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會有自己的生活,我已經是您的過去式。我會當做根本就沒認識過您,也請您,請您……”蘇青瑤目光遊離了一下,越說心裏越覺得酸澀。


    “我要帶蘇念去做親子鑒定。”顧宥宸垂著腦袋開口,言語之間已經暴露了他完全動搖了,不由自主地他將右手插在了西裝褲袋裏,“不論如何,眼見為實。”


    看著顧宥宸眼中的掙紮,蘇青瑤嗤笑一聲:“顧先生所相信的眼睛,我從來沒見著它對過。”


    過去的記憶不斷在蘇青瑤腦海中盤旋,如果不是當初顧宥宸所謂的眼見為實,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顧先生如果想鑒定就鑒定吧。”蘇青瑤稍微定個定心神,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對著顧宥宸說道。


    反倒是這麽一句話,戳到了顧宥宸的逆鱗。


    “這孩子是誰的?”他聲音很沉。


    “是你跟誰生的野種?!”見著蘇青瑤沉默著不說話,顧宥宸完全失去了耐心。


    蘇青瑤臉上依舊是職業性的笑。惡龍終究會露出他的真麵目不是嗎?


    接下來的幾天裏,蘇青瑤再也沒有見過顧宥宸,蘇念有的時候會提到“顧叔叔怎麽沒來看我”,但是看到蘇青瑤的臉色,就不怎麽問了。


    也不知道那天顧宥宸跟蘇念說了什麽,後來的這些天蘇念的心理狀況恢複的很好。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蘇青瑤摸了摸左臉。


    他說:“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賤女人。”


    他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當然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的。


    “病人家屬。”醫生在外麵叫到。


    蘇青瑤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拉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去。


    醫生隻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翻了幾下手裏的單子:“小朋友恢複的情況不錯,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蘇青瑤接過醫生遞過來的東西。


    “最近一段時間好好陪陪孩子,最好不要再讓孩子受什麽刺激了。”


    “好的,我會注意。”送走了醫生,蘇青瑤回到病房,從衣櫃裏翻出了蘇念日常穿的衣服。


    “小念自己換!”蘇念坐在病床上,直接搶過蘇青瑤手裏的衣服。


    看著蘇念逐漸成長,蘇青瑤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全都是欣慰的神情,正當她要轉身去收拾其他的東西的時候,蘇念舉起了一張小卡片。


    “媽媽,這是什麽?”蘇念盯著那張小卡片。


    但是蘇青瑤在蘇念舉起那張卡片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僵住了,那張卡片的背後寫著的兩個行小字,就算是不用完全看清楚,蘇青瑤也能夠準確的背下來,她太熟悉了。


    “照片而已。”蘇青瑤從蘇念手裏拿過那張照片,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蘇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是媽媽,這個哥哥好好看哦,就是看上去有點冷冷的。”


    “嗯。”蘇青瑤胡亂地點頭,“你快點穿衣服,媽媽去給你辦離院手續。”


    一直走出病房好遠了,蘇青瑤站定了一會兒,才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照片。


    照片中的天氣其實不太好,陰天,兩個孩子一男一女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但是她自己知道,那個時候站在她身邊的男孩是真的冷漠,甚至對她還有幾分厭惡。


    但是同樣是板著一張臉的她,心裏卻是有些雀躍的,因為這是她生命記憶中第一次去遊樂園,雖然同去的他並不是她樂意一起玩的對象。


    “顧宥宸……”蘇青瑤喃喃出聲,這張照片就是那個時候顧宥宸的管家給她和顧宥宸拍的,這也是兩人唯一一張合照。


    曾經她並不在乎這張照片,可是在那次她逐漸喜歡上顧宥宸之後,這張照片也變成了她隨身攜帶的東西。


    她怎麽會不熟悉這張照片,在和顧宥宸結婚之後,除了那些為數不多能見到他的日子之外,那些獨自一人的日子,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別墅裏看著這張照片發呆的。


    那個時候她也想過,要是最開始她就不因為害怕顧宥宸陰鬱的外表,去接近他,和他一起玩,是不是顧宥宸後來喜歡上的人就會是她?


    但終究她不敢多想,因為她知道,喜歡就是喜歡,喜歡沒有假設。


    不知不覺間,蘇青瑤整張臉上都浸滿了淚水。


    “媽媽。”軟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蘇青瑤低頭就看見了拽著她褲腳的蘇念。


    她連忙擦幹淨了自己臉上的眼淚,可是卻發現怎麽都止不住,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反倒是越抹越多。


    “媽媽……”蘇念又低聲喚了一句,遞給了蘇青瑤一張紙巾。


    好半晌,蘇青瑤才緩過來自己的情緒,蹲下了身子,輕輕地抱住了蘇念:“小念,不管之後發生了什麽,都不要離開媽媽好嗎?”


