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過去,你讓他別亂動,老實在床上躺著。”


    掛了電話宋佚正想開口,就聽薑承印和前頭的老於報了個醫院名字,正是她爸住院那個。


    宋佚有些過意不去:“你坐了一天飛機,還要耽誤你時間。我到了醫院就下車,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薑承印不置可否地笑笑,隻遞了瓶水給她。


    宋佚這會兒滿心都是她爸的腳,也顧不得想其他。看著窗外快速閃過的霓虹,心裏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性。


    鬱芳在電話裏沒有細說扭傷的原因,隻提了似乎跟夏林有關。


    一想到這個宋佚心頭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十幾分鍾後車子停在了人民醫院住院部的大樓下,薑承印陪著宋佚下車,又陪她上樓找到了宋博年的病房。


    這是一間單人間,居住條件還可以。他倆推門進去的時候,鬱芳正在給宋博年倒水。見到和宋佚一起進門的薑承印時,她站在飲水機邊愣住了。


    宋博年同樣很吃驚,一條腿條著石膏行動不便,卻還掙紮著想從床上坐起來,直接被宋佚走過去又給摁了回去。


    “您老實躺著,別亂動。”


    宋博年沒了剛才電話裏的威風,臉上的神情既小心又謹慎。他盯著薑承印看了好半天,才像是恍然大悟般道:“小佚,他就是前一陣兒在網上和你公開的那個……”


    “對就是他。”


    語氣裏帶著漫不經心,她又仔細打量了她爸幾眼,“除了腳上的傷,沒別的了吧?”


    宋博年的眼睛一刻也沒從薑承印身上挪開過。他這會兒哪有心情管自己的腳。養女兒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姑娘帶了個陌生男人到他跟前來,一副成雙成對的模樣,卻連名字都不給他介紹一番。


    這叫宋博年心裏很是忐忑,哪怕事先了解過這個男人,這會兒心裏還是放心不下。


    就在他再次想掙紮起身時,薑承印突然走上前來,衝他禮貌地一點頭,又主動伸出手來:“伯父您好,我是薑承印,宋佚的男朋友。”


    “你就是薑承印?”


    “是。”


    “慶海集團的那個薑承印?”


    “對。”


    “那個什麽星韞傳媒公司也是你的?”


    因為女兒進了娛樂圈的關係,宋博年這幾年也刻意關心過這個圈子的一些消息。星韞作為這個行業的龍頭老大,他自然有所耳聞。


    薑承印點點頭,正要開口時宋佚突然插嘴進來,語氣略顯不耐煩:“你倆幹嘛。爸你調查戶口呢,你管他是誰呢,這跟你的腳傷也沒關係啊。”


    宋博年看她一眼,眼神裏透著股少見的嚴肅與認真。停頓了片刻後他淡淡吐出一句:“有沒有關係,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屋裏的氣溫一下子就降低了好幾度。宋佚沒來由打了個冷顫。


    ------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宋佚看向薑承印,隻見對方神情淡然平靜,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風暴。


    她正想衝對方眨眼示意,就聽她爸又道:“你先出去一下。”


    “為什麽?”


    宋博年皺眉瞪她,頓了幾秒輕咳道:“我跟小薑談談。”


    “談什麽?”


    宋博年終於忍不住,手擱到嘴邊重重咳嗽了幾聲。宋佚還是一臉的不解:“你倆有什麽可談的?”


    “自然可以談,你跟他搞不好以後要……”


    宋博年終究有點不好意思,沒再說下去。他不耐煩地衝宋佚擺擺手:“總之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你要跟他談什麽,我不能聽嗎?”


    “你聽什麽。”


    “跟我有關我為什麽不能聽。”


    宋佚突然站到薑承印麵前,一副護崽老母雞的樣子,看得她爸氣不打一處來。


    這還就談個戀愛呢,就護短成這個樣子。以後要真成了一家人,這胳膊肘還不得拐到天邊去。


    這女兒算是白養了。


    宋佚也不妥協,就跟她爸大眼瞪小眼,非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的模樣。


    宋博年氣得直咳嗽,鬱芳有點看不過去了,拿了杯水過來替他順氣,一麵小聲和宋佚商量:“要不小佚,咱們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繼母不比親生父親,宋佚對鬱芳一向客氣疏遠,這會兒也好當著薑承印的麵直接拂對方麵子。正猶豫間,就感覺到男人溫熱的手掌撫上了自己的腰間。


    薑承印側頭看她,眉眼帶笑:“幫我買杯咖啡吧,坐了太久的飛機有點困。”


    “你在飛機上沒有睡嗎?”


    “眯了一會兒,工作太多沒睡太久。”


    “幹嘛不睡覺,錢又掙不完。”


    “知道了,下次一定多睡。”


    這兩人旁若無人地撒狗糧,看得另外兩位尷尬又生氣。尷尬是鬱芳的,生氣自然屬於宋博年。


    就在他忍不住又要發作的時候,宋佚終於乖乖聽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


    每次回頭看的都是薑承印,連個眼神都給他這個親爹留。所以說生女兒到底有什麽用?這男人又有什麽好的!


