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會認可林建設的探索精神和求知態度,將其擢升至更高的位置上也說不好。


    但是,如果是王睿來寫這份報告,就算有林建設幫忙,報告能交上去,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上麵誇一句而已,說不定還會認為他勞動改造的態度不夠積極,才會想那麽多有的沒的,如果運氣不好,罵他危言聳聽都是有可能的。


    王睿受了林家照拂,認可第三生產小隊的領導班子,不代表他對曙光大隊和整個公社的領導都有信心,這種明顯弊大於利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冒然沾惹的。


    林老頭也對著林建設直搖頭:“這報告還是以你的名義寫比較好。我知道你是好心想給小王醫生掙表現,可是,他們跟隊員、知青不一樣,掙表現未必是好事,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成了催命符,到時候反而不美。”


    林建設羞愧地低下了頭:“是我想得不周全。”


    雖然他斷了讓王睿執筆的念頭,但以他的品性,斷然做不出直接把王睿的功勞占為己有的事情。


    為了確保不會好心辦壞事,他還是先確認了一下:“三叔,那我在最後提一下是小王醫生救了人還告知了隊員有關炭毒的事情,可以麽?”


    林老頭無奈地瞥了他一眼:“你才是隊長,你老問我這個老頭子有啥用?我連字都認不全,又不懂那些文件精神的。”


    林建設撓了撓頭,憨笑道:“我爸說了,我沒三叔聰明,也沒三叔能幹,遇事還是多找您討討意見的好。”


    “聽你爸瞎說!”林老頭笑罵道,“你自己掂量著辦唄!別給人家小王醫生招禍就行。”


    王睿端坐在一旁,佯做觀察林夏生夫妻狀態的樣子,對他們的對話不做任何回應。


    林老頭不由得暗暗點頭:不錯,是個沉穩的人,不用擔心他冒失行事連累謝知隸了。


    聽完全場的喜妹表示自己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人類果然都很複雜,哪怕是他們這種小地方,那些彎彎繞繞也足以把她繞暈了。


    即便是冬天農閑,林建設這個隊長也忙得很,再加上知青點那邊隻是讓人過去捎了話,他怕萬一話沒捎對那邊又鬧起來,匆匆吃完飯就直接走了。


    林夏生夫妻雖然還沒完全清醒,但以目前的條件,王睿也沒什麽有效辦法,隻能等他們自己慢慢好轉,故而,林建設走後,王睿也起身告辭了。


    成了救人英雄的二妮還在知青點沒回來,林老太也懶得管她到底是因為也中毒了沒法回來,還是心裏壓根不惦記爹媽,安排大妮和三妮照顧林夏生夫妻倆和收拾家之後,讓她們有事就去老宅或者林春生家叫人,林老太就領著林老頭和喜妹回家去了。


    大妮翻過年來都要十四了,再過兩年都該找婆家了,三妮也是七八歲能幹活的年紀了,別的不行,看著爹媽別又暈了,做做家裏的活兒,還是沒什麽可擔心的。


    雖然林老太今天並不打算上工,但這並不代表她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守著已經被確診無事的兒子和兒媳。


    像她這種鄉下老太太似乎大都是天生的勞碌命。


    從還在娘家做姑娘時就裏裏外外一把抓,嫁到婆家之後更是時時刻刻不得閑,生了孩子之後更甚,除了家務和地裏的活兒以外,帶孩子養孩子也是累人得很,即便孩子長大了,也沒有什麽空閑時間……


    但凡有丁點閑暇時間,她們都在補衣服納鞋底上山捆幹柴,或者采野菜曬菜幹搜羅一切能入口的東西,拚盡全力地想讓全家人活下去然後過得更好一些。


    林老太也是一樣,習慣使然,除了老伴和向來病弱的老閨女能暫時阻止她忙活的步伐以外,她可能會因為兒子們突然出事而心焦不已、暫停腳步,卻不會因為兒子和兒媳還沒徹底恢複而停下她過冬和過年的準備工作。


