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維多這個人智力不很發達,對黑手黨來說,他的價值就在於他能二話不說地執行命令,幹淨利落地完成任務。尼克-維多曾真刀真槍地跟人幹過幾十次,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害怕。然而今天,他卻第一次嚐到了害怕的滋味。眼下有些事出奇得使你無法理解,他隱隱約約地感到,自己對這一切多多少少是負有責任的。


    他成天聽到警察搜查和大規模抓人的消息。人們紛紛傳說,有那麽一個在黑手黨內身居高位的人背叛了,把黑手黨的機密捅了出去。盡管頭腦簡單,尼克-維多還是能將自己放走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和隨後不久就有人把家族出賣給政府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尼克-維多知道告密的不是薩爾瓦多-費奧雷,也不是約瑟夫-柯勒拉。這兩個人像兄弟一樣地待他,也像他一樣對邁克爾-莫雷蒂忠心耿耿。但你如果這樣向邁克爾解釋,就意味著自己將粉身碎骨,因為除薩爾瓦多-費奧雷和約瑟夫-柯勒拉以外,唯有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可能泄密,而邁克爾以為柯爾法克斯早已一命歸陰。


    尼克-維多不知如阿是好。他非常喜歡這“小花”和大塊頭。過去,費奧雷和柯勒拉曾多次幫過他的忙,就像柯爾法克斯幫助過他一樣。尼克報答了柯爾法克斯,幫他渡過困境,結果卻落得了如此下場。所以,尼克-維多暗暗告誡自這回不能再心慈手軟了。他現在要緊的是保全自己的性命。一旦他除掉費奧雷和柯勒拉,他就可以不受懷疑了。不過,他倆畢竟曾以兄弟情誼待過他,所以他決定還是讓他們痛痛快快地死去。


    尼克-維多此時要找到他們的下落並不困難。因為他們隨時準備著讓人來找,以便邁克爾一旦需要他們,能招之即來。小個子薩爾瓦多-費奧雷正在情婦家中做客,那女人的公寓坐落在靠近自然曆史博物館的第八十三條大街上。尼克知道,薩爾瓦多每次都是五點鍾離開那兒,回家跟妻子團聚的。現在已是三點鍾了。尼克思想鬥爭十分激烈。他要麽在公寓門口閑蕩,等他出來;要麽跑上樓去把薩爾瓦多在公寓裏結果掉。最後他認為自己心裏太緊張,等不得了。問題是他越想到這一點,心裏就越緊張。這件事開始使他支撐不住了。他私下想:幹完這一回,我要向麥克請一段時間假了。也許我還可以帶上兩三個年輕姑娘,一起上巴哈馬群島去度假。這樣一想之後,他心裏感到好受多了。


    尼克-維多把車子停在公寓附近的拐角處,朝房子走去。他用一片賽璐珞撬開了前門,不乘電梯,徑直走上三樓,他朝走廊盡頭的一扇門走去,到了門前,便使勁地擂著門。


    “開門!我是警察局的。”


    他聽到門後一陣急促的——聲。隔了一會,門打開了一點,可門上的粗鏈子還掛著。他看見了薩爾瓦多的情婦瑪麗娜的臉。


    “尼克!”她喊道。“你瘋了,白癡!你把我魂都嚇跑了。”


    她取下門鏈,打開了門。“薩爾,是尼克來了。”


    矮子薩爾瓦多-費奧雷從臥室走了出來。


    “嘿!尼克,你這個小子!你到這兒來有什麽屁事?”


    “薩爾,麥克有件事讓我來通知你。”


    尼克-維多舉起0.22英寸自動無聲手槍,扣動了扳機。撞針被擊進0.22英寸口徑的彈藥筒裏,把一排子彈以每秒鍾一千英尺的速度射出了槍口。第一顆子彈擊中薩爾瓦多-費奧雷的鼻梁。第二顆子彈打穿了他的左眼。當瑪麗娜張開嘴巴叫喊時,尼克-維多轉身朝她頭上開了一槍。在她歪歪斜斜向地上倒去時,他又對她胸脯上補了一槍,結果了她。這可冤枉了這個標致的蠢婆娘,尼克心想,但是讓一個目擊者活下來,麥克是不會高興的。


    大個子約瑟夫-柯勒拉有一匹馬。這匹馬當時正在長島貝爾蒙特公園賽馬場參加第八場比賽。貝爾蒙特賽場的跑道長一英裏半,這一長度對於大個子的那匹小雌馬正合適。他曾勸告尼克把賭注押在這匹馬上。多時以來,尼克利用柯勒拉所介紹的情況贏了許多錢。每當他的馬參加比賽時,柯勒拉總是替尼克押上一點錢。這時,尼克-維多一邊朝柯勒拉的包廂走去,一邊為自己今後再也得不到他介紹的情況而感到惋惜。第八場比賽剛剛開始,柯勒拉在他的包廂中站著,大聲呼喊著,為自己的賽馬加油。這次賽馬押的賭注數目可觀,當馬匹轉過第一個彎道時,觀眾中爆發起狂熱的呼喊聲。


    尼克-維多走進包廂,在柯勒拉身後問:“你好嗎,夥計?”


