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暖橘色的燈光讓他感覺十分溫暖,他第一次覺得回家的心情這樣愉悅。


    “她怎麽樣了?”


    舒華說季桃很好,但說這些時話語有所保留。


    時賀看出來他的猶豫:“她今天都做了什麽?”


    舒華小心翼翼把今天季桃說的做的都告訴給了時賀。


    時賀眉頭皺得很深。


    又是吃屎,徐穎城,還有……她不想嫁給他?


    舒華見他臉色差,很識趣沒有再開口。但時賀敏銳捕捉到他的猶豫,嗓音低沉:“說完。”


    舒華隻能交代傭人都先去忙,才說:“季小姐還說……您不行。”


    時賀乘電梯直接上樓。


    電梯朝向是客廳,他透過透明的電梯門看到空蕩的屋子,季桃不在客廳裏。


    書房裏亮著燈,季桃坐在時賀的專屬座椅上,打開了抽屜也翻出很多文件。她不想給時賀好日子過。


    女傭小圓微胖,臉頰肉肉的十分可愛,剛才大家都來製止季桃進書房,季桃把人都凶走,看小圓順眼,就留了她一個人。


    “時先生回來就說是我弄的,他又不會怪你。嗬嗬,這個是一個億的合同誒……”她正翻出一份收購合同。


    小圓急怕了,正要勸她別動合同時聽到了開門聲。


    時賀出現在門口,西裝來不及脫下,他直奔亮燈的書房。


    季桃端坐在他的辦公椅上,模樣囂張,也十分悠閑。他鬆了口氣,見到她的這一刻好像心情無比輕鬆。


    “先生,您回來了!對不起我馬上收拾這些文件……”


    “你出去。”時賀目光落在季桃身上。


    小圓帶上房門離開。


    見到時賀季桃內心沒有波動,她冷淡說:“不好意思,把你這些合同都弄亂了。”她沒至於撕毀這些合同,畢竟不希望有法律責任落在時賀手裏。


    時賀拿起地板上一份文件翻看了兩眼:“嗯,一家很小的直播公司,你之前不是對直播感興趣麽,要就拿去玩。”


    季桃捏著合同玩的手指一僵,丟下合同起身離開書房。


    有錢的確可以任性,她真想看看時賀如果真正破產還敢不敢這麽囂張。


    也許是氣急了,她直接奔著零食而去。而零食她放在了時賀的衣帽間,她剛才是想毀壞他衣帽間的寶貝的。她撕開一袋士力架嚼出聲音。


    時賀也來到衣帽間,修長手指摘下領帶:“還吃東西麽,傭人在給我準備夜宵。”他脫下西裝掛到衣架上。


    季桃不想跟他交談。


    她起身往門外走,時賀也跟了上來。她慌不擇路,拐彎進的門竟然是盥洗室。


    季桃正想出來,但轉身時時賀堵在了門口。她微微昂著臉冷冰冰看他,他也安靜凝視起她。


    士力架咬出酥脆聲,季桃忽然停下,想了想,舉起剩下的半截遞向他:“吃麽?”


    時賀微怔,沒有拒絕,彎腰咬下她吃剩的半根。她喂得一點也不溫柔,手指和士力架都很粗魯地隨便一塞。


    但時賀一點沒感覺到不舒服,反而覺得很滿足。士力架很甜,他想到昨晚的親吻,還是不及她唇舌的甜。


    季桃喂完衝他笑了下,轉身去臥室安裝的呼控器上按下鍵叫來傭人。


    時賀感覺季桃也許已經在接受他了,她並沒有再提要離開。時賀輕輕彎起唇角,說“我上個洗手間”。


    小圓送來備好的夜宵:“季小姐,這是給先生和您準備的夜宵,放在臥室還是客廳?”


