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啊蘇阿姨,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媽媽。”小丫頭笑著說。


    蘇湘玉看見旅行包裏還有針和線,索性把這小丫頭原來鬆緊壞了的那條褲子,就把鬆緊給剪了出來,然後又從另一件裙子上拆了一顆多餘的扣子出來,縫到這件褲子上,再拿多餘的布條編個扣縫上去,這就成一條不用鬆緊,可以係扣子的褲子了。


    “誰說我是個好媽媽?”她揚頭,笑著問這小姑娘。


    小姑娘害羞,沒說話,而且因為發現自己的另一條褲子稍微一修改還能穿,喜滋滋的下樓,替自己洗褲子去了。


    不過,陳銅悄眯眯的湊了過來,低聲說:“我說的,因為穆鐵說你是個好媽媽。而且,那天晚上,你給穆鐵打燈的時候,我也在旁邊看喲。”


    好吧,雖然討厭孩子,但蘇湘玉還是很樂意被人誇獎的。所以既然葉向東把她推這兒了,那她今天就做回善人吧。


    “你想要什麽衣服?”蘇湘玉說。


    這小家夥大概是福利院裏穿的最破的一個孩子了,但並不是因為不給他衣服穿,而是因為他穿衣服不愛惜,穿的費,再加上據說這孩子一直都特別頑皮,愛跟別的孩子們打架,衣服就經常被扯破。


    從旅行包裏找了兩件穆鐵的小衣服出來,將來孩子們穿的中式棉線線衣,上麵的花子都是用彩布剪出來的,特別可愛。


    不說穆鐵總是因為自己的衣服太漂亮而晚上睡覺都懶得脫,就蘇湘玉自己,養穆鐵,很大程度上也是喜歡買這件衣服的原因。


    但是,陳銅居然搖頭:“我不想要衣服,我想要個媽媽。”


    昏暗的屋子裏,小家夥兩隻眼睛亮亮的,抿了一下唇,小家夥看起來還挺可愛的。當然,眼神裏有強烈的渴望和瘋狂的暗示。


    但是,蘇湘玉是那種會自找麻煩的人嗎?


    “你會等到一個好媽媽來抱養你的。”她說。


    陳銅的眼神裏滿滿的失望,但是畢竟在福利院也有一年多了,小家夥也知道,隻有那種生不出孩子來的夫妻才會抱養孩子,所以孩子雖然心裏傷心,但並不表現出來。


    反而,他特別熱絡的,就要幫著蘇湘玉給大家分發衣服。


    葉向東帶來了至少十幾套小衣服,有男孩子的,也有女孩子的,估計是葉向東自己洗的,特別幹淨,一套套給孩子們把衣服換上,趁手的活兒,蘇湘玉就替他們把原來的舊衣服都給補了一遍。


    孩子們的衣服補好,按理來說應該再洗一下,然後收起來,等他們下回再穿的時候就是幹淨衣服,但是蘇湘玉的懶病又犯了。


    而且,她現在特別特別想喝杯奶茶。


    但是小陳銅一直跟著呢,這就叫蘇湘玉很傷神。


    她得找個沒人的地兒,安安靜靜的自己一個人坐著等投喂啊,否則的話,係統是不會給她奶茶的。


    “我準備去廁所,你也要來?”這不,轉了一大圈子,都找不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終於到廁所門口了,蘇湘玉問陳銅。


    女衛生間男孩子當然不敢進,所以,陳銅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可憐巴巴的走了。


    當然,這麽芬芳的地方,蘇湘玉是不可能要奶茶的。


    上了個廁所,出來之後瞄見陳銅在窗戶邊,並沒有看著自己,蘇湘玉嗖的一下就竄掉了。


    好容易在樓道盡頭找到一間屋子,一進去蘇湘玉就說:“係統,感覺來奶茶,珍珠,西米、芒果,椰肉我全都要,給我來一大杯。”


    【要這麽多配料,您是準備喝粥吧?】係統居然說。


    “管它呢,反正你給我來一杯就行了。”


    【對不起宿主,雖然您現在的戶頭足足有三十七萬人民幣,但是,因為福利院人來人往,係統沒辦法替您買奶茶。】狗係統居然說。


    蘇湘玉愣了一下:“等等,我記得前陣子你才說我有二十七萬,現在怎麽變成三十七萬啦,剩下那十萬是哪來的?”


    【您在福利院幫助孩子們,雖然不是您的功勞,但是,您間接的改變了孩子們的命運,所以,多了十萬塊的獎勵。】係統說。


    蘇湘玉一聽頓時樂了:“整個京市有多少家福利院,係統裏多的是錢,我趕緊替我多買點衣服回來,從明天開始,我就一家接一家的,去福利院送衣服,好不好?”


