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慢慢地問:“既然難過,為什麽不去找我呢。這些年,你明明知道我在哪裏。”


    林冉低下頭:“當初是你離開我的,我想你一定不想再見我。”


    周培看著坐得離他遠遠的林冉,心裏一陣抽痛。


    他的冉冉她高興了就會拉著他的手眉飛色舞分享喜悅,難過時會摟著他的腰在他懷裏磨磨蹭蹭地求安慰。何曾這麽小心翼翼的客套過,嘴裏說著難過,卻連他的身邊都不敢靠近。


    他歎了一口氣:“當初離開時是真的決定離開,可是離開後卻很快就開始後悔。就是那種明明什麽都想清楚,什麽都想明白,還是不能控製的後悔。可是我不能回去,因為新園的事情始終是我們之間的阻礙,越不過去。”


    “冉冉。”他凝視著她的眼睛:“我那會兒就忍不住地想,如果你來找我就好了,那樣我就不用再掙紮,因為我總是拒絕不了你的。可是怎麽等都等不到,後來我安慰自己,你不來可能是你找不到我,而且將來如果再回到你身邊,總不好兩手空空。於是我籌集資金收購了現在的公司,隨著公司名聲越來越大,你總會看到我的。”


    “你終於看到了,卻還是不肯來。”周培垂眸:“我那時候心裏應該是有些怨你的。”


    林冉的心柔軟的一塌糊塗,柔柔呼喚他的名字:“周培……”


    周培抬眼看她:“我本來以為你住回我們的婚房,你拒絕了徐容,可能是在等我。可是等我處理完奶奶的後事回來找你時,卻發現你在相親。”


    林冉:“……”


    說起來沒錯,但是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林冉解釋:“那是我媽非要給我介紹的,我不好拒絕,可是每一頓相親飯都沒吃夠十五分鍾,真的算不得什麽。”


    周培像是隻聽了前半句:“為什麽不好拒絕?”


    林冉無奈攤手:“我總不能跟我媽說我決定等你一輩子吧,那她怕不是會立馬拿刀去逼你回來。”


    話說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了。


    一個是因為無意中交出了所有底牌,另一個是心緒太過激蕩。


    最後還是周培先開口:“……為什麽不讓她來逼我?”


    如果林媽媽真的拿刀過來,不用她動手,他一定自己把脖子湊過去,那樣,也省得這些天他心裏反複煎熬了。


    既然已經和盤拖出,林冉不再隱瞞矯情,目光清亮而堅定:“因為我希望你回來隻是因為愛我,而不是因為其他因素。周培,我想要你心甘情願。”


    周培心中激蕩瞬間沉澱,平靜之下的暗湧卻愈發奔騰。


    在她直截了當的目光下,他心甘情願地認輸投降:“冉冉,我不如你。”


    林冉看著他,眼裏全是不解。


    他苦笑:“我總是想的太多,卻不肯相信自己的心和直覺。這一點你比我厲害,當初在那個雨夜我那麽沒頭沒尾的表白,還有之前你忽然想要嫁給我的時候,一定沒有想那麽多才給了我機會。你始終相信的是你自己的心,不像我總是瞻前顧後,卻忽視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一直以為兩人之間,是林冉在原地等著他走所有的一百步步,但是其實每一次最關鍵的一步都是林冉先邁出來的。


    無論是那個他不抱任何希望的雨夜,還是後來的結婚。


    她像是不假思索就點頭,看似莽撞,卻是最為合情合理。


    她就像是感情裏的豌豆公主,用心去體味感情的純粹和真摯,然後自己給自己最真實的答案。


    是他的猶豫不決,讓她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心,失去了勇氣,變得患得患失誠惶誠恐。


    他竭力自抑,才能把話說完。


    “這半年來,我每一次晚上鼓起的勇氣都會在第二天太陽升起時消失。我害怕如果貿然去找你,一旦你拒絕,那我一定再鼓不起第二次的勇氣,所以我就想等到什麽時候能十拿九穩了再出手。可是今天晚上我看見你和徐容在一起,卻又隻能懦弱地選擇逃跑。晚上的時候,知道徐容馬上要移民回美國,我才真的慌了,急匆匆跑到我們的家裏去等你。”


    林冉有些明白他在這裏的原因了:“……所以你是跟著我過來的。”


    周培點點頭:“一整個晚上我都在客廳等你,門上有外麵的監控,我一直在盯著。我甚至會想,如果你把徐容帶回家怎麽辦?我又該怎麽自處。我想了很多,卻控製不了自己的衝動,看到你在外麵出現,又看到你轉身進了電梯,我趕著另一台電梯下來,一路追了過來。”


    他臉上浮起笑意:“看到你來這裏,看到你在椅子後麵找字,看到你坐在這裏哭,我有些心疼,但是心裏更多的卻是歡喜。冉冉,你無法想象我剛才心裏有多高興。”


    林冉側頭問:“那你剛才還那麽問我?”


    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因為你見我的時候,太客套太疏遠,我一不小心就又開始多想,冉冉,我遠比你想象中甚至比自己以為的更懦弱。”


    林冉想起了她適才客套疏遠的原因,緊緊盯著他:“周培,你和秦昭昭是什麽關係?”