    季桃上前看了眼:“這麽多呀,可時賀他剛吃過了。”


    “吃過了?”樓上沒準備東西,小圓是知道的。


    時賀正好從盥洗室裏出來:“我還可以吃一點,放到客廳。”


    但女傭小圓目瞪口呆,直到男主人皺起眉不悅了才反應過來,忙將餐車推到客廳。


    下樓後,她悄悄跟同事們說:“先生吃屎竟然是真的 ,他,嗚嗚他長得這麽帥還要吃屎……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我也不會相信。”


    季桃沒再給時賀好臉色,起身去了趟衣帽間才出來。


    時賀坐在客廳吃東西,慢斯條理,吃相十分優雅。


    季桃沒有提醒他嘴角殘留的士力架上的巧克力糖衣,直到時賀吃完東西擦拭唇角時才發現。他正要問季桃“你困不困”,聽到她冰冷的聲音。


    “讓我回家。”


    時賀正要讓她明白他這次是真心想請她留下來。


    但季桃笑了下:“剛剛忘記跟你說了,你西裝外套裏有手機,我去衣帽間找到打了個電話,密碼鎖著,我隻能打了110。”


    她的笑一點也不見往日的溫暖,唇角與梨渦蕩漾的都是冷淡。


    時賀睨著季桃,第一次嚐到滾燙的一顆心被澆冷水的滋味,臉色漸沉。


    作者有話要說:  時賀:我似乎隻是邁進了火葬場的門檻?


    季桃:出售火葬場大火苗,不慘不要錢。


    第039章


    空氣安靜。


    季桃笑了聲打破這氣氛:“你現在送我出去還不是犯罪, 但等警察來了你就是非法囚禁。”


    時賀沒有開口, 安靜看著她。


    他好像不見慌亂的樣子, 仿佛不管發生什麽都不可能撼動他, 可偏偏這張英俊到挑不出一絲缺點的臉沉靜起來竟更添了男性魅力。這不是季桃想看到的,她想看到他驚慌失措。


    她身上穿著白天傭人給她送來的衣服,這是時賀挑的,白色套頭毛衣, 穿在這樣暖氣十足的房子裏竟十分燥熱。


    季桃惱羞走進他的衣帽間去找腕表想看時間, 她翻著表盒抽屜, 男人腳步聲從背後沉悶響起, 下一秒手腕被他拽住, 他狠一拉扯,她踉蹌要倒,他將她帶到衣架前, 去掏西服口袋。


    “你摸到我手機,你怎麽沒摸到這個?”


    他拿出一個首飾盒,時賀打開,裏麵是一枚純淨無暇的鑽石戒指, 燈光下光芒耀眼。


    “晟欣集團是國內知名卓越的跨國企業, 我就算是時賀, 在他劉茂晟眼裏也算不了什麽,我違約在先飯局上我喝的酒不少。做生意不講感情,我時賀該攤什麽責任我自己扛,10個利潤點一年控股權我給了。這些算得了什麽, 我爽約救下你了,我也遲到買到這枚戒指了。”


    季桃怔忪著,他的很多話她聽不懂,但她沒有見過此刻這樣痛苦的時賀,他眼裏憤怒與失望統統翻湧,卻又在強行隱忍。


    “我做錯了,我從來沒有錯過,但跟你離婚,我做錯了。”他拿出這枚鑽石戒指戴在她無名指上,“給我機會彌補你,桃桃。我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你,我會給你尊重,像你愛我那樣去愛你。”


    他目光裏感情灼烈,褐色瞳孔那樣好看,專注的眼睛裏隻倒映著她的身影。


    可季桃不敢看這樣一雙眼睛,她怕她會沉淪下去,她敢相信嗎……


    她舉起手掌:“你看清楚了,我食指上戴著一個圈,我缺的不是戒指!”那是她跟宋童隨便買的銀素圈戒指,隻是覺得裝飾好玩。她摘下無名指那枚鑽戒重重放到桌上,也許是拽得太急,她連同自己這個素圈戒指也一同拽了出來。


    “我不要你的戒指,也不要你的道歉你的表白。像我愛你那樣來愛我?那你說說我是怎麽愛你的!”


