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喻薇佇立在原地,目光似放在小小雪人身上,又似在放空,其實她昨晚做了個夢,夢裏麵的主角是她和宴臨,雖然片段細碎,但是能看出感情並沒有現在好,像是鬧了什麽矛盾,在冷戰。想到這,時喻薇的手不由地握緊了些手機。


    “喜歡,小雪人很可愛。”


    “老公,我中午出門,要先掛了去收拾。”


    等宴臨應下後,時喻薇掛了電話,但沒有去洗漱間,而是轉身出了門,沿著二樓的走廊,徑直去了位於書房對麵的客房。


    客房的麵積比主臥小了大約三分之一,沒有小的衣帽間隔室,也沒有梳妝台,可牆角置著個黑色簡約的實木書櫃,裏麵零落束了幾本金融類的書籍。


    時喻薇站在門口,眸色不明的注視著實木書櫃。回家到現在,她都沒有來過客房一次,可是夢中出現的地點是客房,夢中的她站在黑色的書櫃前。


    “既然沒來過,就不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失憶前,我們兩個人真的冷戰過?”


    時喻薇秀眉蹙著去回想,腦海裏空空的,偶爾有光亮閃過,卻什麽都抓不住,再繼續深想,太陽穴就像有千萬細針紮一樣,額頭沁出冷汗,時喻薇踉蹌了半步,伸手扶住門框,險險穩住自己。


    作為編劇,時喻薇在事件發展可能性上的想象力算得上豐富,不知不覺中某種猜測逐漸在腦海中成形。須臾,她深吸了幾口氣,麵色如常的回了主臥。


    南城金融區。


    商業大樓鱗次櫛比,路上車水馬龍,半數的行人都是穿著正裝,行路匆匆。正值中午,公司午休,金融區內的美食廣場人流甚多。


    花園餐廳以其獨特的建築風格聞名於南城,頂樓則是旋轉式的咖啡廳,乘坐高速電梯需要60秒到達,一個小時旋轉一次,能夠俯瞰欣賞到整座南城的風光。


    地理位置和環境優越的雙重加持,以及設有安靜隔間以供商務洽談,旋轉咖啡廳在金融區內,是很多商業人士悠閑時光的不二之選。


    “二樓隔間已經約好了,我們上去吧。”


    西裝筆挺的傅明修,相貌俊秀斯文,氣質儒雅,剛剛出現在咖啡廳內,就引來了幾道若有若無的略帶欣賞的打量。


    時喻薇站在他身後,聞言搖了搖頭,“在一樓開放區坐著吧,我們倆都有家室,去隔間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跟在一側的侍者聽到時喻薇的話後,忙將二人引到一處四周敞亮的二人座前。


    “我分明沒結婚。”傅明修麵上的笑有些無奈,旋即又問,“你今天答應我的邀約,就不怕引發誤會麽?”


    時喻薇彎唇笑著,“咱們兩個四周不都是人麽?再說又是對桌坐的,不怕。”


    二樓隔間內。


    下飛機後沒多久被請來喝下午茶的哥爾斯密先生見宴臨一直往樓下開放區看,有些納悶,“boss,難道我長的沒有下麵的小姑娘好看?”


    哥爾斯密典型的歐洲人長相,金發藍眼,眉眼深邃,容貌十分出挑。


    瞥了眼哥爾斯密,宴臨麵色淡淡,“你當然沒我老婆好看。”


    “我的天哪!”哥爾斯密驚訝的表情十分誇張,探頭看向下麵,“我見過yu的照片,很溫柔很漂亮,可我現在怎麽找不到?”


    宴臨聽了沒說話。


    你當然找不到,她背對著呢。


    宴臨隻覺得正對著他方向的傅明修,笑的格外刺眼,招人煩。


    想了想,他抬手叫來侍者,在哥爾斯密困惑的目光中,耳語了一番後,才讓人離開。


    “二位需要點什麽?”


    “兩杯冰摩卡,一份樹莓慕斯巧克力塔,謝謝。”傅明修根本沒有看單子,果斷地給出自己要的咖啡和甜品,說完他又看向時喻薇,眸中帶笑,“怎麽樣,即使這麽多年,我還是記得你的喜好。”


    冰摩卡和樹莓慕斯。


    時喻薇出國前,在高中的同學會上點的。


    見侍者已經離開,聽到傅明修的話,時喻薇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我哥平時一個人習慣了,可能不會關心人。喻薇,你如果和他有什麽矛盾,可以跟我說,畢竟我們是朋友不是麽?”


