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宛想到了什麽,又說道:“劉固,你知道嗎?救了你們的不隻是神木,還有你。”


    “我?我做了什麽?”劉固驚訝的抬頭。


    “你信仰它。”米宛說道,“因為你虔誠的祭拜,因為你燃起的香燭,是你給了神木力量,它才能對外傳出警示。你想想,是不是你剛祭拜完,我才聽到聲音的。”


    “我……”劉固握緊手裏的樹枝,落寞道,“可是,神木它死了啊。”


    米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劉固,因為神木確實已經死了,它的妖丹,它的本體,以及它布滿了半個山脈的根須,都在這場山洪中死去了。等來年春風歸來,它的身體會化作養分,滋養新的生命,但這些生命,都不再是神木。


    草木修行,千年才得靈識,一場泥石流,毀掉了古原山千年的修行。


    又休息了半個小時,米宛怕葉管家擔心,堅持要回康城。韓蕭和金明軒也跟著一起走了,隻有劉固留在了家裏。米宛不想有記者采訪自己,囑咐了劉固不要把自己聽到神木聲音的事情對外傳,劉固點了點頭答應了。


    回到家,麵對葉管家的疑問,米宛隨便找了個走路摔跤順便把手機掉水裏的借口,完美的敷衍完,就上樓洗澡去了。洗完澡,沒了手機的某人,又熟門熟路的拿杯子去砸隔壁的窗戶。


    見杯子再次被藤蔓纏住,一朵小紫花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窗台,米宛開心的笑了。


    “怎麽又丟東西?”樊辰問道。


    “因為手機被埋在山裏了啊。”


    “剛才怎麽不說,一起給你挖出來。”樊辰皺眉。


    “沒關係,我再買一個就好了。”


    “我是怕汙染環境。”


    “……”


    第33章 人,妖和自然


    午夜一過,米宛帶上自家的救命恩鼠,熟練的翻牆去了隔壁。


    因為之前溝通過,樊辰知道米宛要來,所以早早的在客廳煮好了茶。樊辰煮茶用的是古代的茶具,上好的紫砂壺,一舉一動之間,保留著古人煮茶時的氣韻,讓米宛看的不禁有些失神。


    “明明就是茶葉泡水,怎麽被你這麽一煮,總覺得要貴上一些。”米宛是個俗人,她不知道要怎麽相容這種優雅的氣韻,隻能用貴字來形容。


    “嚐嚐。”樊辰失笑,把煮好的茶用夾子夾到米宛的麵前。


    米宛端起,細細的品了品,然後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搖頭晃腦道:“還是奶茶好喝。”


    “暴殄天物。”樊辰笑罵,卻也沒有吝嗇自己泡好的茶水,又給米宛添了一杯。


    “怎麽這茶葉很貴嗎?”米宛聽出來點意思。


    “還好,也就價比黃金吧。”樊辰說著,又另起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給蹲在桌案上啃鬆子的小鬆鼠。


    “怪不得,但是除了貴,我別的味道一點也沒喝出來。”米宛咋舌,不過轉念一想,又不是自己花的錢,於是又心安理得的喝了起來。


    “看來你挺喜歡這裏的。”樊辰用手指頭點了點小鬆鼠的腦袋。


    “嘰嘰~~”小鬆鼠歡快的點著頭,把手裏的鬆子舉到樊辰麵前,嘴裏嘰嘰的叫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還挺大方,居然舍得把鬆子給你吃。”米宛有些驚訝,要知道稍早的時候她找了一包堅果給小鬆鼠,小鬆鼠立刻就拖著藏到了床底下,碰都不讓她碰,氣的米宛又讓葉管家送了一箱上來,看著小鬆鼠想推又推不動的樣子,才算是痛快了。


    “它說你給它準備了一整箱好吃的堅果,它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好吃的,打算晚上睡覺就睡在堅果上了。”樊辰笑著翻譯道。


    “對了,它是公的還是母的?”米宛忽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鬆鼠的性別呢。


    “嘰嘰~~”


    “它讓你猜。”剛開智的動物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它能聽懂你說什麽,但是你卻聽不懂它在說什麽,所以還得樊辰翻譯。


    “猜什麽猜,看看不就知道了。”米宛一把把小鬆鼠按住,翻過來開始檢查。


    “你在幹嘛?”樊辰看著嘰嘰慘叫的小鬆鼠,詫異的問道。


    “當然是看看它有沒有小雞雞了~~”


    “……”樊辰黑線的揮開米宛的手,把小鬆鼠救了出來,無語道,“它是母的。”


    “哦,怪不得沒有找到小雞雞。”米宛一臉的恍然。


    “你還是不是女的?”樊辰忍不住好奇,五百年前還是封建社會呢,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門派才能教出米宛這樣“前衛”的女捉妖師。


    “我的身體和靈魂你都是看過的啊,這還要問?”米宛攤手,一臉你是在明知故問的表情。


    “……”樊辰被米宛問的啞口無言,隻覺得喉頭窒息,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咳……那什麽……我們聊點別的。”米宛也發現自己這話說的有歧義,於是連忙轉移話題,“你今天怎麽會出現在古原山的?”


