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滾回來更新了,各位不好意思哈,這兩天會把欠債全部都不上來,每天不定幾章,哈哈


    第41章


    去時浩浩蕩蕩的車馬鑾駕,回程頗有些緊促和狼狽,但是在聽聞南夷起兵,蕭遠林奔赴南疆一事後,眾人的心思就全都從別宮大火轉移到兵亂上了。


    回到京城後,太上皇命大理寺徹查簡王世子參與別宮大火一事,隨後不久簡王及世子認罪伏誅,簡王府上男丁一律處斬,十五歲以上女眷賜死,其餘眷屬賣為官奴。煊赫一時的簡王府一夕之間傾覆不見,簡王曾任著宗人令,掌皇族宗室事宜,平日裏和皇族打交道也多,因此其餘王爺宗室們在這場清洗裏都多少受了波及,懷王世子因為和簡王世子交好,頭一個被羈押了。


    九月末,但凡和簡王府有所牽連的世家也被查了個底兒掉,其中就有張國公府——顧清芷便在此時找上了門。


    她自打出嫁後就沒再回過顧侯府,三朝回門都以張鈺受傷未愈為由作罷。


    但是名義上她還是顧家的姑娘,她回來倒也沒人攔她。


    隻是顧老夫人,李氏等人都避而不見,她也知道會這樣,在福壽堂外等了片刻,下人說老夫人身子不適,就不見她了。顧清芷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道:“孫女不孝,未能在祖母跟前伺候,請祖母多保重身體,孫女日後再來探望。”


    下人們肅立著,沒有人上前扶她。


    顧清芷磕了頭,又往李氏的院子去了。


    這邊消息很快遞到了明月閣,顧清蕪正靠在羅漢床上捧著本書看,聽完了下人稟報,她把書放在一邊,問道:“父親今日在府裏嗎?”


    因為朝中事情繁忙,顧侯已經數日沒有回府了,都是宿在宮中給朝臣準備的圍房裏。顧清芷去完李氏那邊,肯定會去找顧侯說情。


    “侯爺回來了,正在書房和大公子說話。”


    怪不得今日過來,顧清蕪撫了撫額頭,天氣漸冷,她的膝上蓋著一個小蓋毯,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曾經和這位庶妹兩人,如今日一般分坐在羅漢床兩側做針線的日子。


    柳姨娘老實,這位庶妹也柔順乖巧,那會兒兩個人時常作伴……


    不過四五個月過去,想起來卻仿佛過了幾十年一樣。


    她沒有說話,讓眾人都下去。


    她不是沒聽人說起顧清芷在張國公府的日子,張夫人不喜,而張鈺待她也沒有像旁人想的那樣好——她過門後第二個月,張夫人就為張鈺聘了一位貧苦讀書人家出身的良妾,把他房中的事情交到了這位良妾手裏掌管,張鈺竟也沒有異議,傷愈後趕上皇帝巡營一事,他幹脆搬到了京郊的莊子裏住,除了伺候的下人,誰也沒帶。


    在塞外時,張家也有女眷隨駕,她還見過兩次張嫣,經了之前平王府賞花一事,兩人連點頭招呼都省了,互相視而不見。


    而這兩日,簡王案查到世家頭上,張家的世子張鑰和懷王世子是好友,宗正院采買宮人時,他經手了好幾次,賺得不少銀兩,而這些宮人中,就有牽扯進別宮縱火案的,大理寺查出此事後,張國公和世子張玥在朝堂上當場脫去官袍,被鎖押了。


