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淩蒼這樣想著,便站在這間書房的正中央向著周圍上下仔細的打量。許久之後,他的眼睛忽然對準了書架旁邊掛著的四幅畫。


    周淩蒼一躍上前,把夜明珠仔細地對準了這四幅畫看,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這四幅畫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同,隻是最普通的山水花鳥畫而已。


    但是,周淩蒼忽然伸手仔細摩挲了四幅畫,又把手伸進了懷中,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小紙包,他把這小紙包裏的藥粉倒入了那張書桌上殘存的涼茶之中,然後他把手掌沾上這藥水,輕輕的抹到了四幅畫當中的一幅上。


    而後,被他的手抹過的地方,漸漸的有清晰的小字顯露了出來。


    周淩蒼看著這些小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震驚的表情,不過片刻之後,這震驚的表情就被那有些瘋狂的、歇斯底裏又無聲的笑給替代了。


    周淩蒼甚至在最後笑出了眼淚。


    真是一個狡猾至極的老狐狸啊!明明上一回他也在這書房裏看到了這四幅畫,可他最終還是錯過了它們。


    若不是這四幅畫在上一次也在這書房當中,隻不過是換了個位置,他還真不會覺得不對。


    畢竟,這並不是名家名畫,實在是不至於讓柳尚書一直把它們掛在書房當中,哪怕是經曆過一次火災也完全不換。


    周淩蒼毫不猶豫的把那四幅畫全部取了下來,然後卷成畫軸塞進了自己的懷中。


    他原本是還想再放一把火燒了這老匹夫的書房的,隻不過最終還是斂下了這樣的心思——不管怎麽說阿戎的那個莽漢夫君還在外麵守著,若是再來一場火災,她那夫君怕是就要直接被罷官了。


    那個莽漢怎麽樣他是不會在乎的,但若是因此連累了阿戎和大皇子妃過不上好日子,那可就不好了。


    於是周淩蒼輕嘖了一聲,翻身出窗,然後口中發出了幾聲刺耳有規矩的貓叫聲,就直接走了。


    那在門口已經站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謝玉的暗衛聽到了這貓叫聲互相對視了一眼,在府中的那一隊巡邏的護衛又經過他們之後,非常幹脆利落地重新換了衣服,翻了出去。


    而他們在翻出去之前,還把那兩個被迷藥迷了的護衛給放回到了書房前麵。


    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這兩個守衛因為太困了而睡著了似的。


    周淩蒼從進入柳府到他離開總共也沒用兩個時辰的時間。且來無影去無蹤,幾乎毫無聲息。


    以至於當柳尚書府的護衛們發現那兩個睡著的守衛、然後震驚地去稟告剛從外麵吃酒回來的柳尚書的時候,柳同文的表情和思想都有了很長時間的空白。


    而當他衝進書房,發現最重要的那四幅畫不翼而飛的時候,柳尚書眼前一黑,生生地噴出一口老血出來,直接暈過去了。


    柳府頓時陷入了兵荒馬亂之中。


    柳如畫聽到下人們的稟報的時候麵色震驚的衝到了柳尚書的書房,看著吐血昏迷的祖父,柳如畫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和不解。


    為什麽啊?!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啊!


    她明明已經預料出了之前的那次潛入,為什麽還會有第三次的潛入啊?!


    到底是誰和她家有著如此的深仇大恨、一直死咬著她家不放啊!


    柳如畫麵色蒼白。她忽然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雖說重生了,可兩輩子都沒有弄清楚這件關於她家的盜竊之事。


    她也更加的明白,她的重生竟然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柳如畫開始變得驚恐,難道她這一輩子還會像上輩子一樣最終淒慘無比的死去嗎?!不不不、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無論是用什麽樣的方法,她一定要保全她一家!!