    “每一座有靈氣的山消失,我都會感知到。”聊到正事,樊辰的神色恢複正常。


    “有靈氣的山,你是指神木嗎?”


    “神木?那棵柏樹?”


    “對,劉固,就是我同學,他們稱呼那棵柏樹為神木。”米宛解釋道。


    樊辰點了點頭說道:“五十年前,那棵柏樹渡劫化形我就感應到了,隻可惜,它最終還是沒能撐過雷劫。”


    “但是它也沒有死。”米宛好奇,按理說雷劫之下,要麽化形成功,要麽直接被雷劫劈死,不可能存在既沒死又不能化形的狀態。


    “它沒死有兩個原因。”樊辰解釋道,“第一個原因,它化形不成功不是它本身修為不夠,而是古原山的靈氣不夠,它沒有足夠的妖力抵擋雷劫,所以它雖然沒有化形成功,卻又因為根基深厚沒有被雷劫一下劈死。第二個原因,是人類在雷劫之後對它的信仰,虔誠的祭拜,不間斷的香火,給了它延續生命的力量。隻可惜……這股香火終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米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所以你去是想救它?”


    樊辰搖了搖頭,滿是擔憂的說道:“我是去救那座山的。這幾百年來,人類對地球的開發太過,能夠孕育出靈識的山脈越來越少。特別是這種靠近人類城市的山脈,樹木砍伐嚴重,環境汙染也嚴重,一到雨季,就容易發生山體滑坡。一旦山體滑坡,特別是這種能夠孕育靈識的山脈,坍塌的不隻是一座山,同時消失的還有天地靈氣。”


    “如果天地靈氣消失了,那麽捉妖師和妖族將都不複存在。”米宛立刻反應過來。


    “隻是妖族和捉妖師嗎?”樊辰反問道,“你忘了今天的泥石流了嗎?如果那棵柏樹不死,泥石流根本就不會發生。”


    “所以……”米宛仿佛想到了什麽,但是一時又想的不夠清楚。


    “你們人類隻知道妖族害人,隻知道非我族類,但你們知道妖族的由來嗎?妖族,是自然孕育的精靈,如果妖族徹底滅絕了,那麽地球的生態也就徹底滅絕了。”樊辰望著露出驚疑表情的米宛,一字一頓的說道,“妖族,人類,自然,其實是共生一體的。”


    “那……那……”如果樊辰說的是真的,那豈不是捉妖師在滅殺妖族的時候也在滅殺人類自身。而真正從根源上滅殺妖族的也不是他們捉妖師,而是地球上千千萬萬的人類在毀滅生態的舉動。


    “五百年前的人妖大戰,你知道是怎麽引發的嗎?”仿佛知道米宛還是不夠相信他說的話,樊辰又舉出了一個例子。


    “因為妖族大肆屠殺人類。”這個米宛是知道的,五百年前的某一天,所有的妖族仿佛發了瘋一樣的對人類進行大肆屠殺,等捉妖師反應過來的時候,人族已經被妖族屠殺過萬。自此,捉妖師頒布屠殺令,不分好壞,見妖既誅,如此人妖大戰拉開序幕,爭鬥持續了整整七年,最終兩敗俱傷。


    “沒錯,妖族一夕之間決定屠殺人類。”樊辰問,“可你又知道起因是什麽嗎?”


    米宛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那時候每隻妖都失去了理智,每隻妖都嚷著要殺盡人類,他們自保都來不及,哪裏還有時間探究原因。


    “因為當時有一個大妖,它耗盡生命得出了一個預言。”樊辰的目光望向天際,仿佛想要穿過時空回到那時候,“不出千年,妖族會被人類滅族。”


    “什麽?!怎麽可能?”米宛失手打翻了手邊的茶杯。


    “怎麽不可能?”樊辰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如今存世的妖族,已不足當年的十分之一了,這才五百年而已。”


    “可是……那時因為……”


    “因為什麽,因為人妖大戰嗎?”樊辰冷笑,“五百年了,休養生息了五百年,妖族的數量不但沒有增加,生育率還越來越低,天地靈氣也越來越稀薄,幾乎再難看見自然成精的草木和動物。而人類的數量,早已經不知道是曾經的多少倍了。”


    米宛直聽的心驚肉跳,所以這也是捉妖師覺醒率越來越低的原因嗎?


    仿佛知道米宛在想什麽,樊辰又說道:“人類的數量越來越多了,捉妖師的覺醒率卻越來越低,你覺得又是什麽原因呢?”