    顧清蕪歎了口氣,想旁人的事做什麽,她自己不也一堆煩心事——


    蕭遠林出征了,她本想約他出來把話說清楚,這下不好分他的心,隻得拖著等他回來再說。


    蕭老夫人那邊隔三岔五的約她過去作伴,她也不好推拒,偌大的國公府裏,雖有韋夫人和韋四娘作伴,但是蕭老夫人到底孤單,顧老夫人,李氏甚至永寧郡主也常過去探望。


    而且蕭遠林捉來的大雁就圈在府中花園裏養著,隻等他得勝回京。蕭老夫人攜著她的手去看了,她實在無法在此時開口拒婚。


    皇帝和譚太妃那邊,自打那天起,竟也沒了消息,她本以為回京後就會召見,可是等了幾日,宮裏一絲消息沒有,她思慮再三,終還是沒把和皇帝的事情向家人袒露。


    “姑娘,二……姑娘來了,求您見一麵。”


    曉月的聲音打斷了顧清蕪的思緒,她抬起頭來,問道:“父親沒見她?”否則怎麽會這麽快就到這邊了。


    曉月搖了搖頭,道:“聽婆子說,侯爺那邊隻說了一句話: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然後便讓二姑娘回去。”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是呀,顧清芷自己敗壞了門第規矩,父親說這句話,她又怎麽有臉麵繼續懇求呢。


    顧清蕪沉默一會兒,道:“讓她進來罷。”


    曉月沒料到她竟然肯見顧清芷,不過也沒有多說,轉身去請她進來。


    顧清芷走進來時,隻見顧清蕪坐在羅漢床上,眼眸低垂,屋內燃著她素來喜愛的柏崖香,她膝上蓋著小毯,手邊放著一側打開的書。


    屋內暖香浮動,一派富貴安閑。


    她心裏疼了疼,跟著她十幾年的妒忌和不忿猶如附骨之疽,從腳底纏繞上來,提醒她即便離開這府邸,她也無法擺脫。


    顧清芷上前福身,道:“大姐姐。”


    “坐。”


    顧清蕪指了指麵前的一張藤凳。


    從前姐妹兩人都是一同歪在羅漢床上說話的,顧清枚對自己的庶妹,才會用這樣的語氣,和這樣的態度。


    顧清芷想起以往,嫉妒之中竟又有些悵然。


    她坐下來,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問道:“大姐姐身子可好?”


    顧清蕪抬眼打量,顧清芷瘦了不少,那雙眼顯得格外的大,臉色也不好,而眼睛中屬於少女的清亮早已經不見了,隻剩下急切和焦慮不安。身上雖然穿著正房夫人的華服錦袍,但是卻有些寬大不合體,仿佛是個行走的衣裳架子,一推就倒。


    這值得嗎?


    “你來找我,不是問侯我身子如何的罷?”


    顧清芷苦笑一下,道:“是,我過來是為了公公牽扯進簡王案一事,如今他和大伯被羈押在大理寺,往日同僚都避之不及,一點消息都不肯幫著打聽,婆母說,如今隻能靠姻親故舊了,便讓我來求父親,幫忙問一問審理的如何了,可有性命之憂。”


    若論姻親,張鑰的妻室,張夫人的娘家才更親近,而她為了張鈺同母家鬧翻,別人都不肯幫扶的事情,她的娘家更不可能,更何況顧侯並非權臣,她來之前就應該知道這事渺無希望才是。


    但她還是來了。


    顧清蕪看著她,顧清芷以往並不會縮著手腳坐著,而現在她整個人都是瑟縮不安的。


    “我聽說父親已經給了你答複了。”


    “父親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公公和大伯犯了錯,自然難逃責罰,不論是褫奪爵位還是論罪下獄,一力受著便是了,但是我家二爺從未參與到此事中去,他一直在勤勤勉勉的為朝廷做事,現在隻盼此事莫要牽連到他,所以想請父親能在日後為他說兩句話。可是父親不肯見我,這話也就沒能說出來。”


    乍一聽二爺兩個字顧清蕪還沒反應過來,原來是為了他,顧清芷才忍著屈辱,盼望自己能念及舊情,在父親麵前進言嗎?


