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百十的聲音陰陽怪氣,帶著足足的嘲諷。


    鄭千、鄭萬、鄭一一:“……”


    之後三個人老老實實的坐在長凳上。等著親爹的訓斥。


    鄭百十沒舍得訓鄭一一。大兒子和小兒子就被口水集火。最後鄭千在被訓的頭昏腦脹的情況下拿出了那雙金色的小印。


    小印上是謝山兩個字。鄭百十看了之後瞳孔驟縮。


    謝是國姓。


    當今聖上的名諱為“岇”。


    這小印上雕刻著繁複的似魚的圖案。


    鄭百十盯著這個小印好一會兒,才長出一口氣:“這可真是一條大魚。”


    至少也是位王爺。隻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倒黴的王爺,竟然上個山都能被人給追殺了。他這些天已經讓兄弟們去京城打聽消息了,但關於京城的那些貴人們,卻沒有哪家有什麽大的消息的。


    倒是聽說戶部尚書柳老爺子家的孫女有些異常,為此柳老爺子還專門貼了告示,尋找名醫。


    “罷了。你想辦法把這東西交給該交給的人吧。記住無論如何都要小心謹慎。”


    “若是到了關鍵時刻,哪怕把這東西當做籌碼,也要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知道了嗎?”


    鄭千聽著鄭百十的叮囑,慎重地點頭。“爹,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隻是把這方小印交到京城車馬行的那行主手裏,他隻要帶著大黑去京城走一趟,應該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未免夜長夢多,鄭千決定第二日就行動。


    但在第二日清晨,鄭千坐上馬車準備趕著大黑離開的時候。鄭一一的心突然狂跳了起來,有種莫名的、讓她渾身汗毛發豎的不祥的預感,在此刻無比清晰的出現了。


    鄭一一一把就抓住了大黑的馬繩。


    在全家疑惑的目光中,鄭一一努力穩著聲音道:“大哥一個人去車馬行很奇怪,去京城不買東西也很奇怪。我跟大哥一起去。到時候順便買幾匹布回來,給大哥做個掩護。”


    鄭百十忍不住笑了。


    鄭千嘖了一聲:“別人又不知道我,怎麽會覺得我奇怪?你這丫頭想的也太多了些。該不會是自己想要買好看的衣料子吧?”


    鄭一一卻笑不出來。她是真的從剛剛開始,就覺得心慌了。


    而這個時候,柳如畫終於說通了她的祖父,讓她的祖父派人去監視京城的車馬行。


    她記得就是這幾天吧,京城的車馬行就會把聖上和太子護送回來的。那時候祖父還後悔,沒能在第一時間查到車馬行的問題。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幫上祖父的忙,讓他不走上那條錯誤的、讓整個柳家都覆滅的路了。


    第17章 操心第十七天


    從大鄭村到京城的車馬行,有大黑在隻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鄭千和鄭一一很順利的進了城,然後很自然的就把馬車停到了車馬行那裏。


    而鄭一一在自家的馬車進入車馬行的時候,心中一直都消除不掉的那種不安的感覺陡然增加起來。她坐在馬車上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開始左右張望。她注意到車馬行周圍有好幾個乞丐,有一個賣糖葫蘆、一個賣酸梅湯的小販,然後,還有幾個遊手好閑的蹲在牆邊的人。


    當鄭一一和其中一個蹲在牆邊的人的眼神對上的時候,她像是受驚嚇了一樣迅速收回了目光。而事實上她也確實受到了驚嚇。因為那個人的目光,凶狠而又淩厲。根本不可能是平常的散漢能夠有的眼神。


    於是,在鄭千把馬車停好,伸手準備去扶鄭一一下車的時候。鄭一一先是緊緊的抓了一下鄭千的手,然後突然捂著胸口,直接就暈了過去。


    鄭千在鄭一一伸手緊握他的手的時候眉頭微動,在鄭一一直接暈倒的時候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即便是知道妹妹這是裝的,他也差點就跳起來了。鄭千一把就抱住了鄭一一:“一一!一一!你怎麽了?!”