    柳如畫看著吐血的祖父和憤怒氣急的祖母以及父母,終於在心中做下了一個她認為正確的決定。


    此時,守在柳尚書府外麵的大皇子的暗衛早已把周淩蒼接應走。


    而鄭千也把周淩蒼行動成功的事情告知了他爹。


    鄭百十對於這個消息既高興又有點不爽,不過麵上卻半點神色都不露,帶著他的兄弟們就特別盡職盡責的在柳尚書府外溜達。


    那盡職盡責的樣子,被不少夜間出來的人看到,直到柳府大亂,鄭百十才帶著人衝了進去。


    之後,吃了兩個肉夾饃、一碗小餛飩、一碗涼粉還把南市街給從頭溜達到了尾的鄭一一和謝玉四人也看到了那由城中禁衛組成的搜查隊,在街上尋找著可疑的人。


    鄭一一看到這畫麵,才笑著看向謝玉。


    “天色不早了,今晚多謝你陪我遊街。早些回府歇著吧,或許還有驚喜等著你呢。”


    謝玉灑然一笑:“那我回去了,等過兩日,我再陪你去逛逛其他的街。”


    鄭一一笑眯眯點頭。


    謝玉便帶著子醜離開了。


    而在他回去的路上,謝玉的眼神不經意的撇過了幾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商販路人,嘴角上鉤。


    看了一晚上他和一一遊街,也不怕遭雷劈。


    然後在當天晚上,二皇子謝琿、左大將軍以及誠王和誠王世子謝璟同時收到了兩個消息。


    一個消息就是他們一直讓人監視著的大皇子謝玉的動向,謝玉那人竟然真的出宮就隻是為了去見鄭一一,還陪著她逛了一個多小時的街?!吃了兩個肉夾饃、一碗餛飩、一碟子涼粉甚至還有一個鹵雞腿兒?!


    這他媽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大皇子謝玉那嗎?!那人平日裏不是比誰都會裝,竟然還會吃鹵雞腿兒和肉夾饃呢?!


    然而比起這個消息,柳尚書府中再次遭竊、柳尚書怒極攻心吐血昏迷的消息,卻讓這些人在心中下意識的感到了不安——


    到底是什麽人鍥而不舍的咬著柳尚書不放?而尚書府到底丟失了什麽東西,才會讓柳同文吐血昏迷呢?


    左大將軍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眉頭緊皺。他總覺得,不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啦,明天五千大章補哈。熊抱!


    第72章 操心第七十二天


    柳尚書府再次遭竊、柳尚書吐血昏迷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打臉, 讓最近覺得日子還挺太平的永康帝十分不滿。


    為此他專門在朝堂上喊出了京城指揮使司的指揮使和四位指揮僉事, 十分不給麵子的訓斥了他們一頓。


    但是被喊出來的指揮使和指揮僉事們也覺得自己挺倒黴和無辜的——那個大盜幾次三番的要潛入柳尚書的書房,很明顯是和柳尚書有私人恩怨啊!這種私人的恩怨是最難防禦的了,他們要守護的是整個京城也不是柳尚書家一家啊!


    而且退一萬步說, 真正負責柳尚書家那一片安全的可是鄭百十這個新上任的伯爺,就算又錯誤或者責任的話也應該讓鄭百十來承擔啊!


    而鄭百十在麵對著朝堂上所有人隱晦的目光目光指責、以及幸災樂禍的眼神的時候, 他露出了一個比上司和同僚更委屈冤枉的表情。


    “陛下, 臣也覺得十分委屈啊。”


    “臣這幾日接連晚上都沒有回府休息,就是為了盡快的抓到那無論如何都要潛入尚書府的賊人。然而幾日都沒有消息和動靜,然後臣就想了個方法。”


    “臣對柳尚書提議, 想要帶著自己兩個最得力的手下潛在書房那裏守株待兔, 這樣以臣的眼神和屬下的機警,怎麽也能夠在那賊人再一次到柳尚書府的時候把他抓個鄭著。”


    “可惜尚書大人並不信任臣的力量, 無論如何都不許臣派人手進他們家守著,臣也就隻能帶著手下們緊緊地圍在柳尚書府的南牆這一片了。若是那賊人潛入和逃出柳尚書府時候都是從南牆進出,那麽臣可以打保票, 那個大盜是絕對逃不了的。”


    “然而直到昨夜柳尚書他老人家突然吐血、老夫人派了下人喊我們入府的時候。我們才知道他家的那兩個書房守衛被人下了藥,而那個賊人早就不翼而飛了。臣可以保證那賊人絕對不是從南牆出入的。”


