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慎接過票據,皺了一下眉頭,還沒說話呢,事件的主人馮明才來了。


    他胳肢窩裏夾著個文件袋,步履匆匆的,不過看到韓慎和葉向東,也停下來了:“這不東子,韓大舅,怎麽是你倆?”


    韓慎給葉向東使了個眼色,示意葉向東先別說話,然後說:“老馮,是這樣的,這個孩子名字叫馮小滿,她是於1970年9月份被遺棄在朝陽農場的,但是,現在,我們高度懷疑她是同年9月份,在烏蘭農場裏,你們農牧廳的黃海丟失的女兒,因為這個孩子發現的日子,和黃海的女兒被遺棄的日子,總共隻差了一天!”


    馮小滿,劉開蘭倆都仰頭看著馮明才,蘇湘玉和倆孩子也看著他。


    其實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孩子和她的生母長的非常像,幾乎可以確定就是母子關係。


    而現在,她們唯一缺的,就是證據。


    但是,這個年代,沒有目擊證人,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除非當初偷了孩子的人主動承認,否則的話,你怎麽能確定,這個孩子就是當初被丟掉的那個。


    哪怕劉開蘭心裏再堅信小滿就是自己的孩子,隻要當初偷了的那個人不親自點頭,她心裏還是要糾結,要想,要懷疑,到底是不是。


    而這種懷疑,是足夠叫劉開蘭繼續糾結下去的。


    因為她怕萬一小滿不是,萬一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流落再外。


    要真是那樣,別看她現在很開心,對小滿那麽好。


    但是過幾天,她的疑心病發了,照樣會像對黃晴晴一樣對小滿,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劉開蘭見馮明才不說話,手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馮明才,原來的事一筆勾銷,你就點個頭,哪怕不說話,你點個頭就行,好不好?”


    哪怕他願意點個頭,哪怕他不說話,劉開蘭的心裏,從此就能放下,對著小滿和黃晴晴的時候,也能做個各格的母親了。


    他們還是彼此的初戀,曾經在校園裏談過戀愛的。


    劉開蘭覺得,馮明才不可能對自己那麽殘酷,他已經折磨了她六年,整整六年,無冤無仇啊,總不會用這麽點事情,折磨她一輩子吧?


    但是,就好像等死刑判決一樣,劉開蘭等了很久,馮明才舔了舔唇,也不過說了一句:“對不起,劉開蘭同誌,韓廳長,這種事情,你們不該來問我啊,我怎麽會知道?畢竟當時,我一直在首府,怎麽可能知道烏蘭農場發生的事情?”


    劉開蘭本來因為小滿的回來,瘋病都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就因為馮明才這種無動於衷的回答,她心裏的恨和不甘心,痛苦又被重新燃了起來。


    “馮明才,你不得好死!”劉開蘭說著,連撕帶打,整個人就撲過去了。


    還好葉向東和兩個領導的秘書把她架開,要不然,她就能抓花馮明才的臉。


    韓慎說:“行了行了,向東,快把這個女同誌帶回去吧,人馮廳不都說,這事和他沒關係?”


    兩個秘書也在說:“葉向東同誌,要是你搞不定,要不我們來幫你?”


    穆鐵看幾個人連拉帶扯的準備把劉開蘭架上吉普車,因為覺得這事情不對,急的直跳腳:“娘,我爹和我舅爺爺這事兒辦的不對吧,咱們是想確定小滿到底是不是黃家的孩子,這種事情怎麽能在大庭廣眾下問,咱們應該把馮明才關到小黑屋裏頭,單獨審問!”


    好家夥,劉開蘭在哭,小滿和黃晴晴縮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葉向東開車,車快到飛起的,在首府的大街上橫衝直撞!


    劉開蘭還想開門下車,想去把馮明才給撕碎。


    蘇湘玉壓不住她不說,還給她扯到了頭發,扯的生疼。


    “蘇同誌,你放我下車,我要去撕了馮明才,那就不是個東西,他就是一頭畜牲!”


    “想哭,想鬧,想打人?”蘇湘玉轉手一把扯上劉開蘭的頭發,逼著她麵向馮小滿,吼說:“你要這個樣子,我都懶得幫你,就小滿,我也懶得給你,有什麽事情咱們能不能冷靜點,至少等他們給你一個結果?”


