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郎中,你可還有話說?”


    孫郎中此時臉色灰敗無比,他是怎麽都想不到鄭家竟然會把鄭千贏的錢的一半都施舍出去!那可是真金白銀啊!鄭家竟然舍得!他更是萬萬沒想到鄭家的三兄妹還會馮五就去慈幼院做事,慈幼院那地方素來髒亂還多疾病,怎麽會有人願意去?!可鄭家的三兄妹偏偏就去了!


    就算孫郎中在心中恨不得咬死鄭家一家,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那個兒子在品行這一點上,實在是沒什麽可說的。


    “臣、臣……”


    “罷了,看在你兒子被打了一頓,你這個當父親的氣急了份兒上,此事便不再追究了。”


    “不過,下次你們這些人若是再想一起聯合起來參誰,可要好好的調查清楚了。同時也要給朕說清楚了。”永康帝的聲音忽然變的有些意味深長:“可別像我這鄭愛卿說的那般,總是避重就輕欺上瞞下,到時候若是耽誤了大事,嗬嗬,可就誰都救不了了。”


    孫郎中被駭地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連連磕頭認錯。而覺得自己被意有所指的左將軍和誠王一係,都微微皺眉,再看向鄭百十的眼神都變得危險了幾分。


    這個土包子的伯爺到底是歪打正著解了這次危局,還是心有成算早有準備?若是後者,大皇子可就添了個讓人麻煩的助力了。


    而柳尚書看了一眼旁邊老神在在的張尚書,心中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卻又忍不住在心中動搖起來。


    這個鄭家果然有點麻煩,早知道他應該早點解決了鄭家的。現在這鄭家已經上了大皇子的船,若是按照如畫的夢,大皇子豈不是又添一助力?他是得好好的想想了,或許,他應該多給自己準備一條後路。至少在明麵上,他絕對不能同大皇子為敵。


    早朝上那些人想要一起把鄭百十給踩死的計劃失敗了,反而還落了永康帝的一頓數落,以至於退朝之後不少人的心情都不怎麽好 。


    但鄭伯爺的心情卻是很不錯的,他看著對著他露出十分怨毒的目光的孫郎中嗤了一聲,然後聲音十分響亮地道:


    “孫大人,你也別瞪我了。回去好好做你的差事吧!盧大人你等等我啊!我讓我家那大小子在宮門外老老實實的等著呢,剛好我帶他到你那裏挨十板子,然後再讓他去做他的事兒。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嘛!我家可是最奉公守法不過了!”


    聽到鄭百十的話的眾大人都忍不住嘴角一抽,這土包子伯爺可真行,得了便宜還賣乖什麽的,真是忒討厭了!


    而首輔張尚書看著鄭百十那十分精神有力地背影,想著自家孫子對他家三位少爺小姐的評價,笑眯眯地點點頭。


    嗯,大皇子眼光不錯。至少這樣的嶽家,拎得清知進退,絕對不會主動惹什麽事兒。


    而且孫子對那個一一姑娘評價也很高,可惜他老頭子看不到哦。


    在鄭千老老實實的被他爹帶著去挨板子的時候,鄭一一在府中抬頭看著漫天的烏雲,心中湧起莫名的不安。


    第56章 操心第五十六天


    鄭千挨打的時候被很多好事兒的百姓們給圍觀了。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 說是昨天當街跑馬、把孫郎中的兒子孫博給揍了一頓並且揭發了他不能人道的消息的鄭家大公子要挨打了。


    百姓們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都湧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哎呦喂,多難得啊!有這個機會一定要去看看那個特別牛氣的鄭家大公子哦。


    據說昨日的鄭大公子騎在陛下禦封的黑麒麟身上、英姿勃勃氣勢逼人, 讓不少看到他的小姐和姑娘們心動了呢。而且聽說這位鄭大公子還特別擅長賭技, 偏偏還十分愛打抱不平有愛心。


    嘖嘖,京中又出了一位翩翩少年郎哦!


