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芊驚住。


    茫然地看著虞氏的臉。


    “你們給我生個孫子吧。”虞氏再次說道。


    她言辭懇切,抬起一張悲戚的臉,抓住林芊芊和顧淮一人一隻手,把兩隻手緩慢地交疊在一起。


    露出的笑容,竟然有那麽一絲討好的味道。


    林芊芊懷疑自己看錯了。


    顧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伸手抓住他娘細瘦的手臂,“娘,娘,您怎麽大半夜的過來?可是做了噩夢?”


    他趕緊扶著她在桌邊坐下。


    虞氏搖搖頭,悄無聲息的伸出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水,“我沒事。”


    “隻是突然想見見你。”


    “特別地想要抱孫子。”


    情緒穩定後,虞氏又看向了林芊芊,覺得自己剛才傷心過頭,竟然對一個小妾如此低聲下氣,她變回了之前有些強勢的態度。


    “身為妾室,自然是要為這個家開枝散葉,你和淮兒這麽久,肚子竟然還沒有動靜。”


    “莫不是是個不會下蛋的雞吧。”


    林芊芊安靜地站住,抬起一雙眼睛看向了虞氏。


    “夫人,孩子這事得看緣分。”


    虞氏提起嗓音,一臉正色,“我不管,你們兩個必須得給我生孫子,盡快把孫子生出來。”


    “萬一那天我沒了……,豈不是連孫子的麵都看不到。”


    “你這是不孝你知道嗎?”虞氏盯著顧淮控訴。


    顧淮無奈地低下頭,伸手捏捏自己額頭做掩飾。


    “夫人,你怎麽能詛咒自己呢?你一定會長命百歲,事事順心的。”林芊芊扶住了虞氏一隻手臂,笑著對她說。


    林芊芊猜測虞氏大概是受了刺激,才半夜跑過來發瘋。


    想必是侯爺過繼孩子這件事,對她的刺激太大了。


    又或許是看兒子不成器,想趕緊培養出來下一代。


    林芊芊握起小拳頭,輕輕幫虞氏捶肩膀,小心翼翼地打聽,“夫人,您怎麽會半夜過來紫雲軒?還要我和世子爺趕緊生孩子?”


    虞氏一張臉當即沉了下來,“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自己早早死了,連淮兒入朝為官都沒有見到,還不知道孫子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字。”


    林芊芊立在一旁,半信半疑。


    顧淮卻是信了。


    林芊芊道,“生孩子,那也是您的兒子和兒媳婦先生嫡長子啊,夫人您竟然對我說這件事。”


    “你,”顧淮急吼吼地看著林芊芊,很是無可奈何。


    虞氏表情有些凶惡,“還不是你把淮兒牢牢勾在手裏。他連和迦瑤的麵都不想見,更何況是生孩子!這件事,本來就是你身為妾室的義務,不然別人納妾做什麽!”


    虞氏說完,命令顧淮,“從今天起,你的功課稍微放一放,騰出時間來,早日懷上孩子才是正事。”


    “別人家裏的孩子都三五個了,就我們侯府現在一個小孩都沒有見到。哎,我的命真是苦啊。”


    感歎完自己命運悲慘,虞氏抬起頭對林芊芊說,“如果你再生不出孩子,這府裏你也不必待了,盡早收拾東西搬出去。”


    林芊芊巴不得呢。


    她不敢生孩子,也害怕生孩子。


    一是她真的怕死。


    二是書裏世子顧淮會在孕期頻頻出軌,她也會因為生孩子暴斃。


    顧淮不情願地叫了一聲娘,“娘……”“您大半夜地過來,就為了說這件事嗎?”


    “我和芊芊感情這麽好,有孩子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您不用特地過來說。”


    虞氏忽然想起什麽來,左右看了看。


    她從座位上起身,來到兩個人的床邊彎下腰,趴在床上翻開被子,摸了摸枕頭底下,又看了看床邊的銅盆。


    “避孕的東西,從今天起,都給我收走。”


    說完,她便對站在門口的紅嬤嬤和丫頭說,“你們兩個過來。”


    “把那些什麽避子的香囊啊,藥貼,都收走,林姨娘這裏用不著這些東西,往後也不許出現。”


    林芊芊站在原地,伸手撫摸上自己右臂,隻覺得那裏淋了水一樣,冰涼涼的。


    紅嬤嬤和丫頭過來把床裏床外翻騰一通,把被子拉起來抖了兩遍,把日常用的小物件都收走了。


    臨走之前,虞氏側過一張冷漠的臉:“林姨娘。”


    “你為我們侯府生下兒子,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你。你也要為你以後的路盡早打算啊,孩子才是你日後的傍身。”


    林芊芊像是被抽走了力氣,慢悠悠地轉身坐在床邊。


    生孩子,生了孩子,也不是她自己的。


    那是女主的,要叫她母親,她隻有生的資格,根本沒有養的份,往後孩子還要叫女主母親。怕是長大了懂事了,便認為他的生母身份卑賤了……


    林芊芊不敢細想。


    一細想就忍不住想哭。


    為什麽?她要待在這麽一個破地方?


    做不了自個的主,也不能做孩子的主。


    “芊芊……”顧淮見到一滴眼淚從林芊芊臉邊滑落下來,驚得失聲。


    他連忙抬起手,替她擦去淚珠,“你怎麽哭了?”


    “芊芊。”


    “你走開!”林芊芊一把推開顧淮,趴倒在被子上放聲哭。


    顧淮坐到旁邊,小心地伸手搭上她單薄的肩膀:“是不是因為我娘的話,你才難過的……”


    “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的。你之前對我說的話,我可還記著。我答應過你。”


    “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哭嗎?”


    林芊芊擦幹眼淚,抬起頭來說,“我哭的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如果有了孩子,也由不得我做主,怕是要被過繼過去,叫不了我一聲娘。我為什麽要替別人生孩子?要生也是給我自己生。”


    顧淮將林芊芊摟進懷裏,“不會的,不會的。芊芊,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


    顧淮心疼地撫摸著林芊芊的後背,“芊芊,我之前還以為你不想同我生孩子,今天聽到這句話,我放心了。”


    他一雙眸子認真地看著她,“我懂這種被人逼迫的滋味,我不會逼你的,真的。”


    “我不會逼你生孩子,隻要你願意,什麽時候都可以。”


    因為繼子的事情,虞氏整整三天沒有吃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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