    【宿主,善心應該由心而發,以後係統都不會再提醒您,您該自己主動的,有意識的去做善事啦,而且這種刻意的,用係統裏購買來的東西做福利,係統是不會給予獎勵的喲。】係統立刻就識破了蘇湘玉的險惡居心,無情的提醒了她一句。


    這個狗係統,現在該賺啥錢,又該怎麽賺錢他都不再提醒蘇湘玉了,但是,蘇湘玉想賺錢的胃口已經給養大了,怎麽辦?


    這不,蘇湘玉正猶豫著呢,突然就聽見,外麵的陽台上,有人咳了一聲。


    跟係統交流,向來都是在腦內,所以蘇湘玉從進來到現在,其實一直都是沉默著的,這就搞的,她沒發現陽台上的人,而陽台上的人,也沒發現她。


    然後,她就發現,其中一個正是葉向東,而另一個則是丁保國。


    這倆人在陽台上,居然半天都沒有說話,也是夠奇怪的。


    再然後啪噠一聲,這應該是收音機的聲音,裏麵有個老人的聲音:“……從馮明豔那兒訛五千塊,剩下的事情我來辦……”


    接著就是丁保國極為諂媚的回答:“領導發話,我保證辦到。”


    這應該是竊聽的,丁保國和葉老倆電話錄音內容,而錄音的人,應該正是葉向東。


    好家夥,他這是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打的意思嗎,居然錄他爹,葉老爺子的錄音?


    “向東,你怕不是瘋了吧,你家老爺子的電話你也錄音?”果然,丁保國給嚇的不輕。


    葉向東笑了一下:“這算啥,我還有好多呢,你要不要聽一下?”


    緊接著,他又啪噠一聲。


    這一回,是丁保國跟別人打電話的錄音。


    一會兒,是丁保國在保證,自己永遠都不會讓某某人再開口,一會兒又是他在跟人商議,說看誰誰不順眼,得想辦法替那人安個罪名。


    總之,這一通錄音要真給上麵的領導聽到,丁保國不死也得褪層皮。


    好吧,這種事情,蘇湘玉覺得自己還是少招惹為妙,畢竟她現在最大的理想是來杯奶茶,可沒想沾上別的麻煩。


    但是,就在蘇湘玉想走的一瞬間,丁保國突然一拳頭就揮過來了。


    當然,也是在這一瞬間,蘇湘玉相信葉向東小時候真的打過架,因為他一低頭的同時彎腰,胳膊肘子就搗在丁保國的肋條上,那一肘子過去,隻聽哢嚓一聲,蘇湘玉都替丁保國疼的慌。


    這倆人打在一起,真是招招見血,而且丁保國一把夠著錄音機,取出磁帶就撕了個稀巴爛。


    “東子,你從小就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但是哥得勸你一句,咱們誰也甭招惹誰,你爸也不容易,哥也就在革委會混口飯吃,你這亂拳打死老師傅,有啥事兒你跟我說就成了,啥事兒我都替你辦,這種東西你可不能傳出去。”邊撕,丁保國大叫說。


    “撕吧,我錄了十好幾盤,足夠寄到各個部門,你要撕了,大不了我再多錄幾盤。”葉向東踢了這家夥一腳,往外呸了口血說。


    這要說打架,那怕是端著槍幹架,丁保國其實並不佩服葉向東,但是,葉向東給他家老爺子錄音這一點,是真把丁保國給嚇怕了。


    “向東,咱們是好兄弟吧,總參總後一家親,咱倆也是一家親,你瘋了吧你就錄老爺子,老爺子可是咱們的保護傘,這玩藝兒可不止害我,連你家老爺子都得跌坑裏你不知道?”連親爹都敢錄的葉向東,是真把丁保國給嚇怕了,他現在不止怕,還屁滾尿流,因為葉向東這種做派,簡直沒有章法啊。


    “所以,當初馮明豔交給你的,我們家的那些東西呢,現在在哪兒,你得把那些東西給我找出來,原封不動,原樣兒的交給我。”葉向東笑著說。


    這就對了,當初馮明豔把葉家好多東西都交給了丁保國,葉向東拿著錄音,現在是想要那些東西。


    但是,丁保國的回答,不止叫蘇湘玉,也叫葉向東覺得很意外。


    “那些東西都是列了名單的啊,馮明豔因為交了東西,還獲得了榮譽市民稱號,g委會給她獎勵了五十塊錢,東西肯定交到g委會總會去了,向東,你就說說,我也是老紅軍戰士的種兒吧,我會幹那種損人不利已的事兒嗎?”


    這可確實,誰家的東西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普通人家要抄出點東西來,丁保國敢中飽私囊給自己偷藏一點。


    但是市長家的東西,人家還是主動上繳的,他要敢私存,那不是瘋了,是他直接不想活了。


    東西全是複印紙列的兩張單子,g委會一份,馮明豔一份,寫的清清楚楚。


    葉向東於是問:“那東西呢,當時你交到g委會總會,是交給誰了?”