    即便他們家已經因為幾筆外財的緣故已經比往年富裕了很多,但她還是像往年一樣,細細地、周全地準備著家裏需要的各種物資,大到幹柴炭火,小到針頭線腦,都需要一一備好。


    畢竟,等大雪封山,再說缺了這個少了那個,就不是很好辦了。


    要不是因為二兒子家的事情耽擱了,她這時候原本都該在山上砍柴了。故而,剛一到家,她就拿著砍柴刀和麻繩去隔壁找大嫂劉大菊一起上山去了。


    喜妹則有點猶豫——她既想上山玩兒,又想在家研究鐵皮石斛。


    遲疑了一會,林老太已經等不及出門了,她便索性留下來研究自己的人工種植計劃了,順便還能看著林老頭好好養身體,讓他多多休息。


    雖然有著精靈對植物本能的了解和直覺,她對鐵皮石斛的人工種植研究的進展仍舊不是很順利。


    現在供她折騰的這幾株鐵皮石斛,已經是她第三次從山上連根帶石頭挖出來的了。


    跟之前的不久就會徹底枯死不同,第三批鐵皮石斛已經堅持了十幾天了,暫時算是養活了。


    可問題在於,這種移植成功並不代表其具有普遍價值,隻有對植物本就具備一定直覺的喜妹自己可以做到成功移植,因為,她還是沒有搞清楚鐵皮石斛成活的具體參數。


    喜妹這幾天就是在試圖摒除自己的直覺,試驗並記錄鐵皮石斛的成長需求和具體參數。


    不得不說,這個過程非常艱難。


    讓習慣依賴直覺的她放棄直覺,就像讓一個習慣用棉衣和炭盆取暖的人突然回到取暖隻能靠抖、抗寒隻能靠一身正氣的時候一樣,困難且痛苦。


    但是,再困難也隻能試著去做了,畢竟,她又不是想要自己一個人靠種植鐵皮石斛致富,而是想讓大家多一種賺錢路子。


    既然想要讓隊員們都能種植鐵皮石斛,那麽,摒棄直覺、研究出鐵皮石斛成活的詳細條件參數,也就是她必須攻克的難關了。


    心煩氣躁和沒有頭緒還是小事,最讓喜妹不能忍受的是鐵皮石斛長在石頭上,而石頭又不像泥土那樣沒有攻擊性。


    她慣常戴的兔皮手套有點笨重,不適合在移種植物的時候戴,故而,為了防止不小心弄壞嫩苗,她都是空手去做試驗的。


    即便她的脆皮體質已經改善了不少,不會因為輕輕磕碰就破皮了,但是,嬌嫩的手撞上粗糲石頭,後果可想而知了。


    她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小心了再小心,饒是如此,也受過好幾次傷,要不是她的手大多藏在手套裏,手上的淤青和傷痕沒被林老太發現,林老太估計早就不讓她繼續研究了。


    這不,一個不留神,沒注意到石塊另一邊的粗糙麵,她的右手直接被劃得血肉模糊,疼得直接驚呼出聲:“啊——”


    喊完之後,她才意識到不能喊出來才是,然而,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被驚動了的林老頭黑著臉幫她把傷口包紮好,正準備訓她,救兵就到了——


    芳芳愉悅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小姑,我們去小河那邊玩吧,鬆娃他們在那抓小螃蟹呢!”


    作者有話要說:  零點應該有二更~


    第56章


    喜妹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馬上來!”


    林老頭瞪著這個先斬後奏的老閨女,無可奈何。


    喜妹衝他討好地笑笑:“爸,這次真的是意外,我下回一定更小心!芳芳在等我呢,我先出去了哈,等我抓了小螃蟹回來給咱家加餐!”


    未等林老頭說話,她便自己滑下椅子,一溜煙跑遠了。


    林老頭甚至能聽見她出去以後輕聲對芳芳說“你來得可真及時,救了我一回”。


    他無奈了搖了搖頭:孩子越來越活潑了之後,還真不像以前靦腆的時候好管,現在越來越不太好鎮住了。


    逃了一場訓的喜妹則心情美滋滋:“幸好你來了,幸好我反應快直接跑出來了,不然又要被我爸逮著教訓了。”


    芳芳拉著她受傷的手,一臉心疼地指責道:“就該好好訓你一頓才是!明知道自己皮膚嫩,還不小心一點,你之前不都戴手套嘛!手套呢?”


    她將手套從隨身帶的小竹簍裏掏出來,甜甜笑道:“帶著的呢!”


    芳芳趕緊放下自己手上拿的簍子,幫她把手套戴上,一邊戴一邊碎碎念:“你啊!明明手套都隨身帶著,怎麽就是不知道戴上呢?要是一直戴著,不就不會受傷了?也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些什麽,天天窩在家裏神神秘秘的也就算了,在家待著都能受這麽嚴重的傷……”


    喜妹不能說自己研究鐵皮石斛人工種植的計劃,自然也就不好為自己辯解了,隻得鬱卒地癟癟嘴:“……也沒有很嚴重,是我爸給我包得很嚇人啦……”


    她手上的傷口說嚴重也確實挺嚴重的,當時就見血了,混著石頭上的沙土,磨著嫩肉,特別疼,不然她也不至於突然痛呼出聲以至於驚動了林老頭。


    但要說有多嚴重吧,也不至於。


    傷口在手掌上,創麵約莫小半個手掌,不深,淺淺地刮破了一層皮而已,也就是放在她身上才顯得格外嚴重,要是擱其他孩子身上,吹吹灰洗幹淨血跡,就能繼續玩耍了。


    林老頭和林老太有著同樣的毛病,見著老閨女受點傷破點皮就受不了了,就跟紗布不要錢似的,每次都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給裹上,弄得別人總以為林家那個老來女一受傷就是大創口。


    芳芳倒是知道老兩口包紮的習慣,但每次見了之後的第一反應都還是心驚不已。


    “給你包紮得這麽嚴實,整個手掌都裹起來了,證明傷口肯定不小,起碼不是丁點兒大,你少在那糊弄我了。”她沒好氣地瞪了喜妹一眼,“等下到了河邊,我幫你抓螃蟹,你看看就行,可不能自己動手了哈!萬一要是傷上加傷,還不得疼死你啊!”