    顧清蕪不知該說她心機深沉,還是該說她天真,半晌才道:“若是真的從未參與此事,想來朝廷會秉公處置。”


    “可是家人獲罪,他也難免受到牽累呀!”顧清芷急急道,“我知道是我做錯了事情,可我到底是顧家的女兒,張鈺也是顧家的女婿,哪怕看在這層麵子上,父親能出一點力也是全了我們父女一場的情誼,請姐姐……”


    “父女情誼?”顧清蕪有些惱怒,打斷她道,“這等謀逆大罪,旁人躲還來不及,你卻想攛掇父親求情,還說是為父女情誼,如果你真對顧家有半分情誼在,你今日就不會開這個口!”


    顧清芷默然半晌,才譏諷地一笑道:“我做了錯事,的確沒有臉麵提這兩個字,可是今日若是姐姐嫁過去了,父親也會袖手旁觀嗎?恐怕不會吧?你是顧侯府長房嫡出的大姑娘,千嬌萬寵,家裏上下都為你的事情操心使力,沒了張家你轉頭就能和蕭國公家議親,而我呢?同樣是父親的女兒,事事落於你後麵也就罷了,父親的真心疼愛也得少你一些,才能彰顯大家族中長幼嫡庶之分,憑什麽?你們能義正言辭的同我講情誼,那我為什麽不能用這些情誼來求你們,給我一條活路?”


    顧清蕪聽了這話不由冷笑連連,道:“你是庶出,這件事你當先問問柳姨娘,當初挑選通房之時,她是自薦於老夫人麵前的罷?為了侯府榮華富貴拚力生下你時,可有想過自己的女兒今日處境?再有,你同張鈺暗中來往之時,又可想過這等醜事爆出來,侯府的其他姑娘們怎麽辦?那時候你可給過我們一條活路?現如今萬事皆是自取,你又有何臉麵來論及往日情誼?”


    顧清芷捂臉大哭起來,她以為坐上當家夫人的位置,日子就能跟李氏一樣,不再看人臉色,她的孩子也不會如她一樣身份低賤,可是落胎之後她傷了身子,不養上幾年是不可能再有身孕的,而張家對她不滿,給張鈺聘了良妾,掌家的權力都不給她,張鈺也對她心灰意冷,往日美好的時光像泡沫一樣碎去,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和張鈺相處的日子漸漸淡去,她如今想起來更多的,竟然是做姑娘時在顧侯府天真無憂的日子,她親手打破了這樣的日子,卻還寄望於眾人能如她一般好歹記著一些,再施舍她一些。


    如今這一點情誼,也都不見了嗎?


    顧清芷走後,顧清蕪便去書房找顧侯,顧澈已經回書院了,他一個人坐在書案後,眼神沒有落於任何一處,隻是陷在自己的沉思裏。


    “父親。”


    顧清蕪進來喚了一聲,顧侯從沉思裏驚覺過來,讓她坐下。


    “清芷去找過你了?”


    “是。”


    “張家這次的事情鬧得有些大,旁人替簡王斂些銀錢也就罷了,但是他家老大卻是替人家買人,那些下人又牽扯進了縱火案裏,即便真的一無所知,他家也摘不幹淨了。”


    顧清蕪道:“我明白,父親並非是對二妹妹絕情,隻是這樣的事情,一個不慎就會牽連全家老幼,父親是一家之主,行事自然不能不顧忌家族。”


    顧侯聽的有些感慨,當初那樣處理張家退親之事,最委屈的是清蕪,本想嫁了清芷,和張家結親,侯府也算有個助力,但是張夫人跋扈,為了兒子名聲鬧成那樣,他傷了兩個女兒,最後姻親也幾乎變成仇敵。


    “你明白就好,眼下朝中事務繁忙,蕭國公又出征在外,等這些事情都了了,咱們侯府一定要好好辦場喜事,我的女兒是最好的,斷不能讓那些閑言碎語再傷你半分。”


    顧清蕪看著蒼老了一些的顧侯,好半天,才緩緩道:“父親,我……不想嫁給蕭國公。”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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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顧清蕪不大記得自己怎麽從書房出來的,她憋了這麽多天,終於還是把和皇帝前前後後,從相識到他舍命相救,全部告訴了顧侯。