    蘇念重重地點頭,雖然並不明白為什麽她要離開蘇青瑤。


    “就算是顧叔叔想要帶你走,你也不能離開媽媽好嗎?”


    “為什麽?”蘇念不解,顧叔叔明明人這麽好。


    第830章 早熟的蘇念


    蘇青瑤垂眉。忍住淚。不欲讓蘇念發現自己的情緒變化。


    小孩子最是敏感。自從見到顧叔叔之後。媽媽就跟平常很不一樣。如果媽媽討厭顧叔叔的話。那她就——就不和顧叔叔好了。直到顧叔叔能哄好媽媽為止。蘇念的小腦袋瓜轉了轉。連忙答應蘇念:“媽媽。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拉鉤鉤。”


    蘇青瑤破涕而笑。伸出小拇指。勾住蘇念軟綿綿的手。“好。一百年不許變。”


    “不然就讓我沒有糖吃!”蘇念眼巴巴地說道。


    “小饞貓。”天天待在病房。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估計是饞壞了蘇念。


    蘇青瑤寵愛地點了點蘇念的小鼻子。帶著蘇念打車回別墅。“媽媽先把行李放好。再帶你出來買糖吃。”


    她已經許久沒回別墅了。坐在車裏。一路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媽媽是又想到顧叔叔了嗎?怎麽眉頭皺巴巴的?蘇念向蘇青瑤撒嬌。她也沒理會。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蘇念。蘇念因為喊了幾聲蘇青瑤卻沒有得到關注。便漸漸沒了話。


    她有些歉疚地抱著蘇念。說道:“對不起。小念。媽媽剛剛在想事情。你剛剛說了什麽。再跟媽媽說一遍好嗎?”


    蘇念氣呼呼地鼓著臉。轉過頭不理蘇青瑤。她哄了又哄。蘇念才像小魚吐泡泡那樣吐出了“氣”。笑著抱住她撒嬌。“媽媽。以後你要是有什麽難受的事情都要和小念說。說了就不難過了。”


    她年紀尚小。卻因為出身於單親家庭而不得不早熟。誰家孩子會像她一樣。知道媽媽難過了。還裝作氣鼓鼓的模樣轉移媽媽的注意呢?正因為明白這一點。蘇青瑤更加舍不得這個嬌小又懂事的孩子。


    路程不遠。片刻便到了蘇青瑤曾經居住的別墅。她牽著蘇念走進別墅。別墅已經好些日子沒住人了。但卻不像想象中那樣布滿灰塵。這也省得蘇青瑤再次打掃。


    因為要提行李箱上樓。蘇青瑤暫時放開了拉著蘇念的手。卻見蘇念渾身顫抖。


    連連後退了幾步。她像是被什麽給魘住了。怔然地看著大廳。小手環抱著身體。這副模樣教誰都忍不住心疼。


    蘇青瑤連忙放下行李。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她上前抱住蘇念。用袖子擦了擦蘇念滿是淚水的小臉蛋。“小念寶貝。怎麽啦?”


    灰暗的大廳留著一攤血跡。小小的人兒忍住害怕抬頭。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吊在大廳上方。女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似乎正看著她……


    蘇念再次回憶起那畫麵。她害怕極了。卻不知道怎麽向媽媽表達。隻能邊哭邊搖頭。“媽媽。媽媽。我害怕。我不想住在這裏……”


    蘇青瑤放下行李。抱著蘇念。輕拍蘇念的後背。小聲安慰。“乖寶寶。怎麽哭了。媽媽買糖給你吃好嗎?”


    好半晌。蘇念才停下哭泣。卻止不住抽泣。蘇青瑤想到蘇念可能對別墅留下了什麽陰影。抱住她安慰了好一會兒。猶豫片刻。便帶著蘇念離開了這座別墅回去住酒店。


    蘇念大病初愈。又因為哭消耗了太多體力。再加上已經是飯點。蘇青瑤便帶著蘇念去外麵吃晚飯。她看著蘇念因為喜歡的食物就一臉滿足。擺脫了害怕的樣子。便忍不住笑。


    如果成年人也能這麽簡單就好了。而這不可能的道理。蘇青瑤也早就知道了。她回想起曾經對顧宥宸的執念。既想取笑從前的自己。又突然察覺。自己此刻早已沒了曾經的勇氣。


    蘇青瑤閑著無事。左右看了看身邊的建築物。竟有些陌生感。夜幕即將降臨。她定睛看了看前方穿著西裝製服的幾名保鏢。企圖聽清楚他們說的話。


    “老大。怪異。找人。母女。”


    雖然隻聽到了幾個關鍵詞。但是蘇青瑤卻不得不懷疑這些保鏢是顧宥宸派來的。顧宥宸的實力、顧家的實力她早就知曉。且並不想再與顧宥宸牽扯。


    蘇念吃飽了。見媽媽盯著那些高大的叔叔魂不守舍、眉頭緊皺的樣子。說道:“媽媽。我們回去嗎?”