    “他們,誰?剛上任的公安廳長?還是這個葉向東?他們什麽都不懂,那麽直接的問,還是在區政府的門外,馮明才會說嗎?要我是他,我也不說。”劉開蘭大叫說。


    蘇湘玉看她不撲打了,一把推開她說:“既然韓慎能當廳長,就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葉向東是我男人,我自認我男人可不蠢,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但至少我願意等他告訴我為什麽,知道你們兩口子為什麽被馮明才玩的死死的嗎?就因為你們太衝動!”


    車眼看就到農牧廳家屬院的門口了。


    葉向東下車的時候,就見省廳的好幾個公安在哪裏等他。


    停了車,回頭,葉向東說:“不錯啊蘇湘玉,你這話說的漂亮,一般女人,可不會像你一樣,不明白為啥男人要這麽做,還願意等著男人說原因的。”


    “趕緊幹你的正事兒吧,別總瞧不起女人,人家劉開蘭可是農業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蘇湘玉說。


    雖然不知道葉向東為什麽要在區政府的門口問這種事情,但是蘇湘玉覺得,既然葉向東問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這不,倆人好說歹說的,就把劉開蘭給勸下車了。


    再說另一邊。


    區政府的辦公大樓上。


    馮明才上樓之後,先去了趟洗手間。沒上廁所,點了支煙,抽了一口,看著外麵出神呢。


    韓慎隨後進來了,吹著口哨,吊兒郎當的把一個檔案袋遞到了馮明才的手裏:“馮廳,替我拿著,我去上個廁所。”


    馮明才沒把偷人孩子的事情當會事兒,但是,看到檔案袋上的:額爾縣古墓盜竊案幾個大字,眼皮突然就跳了一下。


    “怎麽,韓廳,額爾縣古墓失竊那個案子,現在又開始調查了?”他說。


    韓慎撒完了尿,在洗手呢:“可不嘛,而且有眉目了,我們現在判斷,盜墓筆記是在1970年9月30號左右動的手,你知道的,當時知道那個古墓的人並不多,也就咱們區政府的幾個領導知道。我大外甥,東子,查了當時幾個領到和領導家屬用來報銷的汽車票,用碘伏熏票據,整整弄了一夜,這不,把票據上的指紋全熏出來了,這不,一會兒開會,咱們重點比對一下指紋。”


    馮明才的腦海裏轟的,就是一聲巨響。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犯了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像他們這種人,坐長途車的時候都喜歡留票據,然後用來報銷,而當時,古墓是他挖的,文物也是他損壞的。


    而且,因為覺得沒人能查出來,他還把來回的車票,都拿到區政府報銷了。


    怎麽辦?


    古墓裏那個多的黃金,他自信自己藏的地方沒人能夠找到。


    可是,萬一他的指紋被查出來,他又該怎麽辦?


    他可不能被查出盜了古墓裏黃金的事兒啊!


    腦海裏糾結著,知道韓慎從他手裏拿走檔案袋,他依然愣在哪裏。


    要是真的查出他的指紋,那他可就全暴露了。


    那麽多黃金,他連一克豆沒有花過,廳長的位置,他也沒想過讓賢,但是,一會兒要是韓慎把證據拿出來,他又該怎麽替自己辯解?


    思來想去,還真的,會議莆一開始,馮明才站起來,當著領導們的麵,居然主動承認,說自己在70年,因為嫉妒劉開蘭生了個漂亮女兒,於是,把人家的孩子偷走,然後給丟到了朝陽農場。


    棄卒保帥!


    他這麽做,當然是為了,能把自己盜過墓的事情給瞞起來。


    用馮小滿丟失這件事情,把它掩蓋過去。


    哪怕搜查家裏頭,哪怕掘地三尺,馮明才也不怕黃金會被人找出來。


    他現在,隻想抱住自己的黃金!


    第100章 盜墓賊


    “實在對不起,我想在這兒坦誠一件事情,那就是,各位領導,當初咱們農牧廳的黃海同誌家的二女兒,確實是因為我的錯失,才致她從烏蘭農場被送到朝陽農場的,領導們,對不起!”馮明才說完,低下了自己的頭。


    沙書記是主持會議的人,還沒說話呢,給一個廳級幹部搶了話,當然得問:“馮明才,你怎麽回事?”


    馮明才極其沉痛的說:“領導們,當初我愛人秦桂蘭,因為我和黃海的愛人劉開蘭之間在婚前談過一段時間的戀愛,她因嫉生恨,把劉開蘭才出生的女兒給抱丟了,我隱瞞了這件事情很久,但今天,看到劉開蘭帶著自己的女兒在區政府的門口等著相認,我的良心過不去,領導們,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我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今天我在這兒坦白,當初丟了黃海女兒的就是我的妻子秦桂芳,而我,瞞而不報,我也有罪!”