    鄭千這樣說著就直接抱著鄭一一衝進了車馬行的門廳,並且直接在車馬行裏亂竄要找床給他妹子休息。


    車馬行的夥計在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鄭千給牽著鼻子走了。然後,等他們把鄭千引到平日裏幾位管事才能休息的內院之後,夥計們才反應了過來:“哎,這位公子,您妹子突然暈了還在咱們這兒耽誤什麽事兒啊!趕緊帶著您妹子去看大夫啊!”


    鄭千卻坐在床邊搖頭:“不行,病人都是嬌弱的,萬一我在路上跑著把我妹妹磕了碰了,或者她本不能動卻動了耽誤了治療,我之後要怎麽跟我爹娘還有弟弟交代?!這位小哥,這樣吧,你幫我去請個大夫來吧。這一兩銀子是給你的辛苦費,我家裏就這一個妹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出事的。”


    那夥計看到一兩銀子眼都放光了,可他這時候本該當值,他們車馬行的規矩嚴格,實在是不敢掙這份錢啊!


    鄭千看夥計為難的樣子眼神一閃,“我忘了小哥你是不能擅自離開的,要不這樣吧,我帶著妹妹打擾你們了,小哥你找這裏能夠管事的人過來,我當麵跟他說這事兒吧。啊,我家和你們車馬行的周大管事有舊,小哥你直接請周大管事過來就行了。”


    這夥計一聽鄭千說認識周大管事,原本因為錯失了一兩銀子還有些不樂意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連忙點頭笑著道:“竟不知公子認識我們周大管事,既然這樣兩位就在這房裏先休息著,小的這就去找周大管事。”


    鄭千聞言一笑,依然把手中的銀子遞了出去:“還是辛苦小哥了。”


    這夥計頓時笑得像一朵花,轉身特別靈巧的就走了。


    等夥計離開順手關了門,躺在床上裝昏迷的鄭一一才一下子睜開眼睛。


    鄭千看鄭一一睜開了雙眼心中微鬆,然後他擰起眉頭:“一一,到底怎麽回事?”


    鄭一一這個時候才道:“我停車的時候看到車馬行周圍有幾個閑漢,他們的衣服、樣貌看起來都沒什麽問題,可眼神不對。我和一個閑漢對上了眼,那個人的眼神,就像爹要債的時候。”


    鄭一一這個形容有些好笑,但鄭千卻完全笑不出來。他當然知道自家爹要債的時候眼神有多凶多冷,而一個閑漢是絕對不可能有這種眼神的。所以這些人是幹什麽的,呼之欲出了。


    過了一會兒,鄭千才從嘴裏擠出了一句話:“一百兩黃金虧了。”幸好他妹子反應快,不然他要是冒冒然的就今車馬行很長時間不出來,還找了管事,有很大的可能會被那些人給盯上甚至懷疑的。到時候為了那兩個父子把他甚至是他一家子給賠進去,那就虧大了。


    鄭一一聽到這話想翻白眼:“還說呢!你也不怕得了太多的東西到時候沒命花!能不要貪多嗎?這裏可不是你的賭場,一個不小心就會滿盤皆輸的。”


    鄭千沒說話,不過他那有些陰沉的眼神,顯示著他正在思考著。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那個年輕的夥計就領著周大總管進屋裏來了。


    周大總管周斌在來的路上很有些疑惑,還在想到底是家裏的哪個侄子或者外甥跑到車馬行來了。結果在進屋看到鄭千和鄭一一之後,他的雙眼瞬間眯了起來,很快又恢複。他和鄭千對視了片刻,就對著那個夥計道:“行了,你趕緊回去招呼客人吧,我在這裏看著他們就行了。”


    那夥計沒有什麽懷疑的直接樂嗬嗬的走了出去。等人走遠了,周斌才看向鄭千,眼中是審視和淩厲的神色。


    “這位公子,不知是為了什麽要冒充在下的舊識?在下可不記得在下認識兩位。”


    鄭千看他,開口問了一句:“周大總管每年吃的年菜中最貴重的一道菜是什麽?大總管還記得嗎?”