    鄭百十這話說得十分硬氣, 他梗著脖子看著柳尚書的大兒子、目前在太常寺當少卿的四品文官柳公明,在他無比氣惱憤恨的目光中道:“若不是柳大人不聽我的建議,事情也不會發展成如今這樣子。”


    “當然, 柳尚書府位於東南城區,是我的管轄地帶,我那麽認真負責的帶著手下去抓人最終也沒抓到那賊人, 也算是我有些失誤。”


    “但是陛下,隻有千日殺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臣願意接受懲罰並且給老尚書道個歉,更加認真努力的排查那個賊人的去向。但是臣也特別想問柳老尚書或者是柳大爺一聲,那柳尚書到底是有什麽金樽玉貴的東西才會讓那人死活非盯著您家呢?您家有那東西這麽危險就不能暫時先埋起來或者是送給別人嗎?”


    “不要讓那賊人再盯著柳家登門了,你看看隻是兩三次就已經把柳尚書給氣的吐血了,這要是日後他總是悄無聲息的潛入柳家什麽都不幹光偷東西,除非柳家願意讓我帶著整個南城指揮史司的人進駐柳家,不然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抓到那個必然是學了江湖輕功的飛天大道啊!”


    “我這個莽漢什麽都不懂,但也不會誇下海口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陛下您要罰我就罰吧,反正若是柳家不讓我們常住在他府裏麵,那個飛天大盜我怕是真的抓不住了。而且與其在這裏找我,還不如去找那刑部和大理寺最善於破案的人,直接抓那飛天大盜回來呢。”


    鄭百十的話實在太過實誠了,實誠的都有些無賴。這讓本來想要訓斥他一頓然後再給他個台階下的永康帝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而柳尚書的大兒子柳公明更是被氣的胸膛起伏,他伸手指著鄭百十怒道:“南城的安全本來就是鄭大人你負責的,你這樣說會不會太過推諉責任了一些?若是所有的指揮僉事都像你這般,那麽日後京城的安全還該要如何保障?!”


    柳公明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陰鷙起來,他看向鄭百十的眼神也變得銳利:“鄭伯爺如此的表現,實在是讓在下很難相信伯爺是在此事當中出了全力的。更讓在下忍不住懷疑之前聽到的報告是不是真實。”


    他這樣說著忽然對著朝堂大殿上坐著的永康帝行了一禮,張口語出驚人:“陛下!臣懷疑鄭伯爺為了利益私藏了潛入我府中的那位飛天大盜,甚至有和他狼狽為奸圖謀不軌之事!還請陛下明察!”


    這一通話瞬間就讓原本還比較輕鬆的朝堂氣氛陡然凝滯起來,鄭百十之前那副莽漢的吊兒郎當的表情也消失了個幹淨。


    他有那麽瞬間的心中驚疑,難不成這柳家人還發現了那個周淩蒼和他家阿戎的關係不成?!若是這樣的話,在周家沒有切實的找到可以翻案的證據之前,他可是很難擺脫嫌疑了。嘖,都怪那個該死的周大!


    然而在臉上鄭百十自然是不會把這想法給表露出來的,他直接露出了非常惱怒的表情:“柳大人!你說話可不能血口噴人,雖然我這莽漢還不懂朝廷上的規矩,但是也知道胡亂汙蔑別人是要受到嚴厲的責罰的。若是你說我包庇了那犯人就請呈上證據來,不然的話,你在這裏胡亂說話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柳公明好像早已知道鄭百十會這樣說似的,臉上的表情也沒變半點。


    今日他爹柳尚書因為吐血還在家中休養並沒有上朝,隻是他要在朝上做的事情卻早已和父親連夜商量了清楚。


    家中丟了那般重要的東西實在是太過糟糕,或許會直接影響到之後整各柳家的存亡,而在這之前無論如何都要先把鄭家給拉下水,把那一盆汙水潑到鄭家身上攪渾整個水池,這樣他們柳家才能在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中尋得一線生機。


    因此今日無論如何都要直接釘死了鄭家,務必讓鄭百十撤職、成為最大的嫌疑人才行。


    柳公明冷哼一聲:“我既然敢如此說自然是有證據的,隻怕你不敢當麵和那人對峙罷了!”然後他又看像永康帝:“陛下,臣懇請詳查此事!”