    “所以,是因為妖族少了,所以捉妖師也就少了。”米宛不可置信道。


    “天道平衡,它讓自然孕育出了妖族,也一樣會孕育出另一個種族來製約妖族,這就是你們捉妖師。所以你不必擔心捉妖師和妖族的平衡被打破。”樊辰望著米宛,“因為自古以來,妖族和捉妖師的比例就一直是平衡的。”


    “所以,不管我治不治療妖族,其實都不會打破如今的平衡?”如果樊辰說的是真的,其實無論她做什麽,都不會影響人妖兩族現在平衡的局麵。因為妖族多了,捉妖師也會變多,反之亦然。


    “打破平衡的,一直是人類對自然環境的破壞,是人類對信仰的缺失。”樊辰把小鬆鼠捧到米宛麵前,“是一座座倒塌的山脈,是越來越多無家可歸的動物。”


    “嘰嘰~~~”小鬆鼠嘰嘰叫著,這次不用樊辰翻譯,米宛也聽懂了小鬆鼠話裏的意思。古原山倒了,一座蘊含著靈力的山脈倒了,神木死了,小鬆鼠也失去了可以修煉的地方。


    “所以你才買地建公園?”米宛這一刻才明白過來,樊辰建公園,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因為他本身是樹妖所以喜歡園林,他是在盡他所能的拯救自然環境。


    “嗯。”樊辰點頭,繼而又惆悵道,“但是人工建造的公園,終究缺失了大自然的靈氣。”


    “那要怎麽做才能讓靈氣回歸?”米宛問。


    “我也不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種樹。”樊辰說道,“我常想,若是有一日地球的綠植麵積再次回到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切又會回到當初了。”


    “會嗎?”米宛忍不住問道。


    “我正在努力,也在等待。”樊辰笑。


    *


    和樊辰聊完,回去後米宛一整夜都在做夢,她一會兒夢見妖族到處殺人,一會兒又夢見所有的山都塌方了,她一會兒要阻止妖族殺人,一會兒又要阻止山體塌方,這一覺睡的她精疲力盡,以至於逐漸恢複的靈力都沒能壓住昨日的寒氣,一早起來光榮感冒了。


    “我就說昨晚該吃兩片感冒藥預防的吧,你偏不聽。”張嫂一邊嘮叨著,一邊去給米宛準備感冒藥。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米宛無所謂的說道。


    “小姐,你聽聽你自己的聲音,我看啊,還是讓趙大夫過來給你打兩針吧。”


    “他一個戒毒醫生還管治病?”米宛驚訝,趙醫生挺全能啊。


    “基本的感冒還是能治的。”葉管家抱著一個籠子走了進來,出其不意,伸手把趴在餐桌上啃鬆子的小鬆鼠抓起來關了進去。


    “嘰嘰~~”忽然坐牢的小鬆鼠驚恐的抓著鐵籠,連心愛的鬆子都不要了。


    “葉叔,你這是幹嘛?”米宛不解道。


    “小姐不是要養它嗎?這是我給它準備的家,關在裏麵,就不怕跑丟了。”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在昨晚小姐回家並說明要收養一隻鬆鼠的時候,他就連夜上網訂購了這個鬆鼠籠子。


    “嘰嘰~~”小鬆鼠驚恐的直搖頭,活脫脫一個尖叫的土撥鼠。


    “咳……”米宛忍著笑,說道,“葉叔,你別給它關籠子裏,我們家鬆子可乖了,不會亂跑的。”因為小鬆鼠喜歡吃鬆子,米宛決定給它取名叫鬆子。


    “可是……”葉管家自然不相信一隻鬆鼠能乖到哪裏去,但是作為一名合格的管家,當然要盡量滿足自家小姐的合理要求,於是當下就把籠子給打開了。


    鬆子見門一開,立馬一溜煙的跑了出來,哧溜一聲躲到了米宛的肩膀上。


    “那我回頭給鬆子定做一個樹屋吧。”葉管家把籠子收了起來,打算一會兒原路退回去,反正某寶有七天無理由退貨。(他就是這麽一個勤儉持家的好管家,絕不浪費主人家的一分錢。)


    “鬆子,快謝謝葉叔。”米宛點了點鬆子的尾巴。


    “嘰嘰~~”小鬆鼠拚命的搖著頭,它才不要感謝這個要把它關起來的老頭呢。


    “這小家夥還挺記仇。”葉管家嗬嗬一笑,隻覺得這小鬆鼠還真有幾分靈氣,仿佛真能聽懂他們說話一樣。


    吃過早飯,葉管家又送過來一個嶄新的手機:“小姐,這是新的手機,電話卡還沒來得及補,一會兒您自己拿身份證到營業廳裏去補一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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