    “嘿!尼克!你來得正是時候。這一回美麗的皇後1準贏。我給你押了一筆錢。”


    1柯勒拉的馬的名字。


    “那太好了,喬。”


    尼克-維多對著柯勒拉的脊背扣動了0.22英寸手槍的扳機,三顆子彈穿過了他的上衣。在歡聲雷動的人群中,手槍發出的悶啞聲沒有驚動任何人。尼克瞧著約瑟夫-柯勒拉噗的一聲摔倒在地。他猶豫了好一會,要不要從他的口袋裏掏走那張前三名贏家分享賭金的票券,最後拿定主意不要了。畢竟那匹馬也可能輸啊。


    尼克-維多轉過身,不慌不忙地朝出口處走去,他不過是千千萬萬不引人注目的觀眾中的一個。


    邁克爾-莫雷蒂的專用電話響了。


    “莫雷蒂先生嗎?”


    “你是誰?”


    “泰納上尉。”


    邁克爾馬上想起了這個人。這位駐昆斯分區的警察上尉曾暗中從黑手黨這裏領取津貼。


    “我是邁克爾-莫雷蒂。”


    “我剛剛接到一個情報,我想也許是你感興趣的。”


    “你在哪兒打電話?”


    “公用電話亭裏。”


    “說吧。”


    “我發現大搜捕的原因啦。”


    “太晚了,我已經派人把他們幹掉了。”


    “他們?噢,我聽說是托馬斯-柯爾法克斯一個人告的密。”


    “你胡扯些什麽,柯爾法克斯已經死啦。”


    這回輪到泰納上尉迷惑不解了。“你說什麽?柯爾法克斯現在在匡蒂科海軍陸戰隊基地,正坐著向在場的人介紹他所知道的一切。”


    “你瘋了,”邁克爾厲聲地說,“我可知道……”他說不下去了,自己到底知道什麽呢?他曾派尼克-維多去幹掉柯爾法克斯,維多說他已執行了,邁克爾坐著沉思了片刻,又對著話筒說:“你能保證這一情報準確無誤嗎,泰納?”


    “邁克爾先生,假如不確鑿,我敢給你打電話嗎?”


    “我要核對一下,要是沒有搞錯的話,我真得好好感謝你才行。”


    “謝謝,邁克爾先生。”


    泰納上尉擱下話筒,躊躇滿誌。他早就發現邁克爾是個非常懂得怎麽報答人的家夥,這一回,你可立下了個大功,將來退休後錢財問題就不必擔心了。他走出電話亭,十月的涼風撲麵而來。


    他怎麽也料不到電話亭外麵站著兩個人。當他從他倆中間穿過去時,其中的一個擋住了他,一邊掏出了身份證。


    “你是泰納上尉吧?我是韋斯特中尉,國內安全處的,最高檢查官有話要跟你談談。”


    邁克爾-莫雷蒂慢慢地擱下電話聽筒。他本能地感到尼克-維多欺騙了他。托馬斯-柯爾法克斯還活著,這就是眼下一切災難的全部解釋。是他背叛了。自己卻派尼克-維多去幹掉費奧雷和河勒拉兩人。天哪,我多蠢,竟被自己雇用的一個不起眼的槍手欺騙了,白白丟掉了兩個高級助手!邁克爾氣得渾身發冷。


    他撥了號,朝話筒說了幾句話。接著又打了個電話,然後坐了下來,等著。


    當聽到尼克-維多來接電話時,邁克爾壓住怒火,不讓自己的聲音裏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怒意。“事情辦得怎樣了,尼克?”


    “很成功,頭兒。一切都按你的吩咐做了,他倆被我搞得夠嗆。”


    “我永遠可以信賴你為我做事,是嗎。尼克?”


    “你知道就行啦,頭兒。”


    “尼克,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我們有個夥計在第九十五街和約克大街的拐彎處留了一輛車,黃褐色的卡馬洛牌轎車。車鑰匙放在遮陽板後麵。今晚我們有事要用一下那輛車。你把它開到這兒來,好嗎?”


    “是,頭兒,你什麽時候需要,我準備……”


    “我現在就要,馬上,尼克。”


    “我就來。”


    “再見啦,尼克。”


    邁克爾放回聽筒。他多麽希望自己能親眼看見尼克-維多在那輛轎車裏炸死的情景啊,但他另有急事要辦。


    詹妮弗-帕克馬上就要回來了,他得為她做好一切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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