    嘩的一聲,在眾多區級、廳級幹部們中,這段話仿如一顆炸/彈一般在桌子上炸開。


    “對不起,我想辭去我現在的工作,請領導予以批準。”說著,馮明才轉身就走。


    沙書記愣了好久,才問韓慎:“這人怎麽回事兒,怎麽從會議上就跑了?”


    韓慎站了起來,把剛才讓馮明才拿過一段時間的那個檔案袋給遞了過去:“70年,額爾縣的古墓給人盜過,裏麵的文物給糟蹋的不成樣子,但是文物沒丟,裏麵的黃金丟的一幹二淨。”


    “咱們現在說的是,馮明才為什麽突然說,自己老婆丟了人孩子的事情,你提的怎麽是古墓的事兒?”沙書記說。


    韓慎把檔案袋打開,拿出幾張上麵印著馮明才指紋的車票說:“因為盜墓和丟孩子是同一時間發生的,我們現在根據當時的大巴車票,眼看就可以證實他是當時盜墓的人,但是,他承認自己愛人去朝陽農場丟過孩子,那麽,這些票據就不算是證據了。因為他可以說,這些車票是他愛人丟孩子的時候用過的。”


    一個是拐賣嬰兒,一個是盜竊古墓,就問,哪個罪更重?


    哪怕是傻子,也會承認自己偷了孩子,而躲過盜墓的懷疑吧?


    “那怎麽辦?”


    “找黃金,隻要能找到黃金,就能判他的罪。”韓慎說。


    “那趕緊去啊,你還站在這兒幹啥?”沙書記說。


    廳級幹部親自出馬,特大案件的待遇,這不,韓慎出了辦公室,伸了伸胳膊肘子,雖然也知道葉老看不見,但是,遙望著北京的方向還是敬了個禮。


    嗬嗬,說他褲帶太鬆當不了官?


    韓慎這回就準備辦個特大,超大的案子,給在北京的葉老好好兒的亮個相。


    馮明才往家裏跑的時候,心裏的說辭已經是盤算好的。


    不就是扔了別人家一個孩子嘛,那算不了多大的事情,隻要秦桂芳認個錯,到時候他再打打招呼,公安局治安處罰,行政拘留幾天也就完了。


    金條,那才是最重要的東西。隻要有金條,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過,剛一進小區的門,他就兩腿同時發了軟。


    院子裏至少有七八個公安,畢竟他是廳級幹部,大家沒敢上樓,就在樓下閑聊天兒。


    有認識他的看他來了,還得給他敬禮,握手:“馮廳您好,咱們新上任的韓廳分派的任務,說到這院子裏來轉轉,你怎麽這麽早就下班了?”


    馮明才一看公安來了,就知道韓慎來勢洶洶,這是盯上自己了。


    韓慎盯他,跟拐賣孩子無關,隻跟黃金有關。


    倒是妻子秦桂芳大驚小怪的:“老馮,你不是去上班了嗎,咋回來了,樓下那麽多警察,到底怎麽回事?”


    “閉嘴,就在這兒坐著。”馮明才說。


    秦桂芳在院子裏趾高氣揚慣了,但在丈夫麵前向來低聲下氣,一看丈夫這樣子,就知道天要塌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欲哭無淚的坐著。


    “你怕啥,他們隻要找不到東西,就沒法給我馮明才定罪。”從沙發底下摸了吧把槍出來,檢查著子彈,馮明才說。


    秦桂蘭一看馮明才把槍都拿出來了,也知道這事兒估計是鬧的特別大了,顫抖著說:“老馮,要真給查出咱們的黃金來,怎麽辦?”


    “那就殺人,誰翻出黃金,我就殺誰。”馮明才眼睛一瞪,說。


    秦桂蘭給嚇的,直接坐地上了。


    還真的,韓慎上任第一天,決心要辦一個轟動北京的特大案件,親自批的搜查令,讓公安們大搖大擺上門來搜查,但是把馮明才家翻了個遍,連梅幹菜幾條爛成絮子的內褲都翻出來了,牆都給人扒了,就是沒找到金條。


    就在一個院子裏,幾乎跟馮明才前後腳,沙書記的秘書,就把馮明才在會議上當眾承認是自己偷了馮小滿的事情,專門開車過來,告訴了劉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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