    “回去”指的自然是“回酒店”。蘇青瑤怕蘇念沒吃飽。又打包了一份粥。幾步一回頭。見保鏢沒注意到她和蘇念。暫且放下了心。


    但她還是放心太早了。顧宥宸的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燈。


    雖然“安全”回到了酒店。但是酒店裏的顧宥宸才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大頭。


    顧宥宸臉色陰沉地坐在床上。平時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碰到蘇青瑤就變了樣。


    他看不慣蘇青瑤見到他就想回避的態度。他握了握拳頭。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聽到蘇青瑤帶著蘇念離開的消息就慌了神。派了一群人去找她們的下落。直到下屬說見到蘇青瑤和蘇念了他才微微放心。可蘇青瑤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按捺住自己的憤怒。但還是忍不住質問道:“蘇念病好了。你就急著帶她出院?你是怕我真的去做親子鑒定?”


    蘇青瑤故作鎮定。“我帶小念去哪裏。這不關顧先生的事情。其一。我和顧先生毫無關係;第二。小念和顧先生也毫無關係。”


    “毫無關係”幾個字被蘇青瑤運用得爐火純青。顧宥宸心裏一陣刺痛。她以前對他從來不是這個態度。都是因為他自己作孽。他深吸了一口氣。反駁道:“如果你不怕。為什麽急著走。不敢讓我做親子鑒定?”


    “我說了很多次。小念不是你的孩子。請顧先生不要給自己加戲。以及。不是不敢。而是沒有必要。為什麽小念還跟與她毫無關係的人去做鑒定?”蘇青瑤淡定自若地反駁顧宥宸。又加重了“毫無關係”這幾個字。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顧宥宸有任何瓜葛。也不想任何人搶走她的小念。


    顧宥宸被蘇青瑤的態度一遍又一遍刺激。終於忍不住要爆發。他抱著怒火站起身。“難道你現在對我就沒有任何想法了嗎?為什麽一遍遍地把我往外推?”


    一時間。盛怒中的顧宥宸沒有控製音量。蘇念慌了神。以為顧叔叔要凶蘇青瑤。“哇”一聲便哭了出來。她的眼淚直往下流。一邊啜泣一邊抱住顧宥宸的腿。想要拉走顧宥宸。


    顧宥宸巋然不動。手卻不知道往哪裏擱。他想掰開蘇念。卻又怕自己下手沒輕沒重。便隻好轉向蘇青瑤。


    蘇念趁顧宥宸不注意。一邊大聲哭喊。一邊抬頭衝蘇青瑤眨了眨眼。得。這個鬼靈精。


    第831章 逃避


    蘇青瑤明白蘇念這麽做是為了她不受顧宥宸的“欺負”,可是蘇念鮮少在外人麵前這樣“撒嬌”,就像是篤定了顧宥宸不會責怪她一般。


    但是蘇念這個小家夥做過了頭,蘇青瑤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沒辦法,隻好陪她做戲,她蹲下了身,伸開雙臂,“小念不哭,媽媽抱。”


    蘇念一邊掉金豆豆一邊撲進媽媽的懷抱,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蘇青瑤輕拍蘇念的後背,讓她注意別笑岔了氣。


    “顧叔叔好嚇人!”蘇念的小奶音帶著哭腔,著實讓人心疼。


    顧宥宸慌了神,自從他認識蘇念以來,從沒見過蘇念哭得如此“凶”,而罪魁禍首就是他,他便站不住腳了。


    蘇青瑤抬頭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的顧宥宸,想著他應該不會再因親子鑒定而做糾纏,稍微放下了心。


    不過想到顧宥宸的模樣,蘇青瑤覺得甚是有趣。她還從未見過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顧宥宸露出這樣的表情,她不禁勾起了唇角,卻又在低頭看見蘇念的後腦勺的時候,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蘇青瑤捫心自問,她還沒被傷害透徹嗎?曾經她對顧宥宸付出了所有,到頭來他不僅傷害了她,還害得小念帶著病痛出生。


    蘇青瑤麵無表情地看著顧宥宸的動作,心裏又酸又痛,這算是對她的彌補嗎?可是,晚了。她緊緊地抱著蘇念,用下巴微微蹭了蹭蘇念的小腦袋,心想,自己絕不會讓她再受傷害。


    顧宥宸見到蘇青瑤的眼神,心裏竟閃過一絲不安,商場上揮斥方遒的男人何時有這種情緒,他忐忑地湊近蘇念,蘇念卻在顧宥宸摸她頭的時候,將自己的小腦袋轉向了一邊,儼然還在生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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