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做當家主母,當家主母怎麽會把男人後院有女人的事,當成大事。”


    “男人後院的女人就像是野花野草,主母看哪棵不順眼就拔哪棵。有的是趾高氣昂的雜草,一把拔掉就是。有的是水靈靈的嬌花,給她多澆水,多澆幾天,她的根就從底下爛了。隻需注意的是力道和方式,不要讓地裏帶出的泥巴汙了自己的雙手和裙角。”


    林芊芊晚上做夢的時候,忽然夢到了原文這段話。


    猛的從夢中驚醒。


    她不想回去侯府,便是不想麵對這樣的現實。她不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更不想失去作為人的自由。


    她想活著,她想要自由。


    為了這些,她可以舍棄顧淮。她雖然喜歡他,但是為了活著,為了自由,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和他分開。


    他的糾纏,他的寵愛,對她來說都不是好事。他越愛她,就等同於往她身上澆火,她寧願他不愛她,不喜歡她。


    書裏女人被劃分為主母和主母以外的兩種女人。


    主母都是好的,小妾通房等都是壞的,不安分的,愚蠢無能,惡毒綠茶。丫鬟有過當正妻的想法,就是壞的。這些敵對意識源於對丈夫的爭奪,源於別人得寵後自己就失寵。隻要進入後院,便會分走丈夫對自己的關注和寵愛,以及妾室誕下子女分薄家產的擔憂。


    主母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隨意打殺發賣妾室丫鬟,好像也沒錯。


    她在這本書裏,依舊是反派的範疇。


    明明是時代的悲劇。


    《紅樓夢》裏的王熙鳳,觀眾都喜歡她當家主母的氣派。她身邊的平兒陪睡了她的丈夫賈璉多少年,連姨娘都抬不上。平日裏,她還夾在王熙鳳和賈璉中間兩頭受氣。賈璉睡她糟蹋她,王熙鳳打她罵她,還要拿她去籠絡自己丈夫的心。所以啊,主母身邊溫順聽話身為得力助手的小丫頭又如何呢,過得就很好嗎?


    這大概是平兒後麵心疼尤二姐,拿自己的錢給她補貼吃食的原因吧,覺得她們兩個的命運相差無幾,在賈府都是夾在賈璉和王熙鳳中間兩頭受氣的沙包。


    賈璉那麽風流好色的一個人,竟然一個妾都沒有。後麵娶妾偷偷娶尤二姐,娶了,也很快沒了,他後院女人的數量總是由王熙鳳操控到0人。他娶不到小妾,王熙鳳和平兒兩個女人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便四處欺負府裏的丫鬟,威逼利誘霸占別人的老婆。


    古代啊,是沒有人情味的。


    上麵的女人對自己身份以下的女人是純粹的剝削,利用。


    人人向往的侯府宅院榮華富貴,就是一個籠子。


    底層女性想要往上爬,就得給人做妾,做妾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底層女子,做妾就等同於有上進心,便是“不安分”。意味著“有企圖”“想進來和我爭寵想和我鬥?”,以及擔憂想當小妾獲得男人寵愛爬到主母,篡謀我的正妻位置。當然也有根深蒂固的階級意識,上層對下層的深深鄙視,“你什麽檔次,也配和我用一樣的男人?”大概覺得底層女配小廝就綽綽有餘了,進府和她整日伺候同一男人,簡直拉低了自己高貴的千金身份,自尊心驕傲也不允許


    除非,遇到的男人是皇帝。他能把你抬為妃子,但是進宮之後,又是一個更大的鬥獸場了。


    林芊芊想起了宋代劉娥傳奇到有些瑪麗蘇的一生。她底層歌女,二嫁,還無子,偏偏當上了皇後,還臨朝稱製。


    把所有debuff都疊滿了,還偏偏是人生贏家,怎麽能說皇帝對她不是真愛呢。


    為了給她抬身份,皇帝給她改出身,把她太爺爺的那一輩都改成了貴族的後代。


    可見,這出身地位是可以更改的。


    林芊芊又想起《紅樓夢》裏迎春出嫁,南安太妃連夜認她為義女。


    現代的女性對曆史多少有些了解,書中的林芊芊又怎麽會甘心給人做妾呢?真像隻被拔掉所有毛的孔雀被鐵鏈鎖在宅院裏,植入了無腦鬥爭的程序。


    ……


    劉庸看完了林芊芊寫作的第一章節,撫摸著下巴的山羊胡子問,“你竟然是用白話文寫的?”


    林芊芊對著他尊敬又謙卑地頷首,“師父,我認為白話文簡單,直白,更有利於傳播。”


    “文言文雖好,可是隻有上層專心讀過書的人能夠全部看懂。要想讓識字不多的人也看懂,就得用白話文。”


    當初新文化運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廢除文言文,讓白話文取代文言文。


    而白話文,普通話,發展到今天,被廣泛應用。就是因為它好用,直白,通俗易懂,好容易學會,也容易應用。


    劉庸點頭,“嗯,你這樣寫也好。”


    陳徑舟走到兩人身邊,把自己寫的文章恭敬地遞給劉庸。林芊芊轉過頭看見他是第一個把關於“母親”的作文交上來的人,忍不住把腦袋轉過去和劉庸一起看。


    “你的文章這麽快就寫好了。”她笑著問


    “寫這篇文章正好讓我換一下思路。”


    陳徑舟瞅見林芊芊手上的幾頁紙,拿過來道“你也寫好了?給我看看。”


    交換著互看了文章,得到劉庸的點評之後。林芊芊裹好脖子上的圍巾和陳徑舟結伴出了望春廬。


    之後,在路口分別。


    林芊芊懷裏抱著從劉庸那裏借來的兩本書,路過街邊,見到清音手裏挎著一個籃子。


    清音遠遠見到她,高興地跑過來,對林芊芊說,“姑娘,我用剩餘的布做了幾個口罩,在大街上賣。一個口罩賣兩文錢,這會已經賺了30文,咱們家今天的飯錢有著落了。”


    林芊芊笑道,“你可真機靈啊,懂得賺錢。”


    清音靦腆地垂下頭,“我不想白吃白住。姑娘讓我和芙蓉姐做的口罩很實用,我很喜歡。我想一定也有和我一樣喜歡的人,便出來碰碰運氣。”


    “看樣子,不少人也覺得這口罩禦寒實用,回去我再多做一些。”


    林芊芊道,“你要是缺布給我說一聲,我這裏有錢,咱們去買。”


    清音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哪能讓你出錢買呢?反正是多虧了姑娘,我們從青樓裏出來,不僅出來,還能拿到自己之前幹活的工錢,我是手裏第一次有這麽多銅錢。”


    “這些錢,拿到手裏很有尊嚴,我也很高興。”


    兩個人聊完天,往回家走,芝芝突然衝出來抱著林芊芊的腿,跪到地上哭求道,“林姑娘,求求你,救救桂桂吧!”


    “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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