    周斌聽到這話眼神陡然一變,整個人的氣勢也在那一瞬間變得相當可怕。他靜靜的注視著鄭千了好一會兒,才一字一句道:“當然,最貴的那一道菜是水煮白魚,是在下最喜歡的一道菜。”


    鄭千聽到這個回答微微呼出一口氣,然後從懷裏拿出了那方金色的、雕刻著遊魚的小印。


    周斌見到這印的第一時間就激動地上前一把搶過了印,然後仔細端詳了許久,才眼眶微微發紅,有些激動地看向鄭千:“這位公子,你知道我們家老爺在哪兒?”


    鄭千見周斌這麽激動的反應又暗自點點頭。然後就把謝家父子的事情告訴了周斌。


    “因為我們村子那裏有太多士兵在遊蕩搜查,憑我們一家之力是沒辦法把他們兩個安全的送走的。這事兒我傳達到了,你們應該有自己的力量能救人吧?到時候你們直接把人給救走,報酬就留在那間木屋裏。完全不要和我沒有任何關聯就行了。”


    周斌得知自家的老爺和大少爺還活得好好的,心裏高興異常。隻要能知道老爺和大少爺在哪,把人救出來那完全不是難題。雖然暗地裏肯定還有人想要圖謀不軌大鄭村附近肯定還有伏兵和刺客,但隻要他們小心一點、速度快一點,必然是能夠把人給接回來的。隻要一入京城,那就不會有半點問題了!


    “公子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公子一家受到任何牽連的。萬分感謝公子能夠過來報信,日後公子一家就是我周斌的恩人。”


    鄭千咧了咧嘴:“恩人可當不起。本身這就一場交易而已。”


    “你請個大夫過來給我妹妹看看吧,戲總是要演下去的。你知道你們車馬行被人盯上了嗎?要不是因為這一點,我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見大總管。”


    周斌心中一驚,他和陛下的關係除了跟著陛下幾十年的劉公公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了。怎麽可能會有人盯上他們車馬行?!


    但既然被提醒了,周斌自然也把這件事情記在了心中。他走出門喊人去找一位大夫過來,同時還喊夥計叫來了他的兒子叮囑了幾句。


    之後,周斌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昏迷著的姑娘突然睜開了眼,從她隨身戴著的荷包裏拿出了一包銀針?


    鄭一一給自己身上的幾個穴位紮了一下後重新躺好,過了一會兒她的臉色就開始變紅、額頭也出現了細密的汗珠:“好了。”


    鄭千迅速伸手把那幾根銀針給拔了收好,然後,鄭一一這次就真暈了。


    周斌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竟然還有這種自己把自己紮暈的奇怪針法嗎?!


    周斌滿肚子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大夫很快就提著藥箱進來了。然後一診斷這位老大夫就摸了摸胡須:“暑熱而已!姑娘家體虛,注意莫要長時間在外曬著,吃幾粒益氣丹就好了。”


    然後鄭一一服下了益氣丹,眨眨眼睛很快就醒了。


    覺得自己藥到病除的老大夫很滿意。


    成功裝暈的鄭一一也很滿意。


    周大總管站在旁邊,忽然就覺得,之前鄭千說他們一家之力沒辦法送走老爺和大少爺的話,水分忒足。


    然後鄭千和鄭一一就被周大總管給親自送了出去,回去的時候還帶了一些點心。就像是周大總管真的舊識。鄭千上了車之後還故意聲音很大的數落鄭一一:“就你身子弱!本來還想在城裏逛一圈的,現在我可不敢再帶你在外麵了。還是趕緊家去吧!”