    時賀一時啞然,他沉默,在回想他們在一起的細節。


    他說:“你欣賞我,配合我,能跟我吃苦。現在我不用再讓你吃苦,我能給你全世界最好的生活與物質條件……”


    “你知道我欣賞你,能跟你吃苦,可你不知道這背後的付出和細節。我承認對你見色起意了,可當我接近你我才發現我同情你,我覺得你哪怕瘋了也能治好,治好了你就能重新站起來,哪怕不是海市首富了。我很窮,買最好的豬肉都要心疼一下子,可我願意買給你吃。我很喜歡穿毛衣,你大概永遠都不會體會,那種柔軟的紗線交織成溫暖的一層保護傘貼在肌膚上親密保護著我的感覺,我把每一件毛衣看成我最珍貴的東西,可因為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我可以賣掉這些我最愛的毛衣。”


    季桃感覺有冰冷的東西從脖頸滾落下來,臉頰也是涼涼的,時賀在她眼前模糊了樣子,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她說:“我不僅配合你,我還想鼓勵你。我每天都在擔心我的老公自尊心受創了,該怎麽小心地給他打氣讓他振作起來。從你說要睡沙發開始,我還在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太失敗了,一點女性魅力都沒有,哪怕我花著小心思去買小心機的睡裙穿給你看你都不會多看我一下。時賀,你知道嗎,每晚我都好想你多親親我,多抱抱我呀,可是你沒有。”


    “以前沒談過戀愛的時候,我幻想我的男朋友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至少在我眼裏他是。他會牽著我的手走路,而不是每次都是我挽著你的胳膊。他會睡前吻我額頭對我說晚安,而不是每晚我先對你說。還記得嗎,我們連看電影都是我主動握住你的手掌才拍下了我們第一張十指相扣的照片,也許你早就不記得了吧……你買的戒指真好看,從前我們很窮的時候我就期盼著今後你賺錢了能送我這種戒指,但我現在不想了。從前我也期待你會像我愛你一樣地愛我,可現在,我也不要了。”


    眼淚撲簌滑落,季桃哽咽說完,心口裏卻還堵著一句怎麽也說不出口的話。


    她想說:我也想要你愛我,可我害怕再疼一次。


    她是無助的,這一刻心事脆弱都赤誠坦白。


    她太痛苦也太可憐,時賀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他想給她安慰給她擁抱,但是他發現原來從前那個自己是多麽自私狂妄,從沒給過她快樂的回憶。


    生意場上他一向很成功不是麽,可為什麽在她身前他失敗得這樣徹底,連一句反駁都無法理直氣壯給出。


    “我的手機裏保存著我們從前在一起的照片,我舍不得刪,可現在手機丟了,它們也丟了。而你把我囚禁在這裏,也把我們之間剩下的那些美好磨掉了。”


    “我沒有想要囚禁你,我隻是想給我們製造機會。”時賀發覺自己的解釋都很徒勞,他扯出苦笑,“你的包傭人收起來了,但手機我的人按照地址去找沒有找到。”


    門外,舒華敲門說:“先生,樓下有警察拜訪。”


    時賀沉默片刻,轉身打開衣櫥抽屜。


    季桃不知道他找什麽,下一秒他走過來,手上拿著一張手帕。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點點擦拭她的眼淚,動作很輕,他手帕有綿綢專屬的植物氣息,也有他身上冷冽的香氛。


    他轉身去了門外。


    時賀跟警察解釋完,警方對他十分尊敬。他不一樣,誰都可以犯罪,唯獨這個看似冷淡淩厲的知名商人背後做過無數件慈善事業,官場商場,他都是如雷貫耳也讓人甘心佩服的人物。


    時賀開門進來時季桃已經恢複了情緒,眼淚沒再落,隻是睫毛濕噠噠的,眼眶也仍有些發紅。


    時賀安靜看她:“跟警察走,還是我送你?”


    他放過她了?


    季桃從他身上收回視線:“不用你送,我跟警察走。”


    時賀沉默地遞給她包,是她被搶劫時背的那個。


    季桃接過挎在肩頭,時賀又從傭人那裏接過外套遞給她。季桃沉默了下才接過來,外麵很冷,她還是穿上吧。大衣觸感柔軟,是件羊絨大衣,她在宋嫻的幹洗店呆過,知道這是好材質。


    季桃跟著警察坐上了警車離開這裏。


    *


    屋裏安靜,暖氣在這一刻沒起作用,時賀感覺到周身冷空氣裏的寒意。


    空氣裏隻有冷清,和季桃身上留下的那股奶糖香氣。


    他想要留住她,卻總沒辦法再讓她相信他。


    桌麵上那枚鑽戒在燈光下璀璨耀眼,時賀安靜凝望,心口唇舌都是苦澀——他總算知道失戀是什麽滋味,也總算懂得他傷她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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