


    夏嬈冷嗤一聲,甩開他的手。


    有人朝他們這兒投過來異樣的眼神,路過的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一臉雀躍地看向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似乎認出了程讓。


    夏嬈:“有人在拍你。”


    “走吧?”


    夏嬈點點頭。


    程讓幫她把帽子扣上,然後收緊拉繩,夏嬈整張臉被藏進帽子裏,什麽都看不見。


    程讓拉著她站起身,然後把她的腦袋裹進自己的風衣裏,帶著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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