    這樣說完,鄭千就趕著車和鄭一一離開了。


    他們的到來和離開都很正常,那幾個原本在車馬行旁邊的閑漢見他們離開了,其中一個膚色黝黑的男人突然道:“去問問清楚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


    那邊很快就有一個人去打聽消息了。等著膚色黝黑的男人聽完匯報,皺了皺眉,但也沒覺得有什麽可疑的就放過了這回事。


    隻是,晚上他向老爺子報告這事的時候,孫小姐忽然從屏風後麵衝了出來尖叫一聲:


    “你說什麽?!有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趕著一匹大黑馬還帶著個漂亮的姑娘去了車馬行!!!”


    男人一愣,然後點頭稱是。


    結果就聽到孫小姐憤怒的聲音:“大黑馬!!一定是鄭千和鄭一一!!”


    過了一會兒孫小姐又咬牙切齒的道:“竟然是鄭千!”怪不得上一輩子,鄭家起來的那麽快!


    第18章 操心第十八天


    柳如畫在第一時間就確定那趕著大黑馬去車馬行的少年和少女一定是鄭千和鄭一一。


    實在是她對那匹全京城都有名黑麒麟印象深刻,曾經的鄭一一就騎著那匹馬在平盛大街上策馬狂奔,一鞭子就抽飛了在鄭家賭場前鬧事的一個賭棍。而就是那一鞭子,讓當時在平盛酒樓二樓飲酒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一眼就看中了她。即便當時二皇子讚的是好馬,四皇子歎的是美人,但當時他們那麽多人一同出遊,名門貴女至少五人,卻生生被那一個野丫頭給搶了風頭。


    而後來,鄭千更是騎著這匹黑麒麟,領著十八羅漢和數萬兵士,在奪嫡之戰中大敗太子的軍隊,讓太子一係元氣大傷,不得不暫退山東河南積蓄力量圖謀日後。而在這一戰之後,二皇子登基,鄭千獲封護國大將軍。那個時候,她祖父柳尚書也為二皇子登基出了大力,入閣成為首輔。鄭家和他們柳家一武一文,占據了新朝朝堂的半壁江山。


    然後,鄭一一那個野丫頭,竟然就開始跟她爭皇後的位置了。


    柳如畫想到這裏深深地閉上了眼。後位之爭她贏了。因為鄭一一那丫頭忽然中了劇毒,鄭家用盡了辦法才保住了鄭一一的命。鄭千似乎因為此事直接打斷了鄭萬的一條腿,鄭萬直接叛出鄭家,從此再無消息。而鄭父在一次外出之時被一堆庶民給圍殺了,那些庶民據說是向鄭父借了高利貸,最終無力償還被鄭家逼的家破人亡的人。


    那時候的她以為這些是鄭家的報應,在家暢快的笑了許久。可直到重生的這些日子反複的想,她才想明白,那並不是報應和意外,隻不過是太子的算計而已。太子他看到了鄭家最薄弱的地方,然後,一擊斃命,直接斷掉了二皇子最大的臂膀。


    她爭贏了鄭一一,成了皇後。本該是天大的喜事,可這皇後的位置她半天都沒有坐上,就在她和新皇要成婚的那一日,太子向天下公告了新皇是弑父謀逆的十大罪狀,而後舉兵入京。


    那時候的鄭家就隻剩下了鄭千一人,太子利用鄭千好賭的弱點,賠上了幾名偽裝成賭鬼的死士跟鄭千賭了一場毒酒。鄭千在出兵當晚,暴斃而亡。


    而後,太子再無顧慮。新皇登基不到一年,便被太子誅殺。


    太子登基之後,柳家,也就跟著覆滅了。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刀鋒砍在脖子上的一瞬間的極致恐懼,還有父母親人嚎啕大哭的聲音。


    一想到這裏柳如畫就臉色發白渾身顫抖,直到祖父的聲音在耳邊乍然一響,她才回過了神。


    “畫兒,你怎是這副表情?莫非你又想到了什麽?”柳尚書看著孫女那煞白的臉色和驚懼之極的模樣,心中有些擔心,但更多的卻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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