    宋博年看薑承印的眼神愈發挑剔了。


    宋佚也擔心她爸會跟薑承印亂說話,所以才這麽戀戀不舍。一直到走出病房,看到鬱芳將門掩上,她才長出一口氣。


    這個時間點走廊裏就剩她和繼母兩個人。她倆極少單獨相處,所以眼下各自都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鬱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佚看她這樣知道她有話要說,原本她也想問對方點事情,於是便主動提議去買點喝的東西。


    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個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飲料。


    宋佚將其中一瓶遞給鬱芳,對方接過後隻說了聲謝謝,並沒有擰開喝。她那兩隻手同時拿著飲料瓶,來回摩/挲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內心的不安。


    宋佚抿了一口冰咖啡,主動開口:“阿姨,我爸的腳到底是怎麽傷的?電話裏沒法兒細說,是跟夏林有關嗎?”


    鬱芳為難地點點頭:“嗯,這次是夏林不對。”


    “她做了什麽,把我爸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鬱芳臉色大變:“沒有沒有,她沒有對老宋做這些。其實這事兒本來是衝著我來的,她跟我吵架,老宋怕我吃虧過來勸架,不小心扭到了腳。夏林她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跟你吵架,她是跟你動手吧。”


    要真母女倆吵幾句嘴,她爸才不會摻和這個事兒。宋佚跟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對這個情況一清二楚。


    鬱芳也沒有否認,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林林這孩子最近脾氣是有點大,可能前一陣子那個節目組發生的事情把她嚇著了。動不動就發脾氣,今天也是,為了一隻耳環跟我大吵大鬧,你爸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過來勸了兩句。”


    “什麽耳環這麽重要?”


    “我也不知道。我就幫她收拾個房間,她丟了一隻耳環找我來要,我哪裏拿得出來。她整天丟三落四,什麽戒指項鏈成天亂放。光是耳環也不知道丟過多少個,最近這些天也不知怎麽了,成天為這種小東西跟我找事。我知道她我就是心情不好借題發揮,跟我耍小孩子脾氣。本來她怎麽跟我吵都沒關係,我是真沒想到會害老宋扭傷腳。”


    宋佚對她們母女倆的事情不感興趣,當下也沒再問下去。


    兩人又靠在販賣機邊出了會兒神,估摸著病房裏的兩人談得差不多了,這才重新往回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鬱芳攔住宋佚,自己先抬手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宋博年中氣十足的回答後,這才推門而入。


    宋佚想耳朵貼門上偷聽裏麵談話的夢想,就這麽生生存滅了。


    她進屋後先打量了那兩個男人一眼,卻看不出什麽端倪。薑承印這種狐狸般的男人,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宋佚壓根也沒打算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但讓她意外的是,她爸臉上竟也沒什麽表情。就跟剛和人閑聊完今天晚餐吃了什麽一般。


    宋佚疑惑了。


    她走過去拿著手裏的咖啡瓶子,分別指了指兩人:“你們聊什麽了?”


    “沒什麽。”


    薑承印笑著從她手裏拿過瓶子,擰開喝了兩口。


    宋佚見狀眉頭微皺:“這是我的,我喝過了。”


    “沒關係。”說完又喝了一大口。


    宋博年冷眼看著這兩人又在自己麵前秀恩愛,心裏十分不是滋味。跟所有有女出嫁的老父親一樣,他現在心裏當真五味雜陳。


    不能說高興,可也不是不高興。總之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他還需要慢慢適應。


    眼見這兩人恩愛秀得飛起,宋博年忍不住冷哼一聲,借口自己腳疼要休息,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宋佚好奇他爸跟薑承印的談話內容,也沒想著久留,當下就胡亂道了聲別,拉著對方直接就離開了病房。


    看著女兒急匆匆走遠的背影,宋博年氣得想吐血。


    他跟鬱芳吐槽:“你看看她,眼裏還我有這個當爸的嗎?”


    “有的,剛剛她還關心地問我你的腳傷,這麽晚還跑來醫院看你。她肯定是關心你的。”


    聽太太這麽說,宋博年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宋佚這會兒卻是心頭像有無數隻爪子在撓似的。剛離開病房沒走多遠,她就開門見山發問:“你倆到底談什麽了?”


    “當然是談你。”


    “談我什麽?”


    “談你幾歲說話幾歲走路,幾歲脫了尿不濕晚上睡覺還尿床。”


    宋佚毫不客氣給了他一記白眼:“不可能,你在想peach。”


    “什麽?”


    “沒什麽。”宋佚打了個哈哈跳過了剛才那句不雅的話,又語氣堅定地解釋一遍,“我爸絕不可能跟你說這些。”


    “這麽肯定?”


    “那當然。在他心裏他閨女宇宙第一無敵棒,這種家醜怎麽可能外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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