    顧侯聽完愣了好半天,最後才道,這事兒需得等等宮中的意思,才能決定到底如何。如果皇帝要納了顧清蕪,即便不是皇後之位,他們家也絕無拒絕的可能,而眼下還沒有這樣的旨意下來,他們自己也不可能把話放出去。


    宮裏的旨意並沒有讓顧清蕪等太久,十月末第一道捷報傳來京城不久,下了一場大雪,譚太妃下了內諭旨,邀請顧清蕪入宮賞雪,旨意上還說,要她陪伴太妃在宮裏住上幾日。


    顧老夫人和李氏都有些驚訝,入宮倒是沒什麽,但是住幾日仿佛太過親切了,尤其是前幾日皇帝傷愈還朝,又有人提起立後一事。


    倒是顧侯,聽了旨意吩咐家人隻管為顧清蕪準備隨身物品就是,別的不需多問。


    他不太過問後宅之事,這會兒突然吩咐這麽一句,李氏去問,他也什麽都沒說。


    而顧清蕪那邊,以前進宮見譚太妃,她從沒有這樣緊張過,但是這次,她明白賞雪不過是個幌子,恐怕要談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


    進了宮,內侍把她的東西帶去安置,又道譚太妃在禦花園裏等侯,便直接引著她一路過去,園子裏梅花零落開著,空氣裏都帶著淡淡的清冽梅香。


    蘭岑和蘭茉等侍女們,正捧著小甕收集花瓣上的落雪。不遠處一側,譚太妃在涼亭中坐著,身邊圍放著數個暖爐,爐中炭火嗶嗶剝剝作響,走近了,隻覺得暖意融融。


    她在譚太妃身側坐下,打量一眼,她麵色比在蒙山時好了許多,雖然還是瘦了些,但是瞧著精神還是不錯的。


    問候了幾句,譚太妃含笑道:“蕭國公的捷報傳入宮中後,眾人好容易鬆快幾日,此前連說話聲都低了些。這場大雪來的也好,明年必然是個好年景。”


    “娘娘說的是,不知皇……”


    她正想問問趙熙身體如何了,譚太妃卻打斷道:“我還下了旨意請你文皚師傅入宮作畫,可惜他出門賞景了,要明後日才能來,等他來了,我們再去一次梅山行宮,緋煙池的雪景也頗值得入畫。”


    顧清蕪應了,卻也覺出幾分不同尋常來。


    炭爐上燒著一壺茶,蘭岑幾人收集了一甕雪水,便走過來濾淨再倒入壺中。


    譚太妃笑道:“聽聞文人雅士能把這梅瓣上的雪水存上三五年才吃,我性子急,可等不了那許久。”


    她探手將熟盂中的沫餑倒入燒沸的茶湯中,待煮勻之後,又親手給顧清蕪到了一盞。


    雪珠子紛紛揚揚的灑下,內侍們送來了幾柄油紙大傘給蘭岑等人撐著,梅花開的不多,附近的梅瓣上已經無雪可收,蘭岑幾人說笑著,漸漸走開,隻餘下譚太妃和顧清蕪兩人。


    譚太妃望著亭外雪落,怔怔地似乎出了神。顧清蕪心裏奇怪,但還是靜坐著陪在一旁。


    許久,譚太妃才道:“清蕪,你心裏有沒有什麽必須要完成的願望,就是那種不能為之便會一生糾纏,念念不忘的心願?”


    “念念不忘的心願?”顧清蕪重複了一遍,“可能隻有學畫一事罷,但是如今拜了文師傅為師,這個心願已經達成,此生無憾。”


    “如果有一個人,也令你如此念念不忘,可是有一個條件,譬如放棄畫畫才可以和他在一起,你願意嗎?”


    聽聞此言,她心中不由一凜,詫異的朝譚太妃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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