    這倆人正吵吵著呢,突然,門外麵有個孩子怯生生的就問:“阿姨,你想喝水嗎?”


    蘇湘玉回頭一看,那不陳銅嘛,孩子端著一隻巴掌大小的搪瓷鋼子,小心翼翼的走進來了:“阿姨,您喝水嗎?”


    天這麽熱,為了一杯奶茶,蘇湘玉到現在還口甘舌燥的,確實連水都沒喝過,這時候有一本水,那當然舒服。


    所以接過來,她一口氣就把一搪瓷缸子的水給喝光了。


    陳鋼仰著脖子,眼巴巴的看著她呢。


    “這水挺好喝,還挺甜的。”咂巴了一下嘴巴,蘇湘玉說。


    陳銅連忙說:“這是自來水,而且還是專門燒開過的喲。”


    “那你們平時喝啥水?”蘇湘玉問。


    陳銅抹了把嘴:“我們都是喝生水,就在桶子裏趴著喝就成了。”


    蘇湘玉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別的孩子大概沒有那種意識,但這個陳銅,是有著強烈的欲望,想讓自己領養的。


    有一個穆鐵就夠蘇湘玉頭疼的了,再來個陳銅,難道組個破銅爛鐵,她才不要呢。


    “叔叔你在幹嘛,你是在擦地嗎?”陳銅看見丁保國還趴在地上,身邊是一串就跟青蛙卵一樣的磁,好奇的問。


    丁保國跟葉向東可不一樣,他是跟大多數男人一樣的那種人。


    火撒不到葉向東的身上,這就得撒到孩子的身上。


    “滾一邊兒去,小屁孩兒。”他呸了一口血說。


    結果就這麽一句,葉向東抽頭就踹了他一腳:“你他媽的丁保國,好好跟孩子說話。”


    葉向東生的樣子格外嚇人,吼人的聲音也的粗,丁保國個混不吝的,本來天不怕地不怕,但畢竟北京城裏沒葉向東的時候,他是老大,葉向東來了葉向東就是老大,他怎麽地都得屈居第二。


    啐了口血出來,他說:“對不起,小朋友,叔叔不該嚇唬你。”


    小孩子嘛,懂個啥。


    相比來說,丁保國趴在地上,葉向東站著,他反而更怕葉向東。


    “還有,蘇阿姨,我已經快要把衣服都洗完啦,你會高興的吧?”陳銅又說。


    剛才蘇湘玉補了一堆的衣服,就在她躲著孩子,想要自己悄悄躲著喝杯奶茶的時候,孩子居然把那些個衣服都給洗啦?


    “在那兒洗的,你這麽大一小屁孩兒,洗的啥衣服?”蘇湘玉說。


    現在的陳銅,就跟剛收養那時候的穆鐵一樣大,看起來,滿打滿,頂多也就六歲,這麽大的孩子洗的什麽衣服,栽水裏頭怎麽辦。


    “井台邊呀,阿姨們都是在那兒洗衣服的。”陳銅說著,轉身還要走:“您就放心吧,剩下的我也很快就能洗完。”


    這孩子跑了,蘇湘玉也顧不得別的,一路跟著他出門,就得去看看孩子洗衣服的地方了。


    福利院是有自來水的,但因為隻有一個龍頭,而秦玉盤今天在忙著收拾廚房,輪不到洗衣服,所以陳銅自告奮勇,是在一處井台子邊上洗衣服。


    井的旁邊就是一塊田地,田裏,曾經跟梅君談過戀愛的那個陳貴祥正在鋤地,然後下菜籽。


    不得不說農村男人的手法就是好,這個陳貴祥不論拿鋤還是溜種子都是一把好手。


    蘇湘玉突然想起件事情來,於是問陳銅:“我聽說你們福利院裏,曾經淹死過一個孩子,是不是就淹死在這個井裏的?”


    陳銅連忙搖頭說:“肯定不是,那個井早就填上啦,這個井是新挖的,看見沒,就是前麵種地的那個叔叔挖的。”


    蘇湘玉抬頭一看的同時,陳貴祥笑了一下,但是並沒有跟蘇湘玉打招呼或者說話,隻是默默的在那兒溜種子。


    這個陳貴祥妥貼又可靠,看起來實在是個好男人,但蘇湘玉總覺得,他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一起洗衣服,蘇湘玉差,陳銅就在旁邊幫她搖水,小夥子軲轆軲轆,撅著小屁股,搖的可起勁兒了。


    蘇湘玉其實想跟陳貴祥聊兩句,但那個陳貴祥,完全沒有想跟蘇湘玉聊兩句的心思,專注的種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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