    “哎,鄭大公子昨日打人也不過是為了給他妹子討回公道嘛。實在不應該挨這板子的。”


    “話不能這麽說, 咱們的律法規定除了邊線的加急戰報和一些必要的通傳、急事之外,京中的大街上是不能跑馬的,就算他有理由, 但若是人人都像他這樣。咱們街上可就亂啦。”


    “不過鄭伯爺實在是個有擔當的人, 聽說是他親自領著鄭大公子去挨打的呢。哎,快看!鄭大公子和鄭伯爺已經來啦。”


    “喲,看這氣勢,果然是少年英傑啊!”


    “哈哈哈,等一會兒挨打的時候,他就迎接不起來啦!”


    “嘖嘖, 說不定還會大喊大叫呢!打板子就算是再輕, 也得受皮肉之苦啊。”


    在京中百姓的討論之中, 鄭千就被引到了一條長凳上, 然後開始當著圍觀的百姓的麵兒在府衙的大堂上挨打。


    當那板子打在鄭千屁股上的瞬間, 圍觀的百姓們都側耳傾聽, 想要聽到來自鄭千的痛呼聲。


    結果, 鄭千一聲沒吭,反而是那陰雲密布的天空中忽然劃過一道紫色的閃電, 片刻之後震耳欲聾的響雷聲便在人們的耳邊炸開,驚得百姓們一跳。


    “啊呀!響雷了!”


    “嚇死我了, 怎麽就驚雷了呢?!咦!天色何時變得如此晦暗,這怕是要下大雨了!”


    “烏雲厚實得很,電閃雷鳴,暴雨將至啊!速速歸家!歸家!”


    “哎呦,十個板子已經打完了,鄭大公子竟然跟沒事人一樣的,大公子的身體很好嘛!”


    “且,說不定是那板子打的特別輕呢!快別管鄭大公子了,狂風起了!哎呀,要下雨了!”


    鄭千被打了不輕不重的普通板子十下,打完之後他雖然覺得屁股火辣辣地疼,但卻不會影響到他的行動力,畢竟他每日早間都是要習武健身的,十個板子實在算不得什麽。他此時更加在意的是頭頂上突然陰沉的天空和不斷的雷鳴電閃,他走出府衙的大門看著幾乎是頃刻之間就砸下來的豆大的雨滴、看著這雨滴從緩慢變的急促、從稀少變的接天連地密密麻麻,皺起了眉。


    “京都有這麽大的雨,倒是罕見的緊。”


    一個沉穩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鄭千轉頭就看到了晟京府的府尹盧大人。


    然後他爹也走到了旁邊抬頭望天:“我記得上一次這麽大的雨還是在二十多年前吧,那時候、”


    鄭百十說著這話臉色忽然就凝重了起來,他皺著眉咽下了後麵想說的話。隻是轉頭看著盧大人道:“盧大人,不知這大雨會持續多久的時間。不過若是雨勢太大必然會給京中的百姓帶來不便。還要防止護城河的河水暴漲、百姓的房屋被雨水損壞,接下來盧大人怕是要忙了。”


    盧府尹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算是京中百姓的父母官,若是連這點都做不 好必會被陛下責罰。


    “也需要鄭大人期間多多維護京中安定了,若是這雨勢不歇,時間久了怕是會有人渾水摸魚。”


    鄭百十也點頭,“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盧府尹點頭,正要吩咐府衙的護衛給鄭百十父子拿兩把油紙傘,那邊就有幾個下人模樣的青年打著油紙傘跑了過來。


    “伯爺、大少爺!夫人和大小姐讓我們過來給您送傘還有雨披!”