    “傅明修。”


    時喻薇對傅明修的叫法從來沒變過,然而像現在這般嚴肅,傅明修卻是第一次見到,時喻薇收斂了笑,眸色略淡地看向他,語氣略帶疏離,“他是我丈夫,我們之間沒有矛盾,你們倆也是兄弟,什麽時候你學會背後說人是非了?”


    在時喻薇說完這番話後,傅明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低沉了。


    他認識的人中,時喻薇溫柔、明媚、善解人意,從來不會給其他人難堪。可是現在,時喻薇毫不客氣的駁回了自己的話,不給他留一丁點的麵子。


    “二位,打擾了。”


    氛圍死寂時,侍者打破了平靜。


    傅明修落到侍者送的兩杯摩卡咖啡上,眉宇微皺,話語中帶著微不可見的不悅,“我要的是兩杯冰摩卡,其中一杯是熱的吧?”


    “這杯咖啡,是一位先生交代的,他說是女士的丈夫,女士不宜喝冰的。”


    侍者心下有點顧慮,如果是其他客人,他們不一定會幫忙。但那位先生是老板的好友,有老板拍板,當員工的自然不會說什麽。


    宴臨?


    時喻薇神色未變,轉頭去看侍者,溫和詢問,“他在哪?”


    聞言,侍者微低頭,“很抱歉,我不清楚。”


    已經離開了麽?


    時喻薇本就沒抱什麽希望,對著侍者露出笑,“沒什麽事了,你去忙吧,謝謝你。”


    “陰魂不散。”傅明修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他不是毛頭小子,不宜喝冰的說辭一下子就能明白,那個人真的是處處都要給他添堵。


    “我總認為自己在你眼中是不一樣的。”


    “但是我沒珍惜,仗著這份不一樣揮霍了那麽久,你和宴臨見麵的那天,我們倆甚至可以談婚論嫁的,我跟你說過,你信我麽?”


    “他和你就是利益婚姻,覬覦的是你們家的公司。”


    時喻薇每個月的特殊幾天其實沒到,可她體寒,因此前後一周都會注意盡量少喝涼的,偶爾忍不住就偷偷地抿上一口。


    “……?”聽清傅明修,時喻薇抬頭,沉思了會兒,才開口,“利益婚姻的事情,由於我失憶,咱們先不討論。至於你說的前兩點——”


    時喻薇頓了頓,似是在回憶,“你在我眼中和其他同學的確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


    下了二樓,從右側而來的宴臨聽到後,眸中晦澀,眉眼冷寂的讓人生畏。他腳步沒停,直接轉身出了咖啡店。


    因著有桌情侶擋住了時喻薇的視線,她沒能注意到。


    倒是傅明修餘光看到了宴臨,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勝利者才有的笑。


    眼見著宴臨落敗離開, 傅明修自覺勝利在望,何況,時喻薇親口說對自己的確是不一樣的, 至於和同學相比, 傅明修下意識地忽略了。


    時喻薇抿了口溫度剛好的摩卡, 繼續開口:“初三那年,你救過我一次, 救命恩人和一般同學, 自然是不同的。”


    ——救命恩人?


    四個字, 讓傅明修的臉色頓時白了些, 他手緊緊地握著搭在腿上, 努力沒讓表情露出破綻,“隻是因為那天晚上把你送回家?”


    “送回家?”時喻薇笑著搖了搖頭, “主要是謝謝你幫我報警,沒有警笛聲的話,他們也不會慌不擇路的逃跑。”


    時喻薇從那天以後就報名了格鬥班,雖然沒練出什麽成績, 但是陰招和出其不意跟教練學到了五成。


    談到警笛聲時,她眸色好奇,“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那天是真的報警了麽, 還是弄了個警笛聲的聲效放出來?”


    對自己不一樣,單單因為救命的緣故?而且是為了先前的報警?