    喜妹本以為可以捉螃蟹玩,現在卻從捉螃蟹變成了看別人捉螃蟹,失落肯定是有的,甚至一度想要說自己可以戴手套抓,但最後還是屈服於芳芳心疼的眼神和小大人式的照顧。


    行吧,作為小姑,自己確實應該給小輩們做榜樣的,不能任性,不好讓人為難的。她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再三自我說服之後,她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的嗚咽:嗚,可是還是好想玩哦!她還沒抓過小螃蟹呢!


    可憐巴巴的表情在到達小河邊之後達到了巔峰,但芳芳還是頑強地抵抗住了這波賣可憐攻擊,硬是沒有鬆口。


    “你就在這兒待著,我去翻石頭找螃蟹去了。”


    “哦……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找麽?”喜妹可憐且可愛的小表情時刻在線。


    芳芳非常堅定,堪稱“鐵石心腸”:“不可以哦。”


    連尾音都散發著堅定的味道。


    喜妹十分失落地表演著何為垂頭喪氣:“好吧。”


    鬆娃在不遠處聽見了她們的全部對話,並且眼尖地發現了喜妹沒戴手套的手上的紗布,了然地高聲笑道:“小姑你又受傷了啊?那你別下來啦,我抓了小螃蟹分你一半啊!”


    喜妹朝他那邊看了一眼,努努嘴示意道:“你再不把雞腸子拎出來,小螃蟹就吃完跑了。”


    聞言,鬆娃連忙低頭去看,原本漂在水裏的雞腸果然有一小截沒入了岩石縫裏,並且有繼續往裏的趨勢。


    他連忙用力迅速往外一扯,果然,雞腸子的另一端正扒著一隻小螃蟹呢!


    他自然是趕緊抓住它往身上掛著的竹簍裏一扔,蓋上蓋子防止小螃蟹們爬出來。


    “小姑,你聽,我抓不少了,等下分你一半回去讓奶炒給你吃啊!”他用手搖了搖簍子,示意喜妹聽螃蟹們相互碰撞發出來的聲音。


    喜妹還沒說話,芳芳就替她應下了:“那敢情好,要是我沒抓多少,喜妹小姑也不至於白跑一趟。還是你有本事,雞腸都能從你媽那裏偷來,還是用雞腸子釣螃蟹來得快,自己翻小石頭找螃蟹太難找了。”


    鬆娃得意地笑了,抓起螃蟹來越發起勁。


    他們說的小螃蟹其實是一種小河蟹,或者說溪蟹?因為這條被大家稱為小河的“河”實質上是一條蜿蜒的小溪,第三小隊的人們常常在這裏洗菜洗衣服,


    沿溪有些小石頭是能挪動的,而有些岩石是和周圍的地長在一起的,沒法搬動。


    小螃蟹們就生長在這些石頭裏。


    如果是在能搬動的小石頭底下,那自然好說,挪開石頭直接抓就好了。


    但是,更多的小螃蟹生活在那些沒法搬動的岩石縫裏,除了“守石待蟹”這個笨辦法以外,隻有找粗細合適的棍子捅和用雞腸鴨腸鵝腸釣兩種辦法了。


    這三種方法之中,論效果,當然要屬釣了。要是運氣好的話,用一段家畜腸子能釣一小簍小螃蟹呢!看鬆娃的勞動成果,就知道他今天屬於運氣好的那種了。


    當然了,收獲和投入往往是成正比的,收獲得多,就是因為投入得多。除了那種非常寵孩子的人家,基本上沒人舍得拿腸子給孩子瞎造——


    怎麽說都是肉呢,洗洗幹淨跟雞鴨之類的肉一起煮了不好麽?非得喂螃蟹?


    別說什麽付出一截換回一簍,小螃蟹這玩意兒沒什麽肉,蒸著吃沒法吃,隻能炒著吃。


    炒著吃呢,香倒是噴香,能讓人香得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可問題是,這玩意兒廢油啊!說是炒,其實都接近炸了,用那麽多油,做啥不都好吃?!


    故而,家長們是不太歡迎小螃蟹這玩意兒的。


    但是,家長們的不歡迎,絲毫不影響孩子們對小螃蟹的喜歡,一得了空,大家還是會三五成群地往小河這邊跑,抓著了小螃蟹就像撿到了什麽至寶一樣。


    其他孩子的興奮可能或多或少有玩兒的成分在,而喜妹就不一樣了——她隻惦記著吃。


    回想起原身記憶裏炒螃蟹的噴香味道,她望著鬆娃和芳芳身上的簍子的眼神簡直像是在冒綠光!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之前,就是零點,我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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