    永康帝看著柳公明那大義凜然的樣子微微眯起了眼,在他的印象當中,這位柳家的大爺可從來都沒有像今日這般能言會道、存在感強烈過的。


    他想到了之前鄭百十無意說的那一句話——你家到底是有什麽金樽玉貴的東西,讓別人一直惦記著?他手指輕輕的在龍椅上敲了兩下,然後神色還算嚴肅的點頭:“既如此,那就讓大理寺和刑部一起查一查這件事情吧。”


    他其實也很想知道柳家到底是因為什麽,而被人頻頻地惦記著了。


    “不管是柳愛卿還是義勇伯都是朕非常信賴且要倚靠的助力,朕自然還是希望你們雙方都沒有做錯事的。不過在朝堂之上不適合爭論此事,便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查清楚此事,然後再給朕一個答案吧。”


    永康帝說完這話之後看了一眼常公公,常公公便走上前宣布退朝了。


    鄭百十退朝之後是不能再像往日那樣隨意離開,他直接被大理寺卿和刑部的尚書加上柳公明一起帶到了大理寺中調查此事。


    鄭百十在去大理寺的時候,看著旁邊柳公明那誌在必得的眼神,垂下眼睛有些危險的眯了眯。其他的他倒是不會管,隻是若是柳家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家人的身上,這事兒他就和柳家沒完了。


    此事,在義勇伯府,鄭萬忽然發現自己的藥粉瓶子不太對勁。他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他旁邊的小廝靈猴兒看著他盯著那箱子當中的眾多小瓶子不言不語,心中一跳,臉上露出了幾分緊張的神色:“少爺?您怎麽了?這些藥瓶有什麽不對嗎?”


    鄭萬背對著靈猴兒,在那一瞬間眼神中閃過一道陰厲的暗芒。


    這些藥瓶何止不對勁,許多刻有7和1的數字的瓶子都被放反了,3和的數字也有兩瓶顛倒,很明顯他的藥箱被人給翻動過,而且那藥箱中的藥瓶也可能被人動了手腳。


    而在府中能做到這件事的人,除了他秦姐鄭一一之外,就是他的兩個貼身小廝了。


    但是他姐可不會把這些標有數字的小瓶的順序給排錯,畢竟這什麽阿伯拉數字還是他姐從小教給他的。


    鄭萬瞬間就在腦海中過濾了這幾天他身邊兩個小斯的靈猴兒和石山的動向,而後他聲音表情都如常的轉過了身,看了一眼麵色努力保持著鎮定卻還帶著點不自然的靈猴兒,忍不住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所以說,還是娘和姐姐的眼光更好一些,有時候太聰明的人還真是不如那些腦子不靈光的大傻子。


    “沒什麽,就是覺得我的瓶子好像不太整齊了?難不成是你這小子偷懶沒有好好整理我的瓶子嗎?”


    靈猴兒聽到這話在心中微微鬆了口氣,然後他就一臉的冤屈狀:“少爺,你這可是冤枉死靈猴兒我了!這兩日少爺你的大藥箱子可都是石山在幫你整理,我可是連碰都沒碰過這個大藥箱子的!”


    鄭萬點了點頭:“那就是和你無關了,確實是你整理的比石山更整齊有序一些。回頭我再好好的教訓教訓石山,平日裏死板的就像個石頭木頭似的,整理個東西還出手笨腳。真是一點都不機靈!”


    靈猴兒心中又鬆了一些,趕緊附和著點頭。


    而鄭問在這個時候忽然合上了箱子就往外走。“也不知姐姐現在在做什麽,咱們去找姐姐玩去吧。你先去通知一聲姐姐,我再拿幾瓶藥補充一下我的布包。”


    “順帶把石山叫過來,我要讓他幫我把藥箱給搬到窗戶下麵,這些藥粉可一個個都是受不得潮濕的,精貴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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