    傅明修此時隻覺得有一桶冰水,從他頭頂澆下來, 整個人都被凍住了。他從未想過時喻薇對自己的不一樣,都是因為誤以為他是救命恩人。


    “是、是真的報警。”


    傅明修笑的有些牽強,好歹記著那條巷子距離警局大概隻有十分鍾的路程,當場報警等到警察可能性極大。


    連傅明修自己都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讓他瞞下了真相。


    其實那天晚上,他隻是單純的路過,經過路口時根本沒有打算管閑事,聽到不明方向的警笛聲又看到那幾個人跑了,加上細看發現時喻薇是自己的同伴,於是傅明修選擇了出麵提出送人回家。


    時喻薇得到了答案,沒有繼續糾結,眉眼微彎,淺笑,“所以你前麵說的兩點可能是理錯了我們倆的關係。現在你也有女朋友,雖然我沒見過,但應該是個極好的姑娘,好好對人家。”


    “至於宴臨對我家的公司有心思,我想以嘉利的能力,真的想要收購,應該無需用聯姻的手段,浪費時間。”


    話既然說開了,兩個人繼續待下去似乎也沒什麽用。


    傅明修見時喻薇打算離開,忙跟上去,結果在櫃台付賬的時候才被告知,桌上給時喻薇點的那杯摩卡和樹莓慕斯巧克力塔已經有人支付了,他隻要付自己的那份就可以。


    剛在心裏罵完人的傅明修,稍稍睜大了眼睛,眼底都是不可置信。他真的被宴臨的操作給震懵了,這是一個紳士應該做的事情麽?你性情也太他媽的真了的吧?


    幸虧多年的修養讓他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在外麵丟人,隻微沉著臉遞出卡。


    商業區地下停車場。


    “準備給司機打電話麽?”傅明修付完賬,在停車場入口看到時喻薇手裏的手機,語氣溫和:“我送你回家吧,畢竟是我約你出來的。”


    見時喻薇沒說話,怕她拒絕,繼續道:“我為自己先前說的不合適的話跟你道歉,往後不會再在你麵前議論和宴臨有關的事情。”


    停車場內本就沒什麽人,傅明修話落後,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時喻薇眉眼間蘊著和以往一般無二的溫婉笑意,可是態度卻十分堅決,“不用麻煩了,我下車前,有和司機說好。”


    聞言,再想到自己先前會錯的救命恩人,傅明修麵色漸漸變得難堪,“我已經道歉都不夠麽?難不成你要為了宴臨和我絕交?”


    他跟時喻薇認識在前,到現在數年,可宴臨呢?一年剛滿。


    “你議論的是我,難道不應該和我道歉麽?”


    恰在此時,停車場右側的出口進來個人,嗓音清冽裹挾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在嫂子麵前,議論自己哥哥,傅明修你可真有能耐。”


    剛下了小雪,南城濕冷極了,宴臨一身黑色休閑西裝搭同色的長款大衣,在光線極低的停車場內,襯得整個人冷峻漠然。


    時喻薇見到宴臨,一雙桃花眼都驚訝的眨了下,似是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鼻尖輕聳,聞到了縈繞在周圍的不輕不重的煙草味,宴臨剛才是在出口的位置抽煙了麽?


    醫院醒來後,和宴臨同住一個屋簷下,時喻薇從來沒見過宴臨抽煙,家裏連打火機都見不到,讓她潛意識地以為宴臨是不抽煙的。


    宴臨神情閑散的走到時喻薇身邊,剛站穩又不經意似的錯開半個身子,幫她稍擋去門口的涼風,微抬眼皮看向傅明修,眸中清淡疏離,“我人就在這,給你個機會當麵道歉。”


    當麵兩個字,被宴臨漫不經心地加重了,尾音輕微的笑都帶著嘲諷。


    傅明修看到宴臨,險些沒有控製好麵部表情,呆愣地站在原地。


    在咖啡店裏,他明明親眼看見宴臨麵色極為不好的出了門,作為一個大男人,親耳聽到自己老婆對別的男人說那樣一句話,有點自尊的怎麽會繼續留下來?


    冷風打在身上,讓他的難堪呈幾何式的倍增。


    傅明修垂在身側的手狠狠握住,眉頭緊皺,胸膛起伏的厲害,難堪又憤怒。


    “我——”


    我了半天,下半句卻依舊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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