    鄭百十和鄭千聽到這話臉上一同露出了笑容,等兩人穿好雨披打著紙傘離開之後,盧府尹才站在府衙門口,笑著摸了一把胡子。


    “妻賢夫禍少啊。”那位伯夫人想來也不是什麽普通粗鄙的村婦。


    在鄭百十和鄭千回程的路上,鄭千忍不住開口詢問:“爹,之前你話怎麽說到一半就不說了?二十多年前怎麽了?那時候的雨有今天這雨這麽大嗎?”


    鄭百十瞅了一眼自家的長子,“你這個生來就不缺吃不缺穿的幸福蛋知道什麽,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大雨,不光是我記得清。怕是很多人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的雨連下了半月,你祖父家的老宅都差點兒被雨給下塌了。咱們家門前的那條河水流暴漲,淹了不知道多少地。好在那雨在半月之後停了,不然咱們糟的災就重了。可比起咱們靠近京都重地這邊有天佑,那一年的南方和北方都受了大災了。”


    “南邊聽說一直在下雨,暴雨足足下了一個多月。南邊的河流田地眾多,暴雨讓河水暴漲、河堤坍塌,淹了許多地方。”


    “而西北那邊就是個另一個極端,足足三月滴雨未下。田地枯死,顆粒無收,饑荒爆發。”


    鄭百十說著從前,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和感歎:“你東子叔他們就是當時從北地而來的,他們覺得京城這裏是天子腳下,總能有口吃的。然後他們流浪到了大鄭村,就遇上了我。”


    鄭千還是第一次聽他爹說這樣的事。他忍不住感歎世事無常,同時也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這雨幕。


    即便他身上穿著厚實的雨披、頭上戴著防雨的鬥笠還打著雨傘,隻是走了這麽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他膝蓋以下的褲腿也全部被打濕了。這樣大的雨下個一天都會讓人緊張,更別說下三五天甚至半月了。


    “希望明日就能雨停吧。”


    鄭千看著天空喃喃說了一句。而和他同樣看著天空如此之想的人還有許多,包括坐在亭子裏看著那漫天雨幕的鄭一一。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不會以人的意願而轉移。


    在七月十五中元節這天開始的大雨,一直下了五天都沒有停。


    雖然途中有兩天雨勢漸緩,然而在人們都以為雨要停的時候,它偏偏又恢複了聲勢浩大。


    鄭一一依然坐在亭子裏看雨,雖然她本人很喜歡下雨天並不會覺得雨一直下很討厭,可很顯然這接連下了五天的雨已經給京中的百姓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而更讓鄭一一擔心的是,聽爹說南方的暴雨已經下了十多天,卻也沒有半點要停的架勢,今日朝堂上有南方的加急奏折呈上,說江南運河因為連天的大雨已經發生了好幾處的小範圍坍塌,若是雨再下下去,江南運河怕是要決堤了!


    陛下震怒,點了大皇子去處理運河河堤之事,大皇子此時怕是已經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了。


    “姐?姐!你在發什麽呆啊?這雨有什麽好看的?每天下雨我的那些寶貝藥草和小樹都快要被淹死了!啊啊啊啊,這雨到底什麽時候停啊!?曾祖父這兩天也在唉聲歎氣,他的草藥還不如我的毒草耐活呢。”


    鄭一一被鄭萬的哀嚎給拉回了神,看著他的樣子就頭疼。


    “你那不過是 一小片田就這樣了,那那些農戶們豈不是要急得上吊?”


    “我看你還是閑的。如果你憋在家裏頭沒事幹的話,那我給你找點事兒?”


    鄭萬頓時就不嚎了,他坐直了身體:“姐你說,不管是什麽事兒我都能給你辦的妥妥的!”


    “不過前提是這些事得和我的特長相關,不然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鄭一一站起了身子:“這事情肯定和你的特長有關。這件事情如果做好了,說不定你還能得個賞什麽的,最不濟也能得點真金白銀。”


    鄭萬歪頭看著他姐,突然就有那麽點不太好的預感。


    鄭一一此時卻已經吩咐青蘭去拿雨具了。


    鄭萬瞪大眼:“姐啊,雨這麽大,你要帶你可憐的弟弟去哪兒啊?”