    周培別開眼,更不自在了。


    林冉搖頭:“周培,如果你還像以前一樣什麽都不說,那我們今天的見麵將會毫無意義。”


    周培淡淡地:“就是正常的合作關係。”


    在林冉審視的目光下,他不得不解釋:“本來就是正常的合作關係,可是後來開始有些閑言碎語,還莫名其妙地越演越烈,我本打算疏遠一些,為了顧及她的名聲,更怕你誤會。後來在咱們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喝多了被她發現我對你的心思,她就出了個餿主意。”


    說到這裏,他臉上有些熱,自己也覺得有點荒唐幼稚:“她說女人總是對同性爭搶的東西或人更有占有欲,不如我們將計就計,試試看你會不會來找我。”


    其實,他還有另一層考量,他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如果要走到一起,和徐容的那一段就會是林冉的心病,如果他假裝自己也迷途知返過,可能會讓林冉覺得更自在一些。


    很顯然,男人和女人果然來自不同星球。


    如果今天不說開,林冉心裏肯定不會更自在,而是裝了個隨時爆發且自動填彈的火藥桶。


    林冉看著他的衣服,斜眼:“將計就計有需要大晚上的在一起,還值得你專門去換衣服麽?”


    周培一怔,明白了她的想法,連忙解釋:“我晚上喝了點酒,她隻是送我回去,事實上今天這個餐廳也是她主動約我,因為她說認識今天和你相親的那個人,知道你晚上會在。所以故意拉我過去,想看看你的反應。衣服是因為看到徐容出現的時候,我不小心把紅酒灑在了衣服上,回去接完電話才換下來,扔在那裏還沒來得及洗。”


    林冉絕對的相信周培,且如果他真的和秦昭昭在一起,也完全沒有跟自己撒謊的必要。


    但是秦昭昭嘛……


    一個事業有成的女人,對一個合作對象提出這種小兒科一樣幼稚的戀愛建議,且對她的行蹤和職位升遷了如指掌,兼之那張照片。能那麽精確的捕捉到男人稍縱即逝的目光,得有心中飽含多少情意才能做到。


    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費時間費精力費心思,本身就不尋常。


    尤其是秦昭昭這樣的女人。


    也就周培這個病急亂投醫的人才差點中她圈套。


    連她林冉都差點被勸退。


    想到這裏,林冉心裏嗬嗬一笑,簡單粗暴地提出不合理要求:“周培,如果我要你以後都不和秦昭昭來往,你能接受嗎?”


    周培不假思索:“不能。”


    林冉起身就想走。


    周培傾身過來按住她的手:“冉冉,能不能等我把話說完?”


    林冉別過臉,不想理他。


    周培慢條斯理地算賬:“公司現在隻有我和她兩個股東,要拆股的話她手裏的股份我首先得買回來,還有分紅也要到年底才能分配。所以你這個有點強人所難,想要完全不來往,至少還要等五個月。”看著林冉氣呼呼的小臉,他柔聲建議:“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我把股份轉給我老婆,這些事情自然就可以由我老婆完成,我才可以做到和她不來往。”


    林冉心中微顫,低頭對上他溫柔又深情的目光。


    他握著她的手,單膝跪在地上。


    “所以,冉冉,你願意接受我的股份,和我完成一段永遠不會結束的婚姻嗎?”


    胸腔有熱流湧動,一直湧到眼底,她微微抬起下巴,阻止眼淚落下,帶著些小小的傲嬌:“你知道我是最愛錢的,現在拿股份來誘惑我,不答應的話好像有點崩人設,不過我還是有點不開心。”


    周培笑著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還有什麽不開心,我的豌豆公主。”


    林冉沒去管他奇怪的稱呼,斜睨他:“你好像沒有正經八百的告白過,我覺得有點不太能答應你。”


    微風吹過,荷花淡淡的香氣飄過來,像是十年前一樣。


    周培一時有些恍惚。


    那時他一個人坐在這裏落寞傷懷,可是如今,他拉著當年那個女孩的手,看著她眉目流轉一臉傲嬌地看著她。


    像是最初見麵的時候,她漫不經心地叫著他小哥哥,眼底也是傲嬌一片。


    他眼底浮起一層氤氳的回憶,表情慢慢變得羞澀而不安,一瞬間,仿佛還是十年前初見時的那個英俊而沉默的少年。


    他的話也仿佛穿透時空的長廊傳來。


    “林冉,我是周培,今天約你來是因為有句話想跟你說,雖然是你追我,可是我覺得我喜歡你應該比你喜歡我還要多一些。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可能現在也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可是我還是想問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和我在一起,我發誓一定不會讓你後悔的。”


    林冉眼裏漸漸蓄滿了眼淚,點點頭,用十年前最天真爛漫的聲音回答:“好啊,我答應你,但是有幾件事你要答應我。”


    “你說。”


    “不許再有事瞞著我。”


    “好。”


    “不許再離開我。”


    “好。”


    “不許再不相信我愛你。”


    “……好。”


    短暫的沉默後,周培反客為主。


    “還有嗎?”


    “……沒有了。”


    “那現在該我提要求了。”


    “你說。”


    “請問,我現在可以親一下我女朋友了嗎?”


    林冉楞了一下,認真思考十年前的自己會怎麽回答,應該會罵一聲流氓然後憤怒跑開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他吧。


    可是畢竟已經是十年以後了,當周培起身急切地吻住她的時候,她隻會雙手攀住他的肩膀,努力回應他所有的熱情。


    時間改變了很多,他們的模樣他們的職業他們的相處方式甚至他們的夢想,可是沒有改變的是他們的愛情。


    天地為鑒,荷花為證,椅子上的名字不重要,結婚證上的名字無所謂,他們早已把彼此的名字刻在彼此生命中,攜手度過下一個,下下一個,許許多多個十年。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個,提倡重男輕女要不得,婚內出軌要不得,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作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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