    鄭一一看他一眼,“去看看更可憐的人,做做咱們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後,鄭萬就被鄭一一給帶到了京中的慈幼坊。


    這裏是京城專門獨立出來的給那些孤苦無依的老幼居住的地方,算是陛下的仁政之一。隻是即便是在京城天子腳下,慈幼坊的情況也並不是很好。在這裏隻不過是圈出了一片地方建了最簡單的房舍,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會由府衙來分發一些糧食不讓這些老幼餓死而已。


    除此之外不管是坊間有老幼生病受傷需要醫治、還是有房舍毀壞、打架鬥毆之事,都不會有多少人來管。


    所以,慈幼坊所在的區域,也能算是京中最為貧窮的區域之一。慈幼坊周圍就是那些苦力、閑漢、騙子小偷等三教九流所居住的東南角區。


    鄭一一帶著鄭萬來到了慈幼坊,鄭萬還有點懵:“今日不是還沒到二十五呢,姐你帶我來這裏作甚?”


    鄭一一沒有理他隻是開始一家一家的敲門,在那些孩子或者半大少年或者是老人開門詢問的時候開口問:


    “我和我弟弟是大夫,近日有生病的人嗎?有的話我們可以免費幫忙診治。”


    鄭萬聽到他姐這麽說,似乎懂了一點,不過還是不明白這和獎賞有什麽關係。


    慈幼坊的人生病受傷是常態了,此時聽到有人願意主動為他們醫治,自然是高興感激的。


    鄭一一說要先緊著在近日下了雨之後得病的人診治,怕因為暴雨導致人風邪入體產生什麽會傳染的疫病,於是就有七八個不停流鼻涕、咳嗽的孩童和老人被慈幼坊的人抬了過來。


    鄭一一和鄭萬在鄭九郎家給那些病人診治。


    鄭九郎雖然姓鄭,但他和鄭一一、鄭萬並沒有什麽關係。這是很巧合的他也姓鄭、然後再加排行第九罷了。鄭九郎今年和鄭一一同歲,十四歲的已經算是少年,他過了今年就要移出慈幼坊、開始自己過日子了。從前的鄭九郎為了照顧他收留的幾個同樣沒有雙親的弟妹,偷搶騙什麽都幹。直到在一月之前,他偷到了第一次來慈幼坊的鄭萬的身上,被鄭萬反手就是一把藥粉給撂倒了,而後被鄭千揍了一頓、迫不得已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偷東西的原因之後,他就成了鄭千的小弟之一。


    與其說是鄭千的小弟,倒不如說鄭九郎更信任依靠的是鄭一一。


    因為鄭一一認真嚴肅的跟他談了兩個時辰的未來,比起聽鄭一一的叨叨就受不了的鄭千和鄭萬,鄭九郎對鄭一一的叨叨就像是迷途的羔羊遇到了人生導師,從那以後洗心革麵,決定認真學一門手藝養活自己了。


    當然,他很幸運,鄭一一借給了他他最需要的拜師的錢。


    現在,鄭九郎是北街一家鐵匠鋪子裏的學徒,他非常認真且努力而且有天賦,已經打造出了第一把屬於自己的……巴掌大的小刀了。


    鄭九郎把 自己打造的小刀給鄭萬看,鄭萬十分嫌棄:“你這手藝,還想著要給我姐打一把最鋒利合手的刀呢,我姐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鄭九郎抿了抿嘴,收起小刀轉過頭就去看鄭一一給他的小妹診治。他的眼神非常專注。


    鄭萬嘖了一聲。


    這個一巴掌都打不出來一個字兒的鋸嘴葫蘆!


    等鄭一一和鄭萬給慈幼坊所有的病人診治完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了。鄭一一紅著眼有些疲憊地站起來,她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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